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01、
九月,開學季。
秋老虎的威力依然不容小觑,才是清晨,就熱的人汗流浃背。
姜清蕭拎着垃圾袋從樓上下來,昨天下了雨,小區地面坑窪不平,積攢了許多雨水,被電瓶車軋過,顯出渾濁的色澤。
潮濕的地面被陽光一照,反射出光亮,攪得人心裏更煩悶。
姜清蕭一手拎着書包從樓道下來,避過髒兮兮的水坑,扔了右手提着的垃圾。就在此時,手機就響了,他用濕紙巾擦拭了一下手指,才拿出手機。
接通後,一道悅耳的男聲傳過來:“起床了嗎?下樓,我送你去學校。”
姜清蕭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昨天晚上才洗過,幹淨的,他撇撇嘴說:“我自己能去。”
“別廢話。”姜時惟說:“出來,我在小區門口等你。”
挂斷電話,姜清蕭想起什麽,又回了一趟樓。
出了小區,姜清蕭就看到一輛紅色法拉利,他租住的是老舊小區,在這裏的多是打工人,汽車平時都很少見,法拉利在這裏十分惹眼。姜清蕭打開車門坐進去,仍是說:“我真的能自己去。”
姜時惟剛出差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趕過來送姜清蕭去學校,一段時間沒見了,這孩子見了他非但不親熱,還來氣他,姜時惟本就不是什麽好脾氣,他發動車子瞥了一眼副駕,說:“再說抽你。”
姜清蕭可一點也不怕他,注意到旁邊有三明治和豆漿,就拿起來吃了。他總是沒有吃早飯的習慣,姜時惟記得。
姜時惟瞥了一眼副駕,又笑了:“還是爸爸對你好吧。”
姜清蕭道:“我的人類年齡是十七,你不才二十四,怎麽做我爸爸?而且我們種族不同。”才說完,他的頭上就冒出兩只毛茸茸的耳朵。
Advertisement
是貓耳。
這場面要是尋常人見了恐怕要吓死,姜時惟卻很冷靜,先是打開了副駕前的遮擋,阻隔了外人的視線,之後丢了個小瓶子過去:“又沒吃藥?”
姜清蕭擡手一摸,才意識到耳朵什麽時候又跑出來了,他說忘了,接過藥倒出一粒,就着豆漿吃了。很快,貓耳收了回去。
姜清蕭是只貓妖,在人類社會混跡,兩年前被姜時惟逮到,辦了身份證,才有了合格的公民身份。
兩年前姜時惟二十二歲,剛畢業就進了妖統局工作,姜清蕭是他第一個負責的小妖,所以格外上心。
姜時惟見姜清蕭對人類社會懵懵懂懂,又野性難馴,恐他在外面吃虧,就收留了他。姜時惟給姜清蕭上了戶口,跟自己姓,還已他爸爸自居,并将其送到學校接受教育。
姜清蕭不明白自己作為妖精為什麽要上學,他數次逃課,被姜時惟揪住一頓揍,并威脅他不好好上學就把他送回妖界。
姜清蕭從妖界進入人界,有自己的事要做,他不能回去,只好老老實實到學校去。
很快,揚帆高中出現在視野中,姜時惟問:“真的不搬回來跟我一起住?”
姜清蕭在姜時惟家住了一年,高一課程結束就搬了出來,自己一個人生活。他對人類社會已經有所了解,能很好的照顧自己。
姜時惟教給他很多東西,他不想再打擾他的生活。
“不回去。”姜清蕭喝完最後一口豆漿,将垃圾裝好,然後用紙巾擦了手和嘴巴,他說:“你太煩了。”
說完就被敲了一下頭,姜時惟臭着臉說:“快滾,我要回去補覺了。”
姜清蕭拎着書包下車,倒退着沖他豎起中指。
姜時惟罵他:“養不熟的貓崽子!”
等姜清蕭跨進學校大門,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姜時惟才收回目光,一垂眼看到副駕上多了個東西,是一個盒子。
打開來,是某國民品牌的運動鞋,最新款,價格也得小一千,這對還在讀書的姜清蕭來說,不是個小數目。
盒子裏還夾着一張紙條,龍飛鳳舞,醜陋至極的字跡:生日禮物。
姜時惟出差的時候過生日,還打電話跟姜清蕭碎碎念了十幾分鐘,最後被姜清蕭挂了視頻。當時他心裏涼飕飕的,沒想到這只小貓記得,還給他買了禮物。
姜時惟摸了摸鞋子,臉上帶着笑,心裏要多美有多美,那模樣真像是一個老父親。
**
姜清蕭進入校園的時候,兜裏的手機響了。
姜時惟發了紅包過來,還有一長串語音,不必點開姜清蕭就知道他會說什麽。姜清蕭點了退回,之後戳進朋友圈,果不其然,姜時惟發了朋友圈。
圖片是新鞋子,連同那張寫着生日快樂的紙條都一并入了鏡。配的文字則是:貓兒子的禮物,感動[哭泣]
姜清蕭無語,把這個男人拖進了黑名單。
上課鈴打響,姜清蕭收回手機,往教室走去。上課的緣故,學生都待在教室裏,放眼望去,校園裏空空蕩蕩的。
若是一般遲到的學生,看到這樣的景象早就慌了,非得狂奔不可,姜清蕭卻不會。他不認為在人類社會讀書對自己有多大作用,他到學校來只是為了應付姜時惟罷了。
陽光照在水泥路面上,反射出的光暈晃人的眼。姜清蕭怕熱,貼着牆角陰涼的地方走。
走了沒多久,忽然聽到一道哨聲,擡頭就和跨坐在圍牆上的男生對上了視線。
揚帆高中的校服分冬夏兩季,夏季校服男生是白T搭配一條黑色長褲,這身搭配簡簡單單,卻也極顯身形,十幾歲的青少年穿上,十分亮眼,若面容再生的好,就更加分了。
那圍牆上的男生就有着一張極為俊美的面孔,一頭烏黑柔順的碎發,斜飛入鬓的劍眉下是一汪如寒潭般幽深的眼,他跨坐在牆頭,長腿自然垂落,仍能看出腿型筆直,充滿力量。
清晨、陽光、微風,如畫中走出的俊美少年,這樣的畫面其實是很美好的,可惜,圍牆上的男生是施鳴舟——姜清蕭在學校最讨厭的人,沒有之一。
姜清蕭移開目光,裝作沒看見,牆上的人卻叫他:“哎,那個誰,小漂亮——”
施鳴舟音色很好聽,低沉,磁性,就是語調欠欠的,讓人不喜。
聽到施鳴舟的話,姜清蕭離去的腳步驟停,他容貌生的過于精致,最讨厭別人談論他的容貌,偏偏施鳴舟這家夥性情惡劣,次次都要在他雷點上蹦跶。
“你說什麽?”姜清蕭看施鳴舟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他冷冷地問:“你想打架嗎?”
“別這麽兇嘛。”施鳴舟從坐姿改為蹲姿,笑嘻嘻地說,“一個假期沒見了,怪想你的,就想跟你聊聊天,你怎麽見我就躲呀。”
他厚着臉皮問:“你想過我沒有?”
姜清蕭沒有錯過施鳴舟眼底一閃而過的邪性光芒,知道他性情惡劣,是故意激怒自己,今天自己偏就不上當,他扭頭準備離開。
就在此時,一道怒喝傳來:“牆上那個誰,施鳴舟!你給我下來!”
這個聲音姜清蕭并不陌生,他本就對聲音敏感,高一的時候逃學早退,更是沒少跟着家夥打交道。
眨眼間,說話的人就沖到眼前。
此人是揚帆高中的教導主任,老劉。老劉全名劉建設,五十歲上下,教數學的,他頭頂毛發稀疏,生的膀大腰圓,肚皮鼓鼓仿佛身懷六甲,難為他每次追學生都跑的那麽快。
施鳴舟也不是什麽好學生,遲到早退是家常便飯,跟姜清蕭一樣,待在老劉的黑名單上。
此刻,老劉銳利的目光狠狠刮過姜清蕭和施行舟的臉,訓斥道:“你們兩個,大門不走去翻牆,新學期開學才三天就不安分,行啊。”
姜清蕭說:“我沒翻牆……”
然而老劉忙着輸出,根本沒聽見姜清蕭說什麽,他指着圍牆上的施鳴舟說:“下來!”
施鳴舟一點也沒有被抓到的慌張,他從圍牆上跳下來,動作潇灑利落。
“主任。”施鳴舟站到姜清蕭身邊說:“我作證,小漂——”
接到姜清蕭的眼刀後,改口說:“姜清蕭真的沒有翻牆,他就是從這邊走。”
“教室在那邊,他怎麽能走到牆下面!”老劉一點也不信,他又是一頓輸出。施鳴舟沖姜清蕭無奈的一攤手,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老劉一口氣說了有十分鐘,才終于心滿意足地一揮手:“你們兩個都給我寫一千字檢讨,放學交到我辦公室。”說完背着手,氣沖沖地走了,留下姜清蕭和施鳴舟兩個人在原地。
施鳴舟沖姜清蕭咧嘴一笑,說:“連累你了,算我欠你一次,以後有什麽事随時找我。”
姜清蕭垂着眼不吭聲。
施鳴舟比姜清蕭高出半個頭,從他的角度能夠看到姜清蕭纖長烏黑的眼睫自然垂落,小刷子一樣,襯的他的臉頰更顯白淨,看起來很乖。
施鳴舟心中倍感驚奇,這次竟然沒炸毛?
不應該呀,之前他只要一逗對方就會生氣的,怎麽一個暑假沒見,忽然轉性了。下一刻,就感到姜清蕭就在他腳背上重重踩了一腳。
在施鳴舟的痛呼聲中,姜清蕭心中帶着報複的快感,背着書包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