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油條

油條

“我跟你一起等油條回來吧?”楚詞有些擔憂地站在牆邊,朝着油條出去的方向看個不住。

阿憐還在生氣,哼了一聲就當做同意。

晚飯時分,小蘭關了店門,回來問二人想吃什麽。

阿憐要了壺酒,楚詞則摸出手機點外賣。

楚詞趁着阿憐生悶氣,快速跟小蘭講了油條的事。

小蘭起先有些擔憂,但在聽了四只鳥跟着去的事之後,又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怎麽,真的沒事嗎?”楚詞低聲問道。

“沒有。”小蘭得意地擺擺手:“跟我們老板作對,死路一條。”

阿憐心眼小手段多,楚詞是見過的。

那個落水的女網紅不就是先例?

油條大約不會有事。

油條是半夜回來的,阿憐困得睡了好幾覺,楚詞也在躺椅上眯了一陣,只有小蘭仿佛像個假人,連軸轉一點都不覺得累。

油條從頭頂一直到尾椎骨破了條長長的口子,血糊滿了背脊,看上去整個貓都變成了紅黃雙色,它身後還跟着一只怯生生的長毛三花,黃色的大眼睛有些無辜地看着面前三人。

“油條!”楚詞和小蘭驚呼出聲。

“別動!”阿憐一回頭,四只鳥兒就又前後而來,繞着她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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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條仿佛是脫了力,回頭看身後三花一眼,就一側身倒了過去。

阿憐親自上前,伸手自油條的頭頂按到了尾椎骨,一路摸下來,只覺得傷口深處甚至到了骨頭。

她的手留在油條身上許久才離開,油條的傷口慢慢複原,只剩皮毛上的血跡昭示着它曾經受過嚴重的傷。

三花靜靜蹲在一旁看,看到油條躺倒在地上睡去,這才湊近去聞。

小蘭心疼壞了,開了兩個罐頭,又倒了一大瓶純淨水給油條擦背。

油條疲憊地吃了兩口,剩下的都被三花狼吞虎咽吃掉了。

“這只三花肯定也是寵物貓。”楚詞伸手摸了兩把三花的背,三花溫馴地用額頭去蹭她,還發出了呼嚕聲。

身上還殘留着一點寵物香水的味道,主人肯定也在找它。

楚詞想。

阿憐和小蘭都忙着看油條,三花身上幾乎沒有受傷,只有鼻子處似乎被樹枝一類的東西蹭破一點皮。

“怎麽回事?”阿憐的目光冷冷的,看向那四只陪油條一起出去的鳥兒。

楚詞這才知道這幾只小鳥的能力。

它們像是幾個小演員,演出了油條在外的遭遇。

兩個小鳥找到了小樹枝,靠牆搭建成了一扇小門。

兩個鳥兒歪着頭看了一陣,又找來一根頂端有些尖銳的樹枝,放在了小門頂上。

楚詞大概看懂了它們的表演,是油條找到了一個關着貓咪的地方,然後解救出了其中的一只長毛三花,至于背後的傷,是通過小洞時被釘子劃出來的,三花是母貓,體格也不大,正好能從小門處經過,比它大一圈的油條就沒這麽好運,從頭到尾長長被劃了一道。

楚詞檢查小三花的脖子,果然,在它脖子附近長長的毛下,有一圈皮膚很明顯是被繩子磨損過的。

有些地方磨破了皮,已經結了痂,有些地方傷淺,只是被磨沒了毛。

“我們油條真是好孩子……”小蘭咬着牙,眼中含淚:“太可惡了……”

阿憐踱了幾步,終于像是下定了很大決心一樣,對小蘭道:“找他幫個忙。”

小蘭蹲坐在地上摟着油條,淚眼婆娑看着阿憐:“什麽?”

“我不懂這些什麽電腦怎麽用,他那麽懂,讓他幫忙。”阿憐顯然有些動氣了,胸脯起起伏伏,身周的溫度似乎都低了些。

“誰?”楚詞開口問道。

“一個……以前認識的人。”阿憐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別扭。

楚詞沉默片刻,又有些小心地開口:“不是……朋友什麽的嗎?”

阿憐有些詫異的回頭看她一眼,随後又露出一個笑:“不是,沒有任何感情。”

楚詞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氣,忽然又覺得自己表現地太過明顯,阿憐說不定已經猜到了……

是啊,她那樣聰明,洞察力那樣強,有什麽猜不到的呢?

楚詞沉默下去,伸手摸了摸油條的頭。

傷口愈合得很好,那顆黃黃的貓頭依舊圓潤可愛。

“楚小姐,能搜一下這只三花是哪裏來的嗎?”小蘭抽噎着将油條放在一張椅子上,還給它找了一片很大的樹葉蓋在頭頂。

楚詞給三花拍了張照片,用識圖搜了搜。

很快就有了結果,三花也是一只網紅小貓咪,粉絲二十來萬,不算太多,但最近因為一條很會撒嬌的視頻格外出圈,漲了不少粉絲。

楚詞順着三花的名字搜到了視頻軟件裏,果然,三花的家長都急瘋了。

他們找了專業的找貓團隊,團隊價格不菲,找到價格另算,沒找到也要近萬塊。

三花家長也發了許多三花的身體特征和聲音特征出來,拜托廣大網友找貓。

楚詞看了一眼三花家長的坐标,在三百多公裏外的城市……

她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油條在岚城找到的三花,居然有人能跨越三百多公裏去偷一只貓?

三花看樣子是被拴了很久,偷它的人到底要做什麽?

會是那個面條大人嗎?

“有結果嗎?”小蘭問道。

楚詞直接遞過了手機。

阿憐不知從哪裏鋪開一張地圖,地圖有些年份了,紙張泛着茶色。

楚詞湊近去瞧,發現地圖上畫的正是岚城。

阿憐伸手往地圖上灑了把鳥糧,又對四只鳥拍拍手。

鳥兒們不約而同落在地圖一處區域搶鳥糧,那片地方太小,被一只站上去之後其他幾只沒法站,只好在低空撲騰。

楚詞看到,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拿回手機開始狂翻宿舍群的聊天記錄。

鳥兒們停留的地方正是那位貓貓教的貓咪救助基地,只是外面看上去早已廢棄了。

“是你知道的地方嗎?”小蘭問道。

楚詞心中一沉,低聲“嗯”了一句,道:“這就是之前那個借着救助貓咪的幌子去虐貓牟利的人的救貓基地。”

頓了頓,又道:“恐怕裏面另有乾坤。”

阿憐冷笑一聲,月光落在她眼睛裏,像一把刀。

楚詞在古董店客房睡了一夜,房間不大卻很安靜,木頭床鋪散發着溫和的香氣,她躺上去就睡着了。

一覺睡到大天亮,楚詞有些貪饞地抱着被子想,如果哪天能與阿憐一起躺着說話,再一起醒來,不知該有多好……

倒也不是沒有亂七八糟的念頭,只是她覺得那些念頭有些罪惡,她喜歡阿憐,并不只是因為她長得漂亮,又有近乎于完美的身材才如此的。

她覺得她可愛,又在心中覺得她孤獨,還在小時候覺得她可憐……那心情複雜極了,絕非單純喜歡就能概括。

阿憐啊……我想你懂這些,又想你永遠不懂這些。

楚詞坐起身穿好衣服,心想。

這天是周日,她晚上要回學校去開班會,只能陪阿憐半天了。

客房卧室之外有個小洗手間,楚詞在裏面洗漱一番,出來就瞧見天井裏擺上了個大供桌。

供桌上九個香爐一字排開,小蘭正滿臉嚴肅地添香。

“小……”楚詞話還沒出口,就被小蘭比在唇邊的食指堵了回去。

她大概明白阿憐的那位故交絕非常人,規矩大也是自然的,于是只好老老實實站到一旁,看着小蘭燃香。

還沒等小蘭開始點香,阿憐就來叫走了她。

說是要看看那些新聞和三花貓的家長。

二人湊在一起,就着楚詞的手機又把那些新聞看了一道。

“這只三花什麽時候給主人送回去?還是打電話來讓他們接?”楚詞看着靜靜坐在地上看着她們的三花,問道。

“差點忘了。”阿憐松開握着楚詞手腕看手機的手:“你聯系一下主人讓他們過來領吧,小蘭今天要忙一整天。”

楚詞點點頭,給三花家長打去了電話。

随着太陽逐漸升起,時生古鎮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好多想來拍油條的人傻了——無事古董店今天沒有開門。

周圍的樹上也不見貓咪的蹤跡。

大家只好悻悻而歸。

*

“怎麽樣,之前的藝術表演大家還喜歡嗎?”鏡頭前的男人桀桀一笑,那被處理過的聲音聽起來有種徹骨的寒意。

彈幕随着他直播時間的增長而增長,其中一條中文彈幕格外顯眼。

【有本事表演我發的這只貓。】*10

發這條彈幕的ID是新號,并沒有充過錢,主播根本不予理睬。

那個ID刷了一陣屏,無人理會,随後陷入了沉寂。

主播也打開一個紙箱,裏面又是一只網紅貓咪。

這是一只豹貓,在頭頂光線照射下,皮毛泛着油亮的光。

它目光銳利、神情警惕極了。

男人慢慢伸出了手。

但貓咪并沒有像想象中溫和,反而在他手湊近的一瞬間狠狠下口,死死咬住了那只手。

黑手套不知是什麽材質,貓咪一口竟沒有穿透。

男人勃然大怒,一聲怪叫之後抄起一旁的木棒照着貓咪的頭上就來了一下。

貓咪挨了一下,卻毫不退縮,東倒西歪地扭着身子,準備下一次攻擊。

彈幕瘋長,許多人都贊揚主播這次的藝術演出毫無表演痕跡。

只有面具後的人自己知道,這是他的失誤。

一只十斤上下的貓咪和一個成年男人的力量對比是懸殊的,随着木棒落下,血液混合着白色的粘液四濺,有一些甚至飛到了鏡頭上,讓看直播的人直呼過瘾。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終于從嘶吼中冷靜下來,貓咪的皮毛早已看不出原本的花紋,方才還像精靈一樣活潑警惕的小生命此刻像一團沾滿了血污的垃圾癱在地上,早就失去了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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