第47章 那些清穿的日子(46)

“第一期少印點, 就印三千刊。”敏寧核算了一下, 定下了這個數字,然後對林源說,“樣刊先印幾份出來,一份給萬歲爺, 一份給我,其他再給內閣分一分。”她不是不知道,內閣那邊對于報館有敵意,很不屑這些朝廷政策直接公布給那些什麽都不懂的老百姓看。

在他們看來朝廷的政策, 就該是給官員看的, 再讓官員傳遞給百姓。

只是敏寧很意外皇帝竟然支持她,還鼓勵她大膽的做下去,這是在四爺身上都沒有得到的支持,總讓她心裏有些發毛。隐隐覺得自己成了皇帝手裏的傀儡,至于皇帝想要通過她的報館達到什麽目的,已經不是她自己能夠掌控。

其實她報館都不想要了,還不如幹脆送給皇帝算了。

這兩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四爺竟然主動在外院給她開辟了一間書房, 讓她有個專門跟手下交談的地方。不過看着眼觀鼻鼻觀心, 跟個木頭人似的小太監,她心裏有些郁悶。

也不是沒有條件,該避嫌還是得避嫌。

樣刊被送到乾清宮, 皇帝看着厚厚的一沓大字報有些吃驚。之前雖然也送來了樣刊, 但都是不大跟書本差不多。沒想到這真正做出來, 竟然足足有八本書大,大的紙張正反面都印有字。剛出來的報紙字跡油印都未幹。

皇帝打開第一頁,上面注明了報紙期數,以及下面文章中斷字符號的用法。

簡單的介紹了報紙大致內容,皇帝繼續往下翻,報紙不僅有一段一段的文字,還配有插圖。這個真是太有趣了,第一頁詳細的解說今年以來朝廷主要發布的政策,又訪問了周圍幾個縣的百姓對于政策的看法。

皇帝将這一段看得很認真,看到有些縣敷衍了事,他怒火湧起,看到有些縣認真的實行政策,他微微點頭表示滿意。

皇帝這才明白,這報紙不僅可以讓百姓了解朝廷最新的政策,還可以幫助監督百官。

若是報紙遍布整個大清,那豈不是在全天下鋪上一張網,全民幫他監督百官。

像貪污赈災糧食,哪裏發生了險情,朝廷也不會被地方官員一手遮天,導致耽誤了赈災時間。

不過,還得需要具體的章程,老四家那個格格既然将報紙弄出來,應該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報紙只限于京城太可惜了。

這樣想着,皇帝就決定明日早朝提一下,讓那幫大臣好好看看,免得整日盯着那點小事兒,鬥得跟烏雞一樣,還不如一個婦道人家心有廣志。

Advertisement

敏寧還不知道自己被皇帝安上了一個心有廣志,要是知道早就将手裏的生意全都脫手,跟個鹌鹑一樣縮起來。

摸不清上面到底是什麽意思,敏寧只能摸河過橋按照之前規劃繼續下去。

“格格,該喝藥了。”

剛回到自己院子裏的敏寧頓時苦了臉,她真沒問題,一直未有孕,一半是她算着自己的安全期,另一半是那樟木搗鬼,當然也有可能是運氣使然,才讓她避過了這三年。

可是這些跟眼前這位葉醫女是說不清的,這位一來到她院子裏,就幫她調理身體,每日都補藥事少不了。

後來敏寧都幹脆避着她,長時間待在外院。

“拿來吧!”敏寧嘆了一口氣,知道被她逮住這藥是不喝不行了。

葉醫女将藥奉上,敏寧摸着碗,是溫溫的一看就知道是算好了時間來堵她。

将藥一口氣喝了,她又忙接過碧影送上的水,趕緊喝了幾口,将那股怪味壓要下去。咂摸了一下嘴巴,回味了那股味道,敏寧差點惡心勁上來,連忙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對了,葉醫女,聽說葉太醫已經證實了牛痘的效果,最近幾天朝廷會派太醫院指導百姓種痘,要不我給你放幾天假你也過去幫忙?”

葉醫女一手醫術不低于她祖父,只是攝于性別只能屈居于醫女這個身份,在大戶人家後院走動專門負責治療一些婦科疾病。

這次四爺專門請來為敏寧調理身子,就怕她之前受樟木侵害太深導致難以懷孕。

葉醫女自打進了敏寧院子裏,就一直兢兢業業,不過是檢查出敏寧有些許月事不調,就給她開了許多益母草之類調經藥物。

別說敏寧每月光顧一次的親戚還真不那麽痛了,她原先還以為等生了孩子才能解決這個問題,還有胸部也開始腫脹,好像有了再次發育的征兆。

就是效果這麽明顯,才讓一直避諱喝藥的敏寧,每次被逮到後都老老實實的将藥喝了。

“多謝格格,”葉醫女說完為敏寧把脈,她舒展了眉頭說:“一點小問題已經調養的差不多,格格身體沒有問題了。”所以要是不孕,只能說緣分不夠。

敏寧當即說,“既然沒問題,我會禀報給爺,葉醫女醫術高明留在我這小院子裏太可惜了。”

還是趕緊把人送走,她真不喜歡自己院子裏多個背後靈。

葉醫女卻笑道:“格格可能不知,貝勒爺已經将民女從祖父那裏借來,未來幾年就跟着格格了。”

一聽這話,敏寧瞬間苦了臉。

這一日,京城的大街小巷突然多了許多走街串巷喊着賣報的報童,這些報童原是京城裏的乞丐,沒想到竟然穿了一身整潔的衣服背着一個包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一些人好奇的叫住報童,只要是識字都不吝啬花個一文錢買上一份。

一些茶樓裏平日裏的說書先生,也改成讀報紙。

“……太醫院院判葉蔻率領痘診科的八名醫士,經過月餘的實驗确定種牛痘抵抗天花一事屬實,皇上與內閣商議将于十一月一日在順天府外為百姓接種痘苗,此次鑒于痘苗數量少,接種的百姓發痘後需要無償轉讓痘苗,以下需要注意的是牛痘需要在大夫的指導下種痘,勿要自己嘗試……”

某間茶樓裏,說書先生念着報紙,下面一些百姓認真的聽着,鴉雀無聲。

等說書先生将這段讀完,下方嘩然起來。

“這是報紙上說的是真的嗎?種上牛痘真的可以抵抗天花?”

“上面連內閣的公文都有應該是真的,這報紙不錯,以前只有官員收到邸報,上面寫什麽,還不是官字兩張嘴随意他解說。如今有了這報紙,朝廷有什麽動靜花個一文錢咱們也能知道了……”

“我只想知道,上面說明日有雨是不是真的?這大晴天怎麽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是不是真的等明天不就知道了。”

“原來馬輪車在琉璃廠那邊賣呀,之前一直看別人騎,想找都不知道上哪買,沒想到在琉璃廠那邊!”

“上頭不是說了嗎?十日內去買,帶上報紙只要九十九文錢,我打算也買份報紙,你去不去?”

“去,怎麽不去?我早想買一輛了,你不知道我那鄰居上次就買了一輛,時長騎着在胡同裏轉悠。我都問了他幾次在哪買的,都被他搪塞過去。嘿,這回總算讓我找着地方了。”

“安家香皂?這名字聽着怎麽那麽耳熟?想起來了,以前的時候不是用過這個名字的香皂嗎?後來再買就找不着了,原來在豬市口那地方呀,回頭路過的時候買幾塊,他家的香皂洗完之後,皮膚一點也不幹燥……”

……

剛下完朝的百官一回家就令家裏的仆人趕快上街買一份報紙回來,等拿回來看了之後,不少人心裏咯噔一下,明白這是要變天了。

第一期報紙出了三千份,敏寧心裏有預感知道可能不夠,但沒想到賣的那麽快,只能讓印刷廠再加印一千份。

其實她不知道報紙還沒有出來之前,已經有小圈子在議論,緣由就是那些發出去的招聘傳單,許多人都想見識報紙是什麽樣子的,再看看如何投稿。

所以第一份報紙買的人注定不會少。

等看完報紙後,不少人開始動筆,寫完之後封好,令仆人或書童投到報館外的大綠桶中。

報館那邊才算是真正忙碌起來,馮翔抱着一堆的信件做回自己的位置上,開始一一拆信。

可以過的放一邊,一些寫的跟爛狗屎一樣的丢到一旁的木箱裏回頭會統一燒掉。

除了忙碌的編輯以外,還有分散在京城各處的記者,這些人無一不手裏拿着一塊木板,木板上夾的紙張和一支鉛筆,看到值得寫的新聞就快速的用幾句話概括,回去後再填充潤色。

随着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京城裏的人已經習慣了一日一份報紙。

而前幾期的報紙也随之擴散到周圍府城,又被帶到了江南一帶。

江南是文人的大本營,許多隐士大儒都隐藏在江南。

報紙的到來,也令江南士林受到震蕩。

江南有許多小圈子文社,這些文社定期組織詩會茶會傳播一些好的文章,為的就是能提升自己的名聲,而報紙的出現,讓他們見識到另一種更方便的方法。

更多的人心裏起了念頭,也想辦一份屬于自己的報紙。

于是江南士林通過兩江總督向皇帝上書,希望朝廷允許私人在江南辦報。

皇帝收到這份折子的時候,瞬間就笑了,他之前已經收到江南的暗報,那些文人已經嘗試想要辦報,但沒有便宜的鉛字印刷機,光算成本就能壓垮那些不知柴米油鹽貴的文人,這次上折子就是主動低頭找朝廷尋求幫忙來了。

總算看見這些文人向他低頭的一天,皇帝笑得很開懷,然後找來四子,“回去給朕寫一份關于報館的管理辦法。”

四爺很快反應過來不是讓他想,而是找那個出報紙的人。

“兒子遵旨。”

四爺出宮後沒有直接回府,而是讓馬車繞了一圈,他透過車窗看見外面,有抱着玩具的孩童在胡同口玩耍,有騎着馬輪車穿街走巷的年輕人,還有怕冷已經套上羽絨服的老人正在門口給爐子換炭。

他突然發現安格格的那些生意,無形中已經影響了太多人,這些還是能夠發現的,那些未發現的還更多。

不知怎麽回事兒,他突然想起安格格曾經那句話,她生有宿慧。

回到府裏,四爺又恢複到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先去福晉院子裏看來嫡子。

“爺,這安格格整日在外院接待男子,雖然說是她的下屬,但影響總歸不好吧?”

四爺檢查完弘晖背的三字經,一旁福晉作出一臉擔憂的模樣。

她也是這次回來才知道,安格格生意做得那麽大,已經在萬歲爺面前挂上了號。

這妾強妻弱可不是什麽好事兒,福晉心裏有了危機感。

四爺當即皺眉,“你在瞎說什麽?這事是爺允許的,何況安格格每次見人的時候都有外院的太監跟着,又不是單獨見外男!”

福晉勉強一笑,“那是我多慮了,爺,我也是擔心。既然爺都清楚,那我就不過問了。”

随後她又轉了話題,“爺,弘晖都已經四歲了,這個年紀可以種牛痘了吧?”

只要是滿人,就沒有不對天花充滿恐懼的,原先福晉還想着等兒子再大一些,身體更加強壯再種痘,如今從具有危險性的人痘變成了沒什麽危險的牛痘,福晉就恨不得趕緊給弘晖種上。

四爺先搖了搖頭,“先等一等,給府上沒有得過天花的大人種上,若是沒什麽危險再給弘晖種。”他小時候已經中過人痘,所以沒必要種牛痘,但府裏許多太監宮女可是沒有種過。

原本打算等兩個兒子到了五歲再種痘,這突然出了更加安全的牛痘,四爺立即改變了主意,大兒子先種,等二兒子滿周歲也種上。

福晉語氣很随意道:“不知道安格格有沒有種過痘,要是沒有,這次正好也一起種上。”這樣将安格格跟下人歸在一起,福晉心裏有些隐秘的快感。

就算再能幹又怎麽樣?這出身連李格格都不如,先天就能制約她。

四爺也同樣想起這個問題,安格格以前家境可不怎麽好,不像福晉出身名門,小時候就種過痘。

“多謝爺的關心,我之前已經種過痘了。”敏寧扒開左手的袖子,露出手臂上一個淺淺的小坑。

“種痘種在手臂上?”

為了說服四爺相信,敏寧比劃着那個小坑說,“就是在手臂上劃打開一個小小的十字傷口,在抹上牛痘裏的液體,最多身體有些發熱,傷口癢、發膿,不去碰它,十來天就好透了。”

“原來你種的是牛痘。”

敏寧突然反應過來,讪讪的看着四爺。

四爺面無表情的問她,“也就是說,你早就知道種牛痘可以抵抗天花?”

敏寧看着他冷冷盯着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嘴唇蠕了蠕,最終還是承認了,“是,我早就知道了。”

四爺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問她,“那這牛痘之法,也是你傳出來的?”

已經被抓住了馬腳,敏寧只好繼續承認,“是我派人做的。”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他總不該拿這件事來怪罪于她吧?

四爺雖然早有猜測,但當她承認的時候,他心裏還是有些震撼,這安格格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那麽多層出不窮的點子,如今竟然連天花都能解決。

他覺得他已經有些相信她有宿慧了。

又想到汗阿瑪的交代,四爺隐隐猜測到汗阿瑪想要做什麽,但他又不能直接提醒她,唯一能辦到的就是給她一個孩子,要是真出事,希望在最後關頭保住她這條小命。

“牛痘關系到整個大清,爺還得謝你願意公之于衆。”

敏寧忙揮手,“爺,這是我該做的,既然我知道,總不能藏着噎着。”

四爺這是怎麽了,突然跟她這麽客氣起來,客氣的敏寧都有些不習慣。

四爺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了江南那邊打算辦報紙一事。

敏寧當即回道:“這個簡單,讓朝廷專門另組一個部門來,出一些規章,将報館哪些可以報,哪些不能報的界限規定出來。還有出書的規定,無論是辦報還是出書,都得先交給朝廷審核,朝廷審核後會給出一個報刊號和書刊號。擁有這兩樣的才屬于官方允許發行的,若沒有就屬于私自出書,這種書可以派人取締。”

四爺不由眉心一跳,為何私自出書,那只能說無法通過朝廷審核,這種書出出來就是心懷叵測。随後他覺得這個辦法很不錯,可以将一些心懷鬼秘之人都刷選出來,不會一棒子全都将人打死。

“行了,你寫個具體章程給我。”四爺揉了揉眉心道。

敏寧早就準備好了,一開始京城那報館她就沒打算掌握在自己手裏,其實相比較這種正規朝廷官喉的報紙,她更喜歡那些八卦小報。

所以早早做好了準備,按照前世所知道的一些,再結合大清現有的現狀,寫了一些非常具有大清特色的出版管理辦法。

“這只是我的草見,內閣那邊要是有好的方法自然可以添加上去。”最開始她就沒想過自由報道新聞,最起碼未來幾十年不行。

只希望她有生之年可以看見那一幕。

小雪的第二天就是,皇太後的聖壽節,雖然是小年,但也容不得馬虎,該要進獻的禮物還是得進獻。

敏寧扒拉了一下工坊,原本想送一個八音盒,沒想到皇帝下令要趕在太後壽誕前呈上一個帶有蒙古音樂的八音盒。工坊那邊來求救,敏寧破例畫了八音盒的圖紙,底座是整塊祖母綠翡翠雕刻出來的草原,上面立着幾匹不同姿态的黃金馬,你用最下面的底座後,底座旋轉起來,馬匹沿着底座跑動,仿佛在草原奔騰一樣。

至于音樂,就得讓工匠一一實驗了。

八音盒一送上去,做八音盒的工匠力立即得到了宮裏的賞賜,也不枉費加班加點的将這八音盒做出來。

沒了八音盒,敏寧只能想其他辦法,後來一打聽後院其他人準備的不是繡品就是親自抄寫的佛經。

這樣一想,她又有了主意。

別人是抄經書,那她就印經書,印的是蒙文經書,因為時間比較趕,只印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全文只有一卷,一卷只有兩百多字。

多找一些人,連夜就能将經文趕出來,再加上字刻意印的大,皇太後不需要眼鏡也能看清楚。

而這卷經文只是敲門磚,她記得蒙古那邊可是有不少土豪,想必蒙語版的書籍在那邊應該大有市場。

她一直觊觎蒙古那邊的羊毛羊油,卻苦于沒辦法接觸,這次若是能通過皇太後得到蒙古那邊的訂單,那就再好不過了。

有了往來,才能夠做更多的生意。

皇太後雖然過的是小壽,但永壽宮張燈結彩,看着非常喜慶,遠遠還沒到宮門,一路上就挂起了寓意吉祥的壽字紅燈籠。

原本皇帝是想要大辦一次的,不過由于年初撥了一筆款修黃河河堤,皇帝和自己的後宮這大半年都節儉起來,皇太後就主動提出簡辦。

但簡辦不代表就敷衍了事,該有的還得有,只能說只局限于永壽宮。

敏寧這些皇子的小格格是沒有那個身份能親自給太後獻禮,只将禮物與其他格格放在一起,一同交給了永壽宮的內務總管,然後側殿開了幾桌,她和其他皇子的格格側福晉就坐在同一個側殿裏。

當然在這裏也有身份之別,側福晉只跟同樣身份的皇子側福晉坐在一起,高聲談論着最近流行的首飾衣服,而她們這些格格坐在最邊上桌旁,不是悶不吭聲,就是聚在一起說小話,再有跟敏寧一樣無聊的發呆。

正殿那邊傳來熱鬧聲,側殿的人只能聽着,身份之別在這一刻暴露無遺,正室和妾室終究是不一樣的,敏寧歪了歪頭,看見有不少人露出羨慕嫉妒之色。

想必回去後又是一輪新的宅鬥。

皇太後聖壽節過去後不久,敏寧還沒得到永壽宮的消息,就收到一筆訂單。

訂單來自江南,不要別的而是要了鉛字和排版印刷機,一看就知道将報館的流程摸清楚了。

不過出的價格不低,要的量也多,鉛字每個型號的要兩套,排版印刷機兩臺。

這還只是第一個單子,後來陸陸續續又接了十來個,敏寧有些震驚,這江南該不會紮堆的開報館吧?

随即她喜上眉頭又想到,要論文人北方還真沒有南方多,那既然江南那邊都得到了消息,那麽福建廣州那邊也很快會反應過來。

她當即派人另開了一家造字廠和排版印刷機廠,專門生産鉛字模塊以及排版印刷機。

不論誰買她都賣,就算京城有人買她也賣。

反正不管是開報館還是開書坊,以後辦報或是出書都得朝廷審核,她賣出去多少字模印刷機也都無所謂了。

只要字的底模還能用,造出多少鉛字也只是時間問題。

而且鉛字用長了也會有損耗,要是不想用其他模具湊合這些以後都是回頭客。

她只要将鉛字的配方保管好就行,當然要是有人從洋人那裏得到了配方,她也歡迎,光靠一家造字廠還滿足不了整個大清的需求。

轉眼過了年,皇太後似乎才發現那部蒙文心經,将敏寧招進了宮裏。

“你是小四家的?”皇太後帶上了眼鏡,才上下打量了一眼敏寧用滿語說。

敏寧方才進門時就脫了羽絨外套,如今只穿着薄薄的綠色襖子,倒顯得春意勃勃。

“回太後娘娘,是的。”她跪在地上用半吊子滿語回答。

回家前靠着小時候對滿語的印象,跟石嬷嬷猛補了一通,只是這兩年沒有說都有些忘了。

“這書是你寫的?你懂蒙語?”

“不敢隐瞞太後娘娘,這書是奴婢書坊印刷的。找了會蒙語的人寫成大字,工匠在拓印下來,制成蒙文印刷出來。”

太後突然嘴裏叽裏呱啦說了一句,敏寧一臉茫然。

皇太後轉而又用滿語滿是遺憾的說,“看來你真不懂蒙語。”

敏寧忍不住滿臉黑線,這位皇太後還真是出乎她所意料,跟個老小孩似的。

随即太後又說:“我聽德妃說,你在外面開了個報館,專門報道一些宮外的事情。那報紙我也看了,圖倒是不錯,只是那個字呀為什麽不是蒙語或是滿語?”哪裏是德妃,分明是皇帝提起,只是有些話皇帝不好跟兒子的小妾說,才轉借太後之口說出來。

敏寧當即被問住了,是啊,大清目前官方文字是滿、蒙、漢、藏、回五種文字,後兩者只在藏人和回人之地用,但前三者卻是京城常用的,就連官方文件也是三語并用。

是她疏忽了,忘了現在的大清并不是後來說漢話學漢字導致很難找到旗人能說出一口流利滿語的晚清。

“回太後娘娘,因為現在招收到的人只會漢語,所以沒有出滿語和蒙語報紙。還得多謝太後娘娘提點,我想很快就有此類報紙出現。”

差點忘了現在的國策,要是再過一段時日,肯定會惹來在京滿人和蒙人的抗議,只出漢語的報紙,簡直就是對旗人的挑釁。

想到這裏,敏寧不由擡頭看了皇太後一眼,就是不知道這位老人家是有意提點她,還是單純的對沒有蒙語報紙不滿意?

聽到敏寧的保證,皇太後滿意的道:“那哀家就等你的蒙語報紙,平日裏連個說蒙語的人都沒有,也只能打打牌打發時間,你要是有時間可以來陪陪哀家。”皇太後自動轉換了自稱,顯然現在是用皇太後的名義她說。

敏寧有些受寵若驚,忙應下了。

皇太後也很高興,忙完了皇帝的囑托,就将人留下一起用膳。

期間敏寧許出去不少承諾,答應給皇太後印各種佛教,也試探着問蒙古那邊需不需要,沒想到皇太後直接幫蒙古那邊下的印書單子。

至于印那些書,得蒙古那邊來人才能知道。

敏寧很高興,這意思要等上一段時間,她願意等,這越說明來的人身份不低,那才有合作的可能。

這一日,是一年一度的元宵節,白日裏都沉浸在燈會的海洋。

報館那邊取消了假期正式上班,許多記者被派了出去,沿街找一些新聞題材。

報館最近的人非常多,加上新來還在培訓的已經有了上百人,這使得報館出現人手冗餘的現象,但報社好像只看在眼裏并沒有裁員的打算。

這期間報館也不斷有人被挖走,報館內部的人心裏都清楚是怎麽回事,因為他們同樣遭遇過這樣的挖角。

只是有的人還想繼續在京城呆下去,所以才沒有離開。

馮翔也被金陵那邊的來人接觸過,得知金陵也打算辦一份自己的報紙,他絕對是高興的,但對于金陵那邊提出讓他回鄉為家鄉報館出一份力時,他直接拒絕了。

這個時候回去只能鎖在家裏成親,他相信他爹絕對能幹得出。

不過因為個人原因拒絕了,馮翔內心有些愧疚,當金陵來人問起報館的一些事情時,他毫無阻攔的全都說了。

将培訓時的小本子也送去了。

沒想到沒過幾天為新人培訓時,他又看到了那人,才知道那小本子上的內容對于他來說很簡單,但對于沒有接觸過的就猶如天文一般。

馮翔詳細的給這人開小竈,又帶他跑了幾次新聞,看了報館出報紙的詳細流程。

可謂是事無巨細,怕他忘記,還将報紙發行流程繪成了圖案交給他。

這樣做的不止他一個,他明顯發現好幾個同事帶人時也是這樣神神秘秘,再聯想到自己身上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

後來這樣幹的人多了,也沒見報館阻止,大家直接光明正大給自己同鄉開起小竈來。

大約過了一個月,到了年前,有不少人聚在一起辭工,讓報館瞬間空蕩了許多。

原以為也就這樣了,但沒想到新年之後,又招進來更多的人,報館人直接爆滿。

這些人天然地北口音繁雜,交流起來都費力,後來報館便規定在報館內只準說官話。

“哎!這個報道總編那邊還是不給過!”張紹陽拿着一張稿件出來,語氣有些煩悶。

“就是那個內閣大學士占了鄰居過道的新聞?”馮翔聽到他的話,擡起頭問了一聲。

張紹陽郁悶的點頭,“只要涉及官員,這些報道都壓下來了,咱們這報館都快成了朝廷的了。這些明明可以報,但那兩個總編偏偏給打下來了。”

馮翔心有感觸,切切道:“可不是,誰讓總編也是官員,咱們這報館根腳不純。”

這樣一說,一旁不少人跟着附和:“可不是,我也有許多報道被打下來,也不給個理由,只一句不準報。恨的我都想跟那兩個王八蛋打一場。”

能讓文人說出這些話,可見是積怨甚深。

張紹陽心裏暗喜,裝出不經意的模樣,發狠道:“現在京城也出現幾家報館,再這樣裝孫子,還不如幹脆我們自己也出去辦一個!”

這個提議一提,不少人眼中一亮,是呀,他們都是報館的老人,那些報道能過哪些不能過早就清清楚楚,根本用不上那兩個總編壓在頭上,外面那群半吊子都能開報館,為何他們就不能開?

一群人小心的看看對方,有人立即從座位上起身站在大門口把風。

其他十來個人都聚在張紹陽身邊,“張兄,要是我們辦自己的報館,你有什麽好章程?”

張紹陽表現出驚訝的模樣,就像是原本只是随口一說,突然發現這些人是來真的一樣,他臉上慎重起來。

“我看江南那邊文社開報館都找鹽商出錢支援,我們要開報館先期得有一大筆錢買字買排版印刷機,這是少不了的,至于報館地點先期先湊合,以後有錢了再整個好地方。這京城的富人肯定不少,我恰好認識一位,就是時常在我們報紙上打廣告的那家。你們要是同意,我可以跟對方商量一下。”

讓文人拉下面子跟商人同流合污,不少人過不了心裏那一關。那豈不是說這報社也有商人一份?

不少人頓時沉默了下來,看得出心裏還是不甘願的,張紹陽像是看出這些人心裏所想,又繼續說:“這人到沒有其他要求,就是想在報紙上給他留個廣告位,廣告費只出別人的一成。若是以後我們能将這筆錢還給他,那麽廣告費還是跟其他商人一樣競争。而且報館報道內容都歸我們管,他沒有權利幹涉。”

這個條件豈止是好,而是太好了。

“那個商家願意?這明擺着對我們有利。”有人狐疑的問。

張紹陽苦笑一聲,然後拍了拍旁邊那一沓往期的報紙,“你們也不看看咱們這幾期的報紙,上面的廣告哪個不是跟總編拉過關系,這廣告位都快成了總編自家的了,早先那幾家支撐咱們家報館的商戶都被擠了出去。這些人自然不願意,就想辦一家自己的商報,但是這些人又不懂怎麽辦報紙,便想着先投錢支持一家,等摸清辦報紙的流程後再自己辦。”

簡單來說,就是打算借雞生蛋。

只是這個方法對于兩方來說都有利,報館這邊解決了先期資金,度過了最開始的開頭萬事難。而商人那邊也沒有損失,只是借出去一筆銀子,後期還會還回來。這期間還能得一個只需出一成費用的廣告位,附贈辦報紙的流程,怎麽算都有利。

但其他人都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他們能辦報別人自然也能辦,以後要争奪報紙的市場份額自然是各憑本事。

“那要不就試試?”有人看了一眼周圍的人,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