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蛻變

蛻變

一根火腿腸仿佛使他得到了更多的體力,他接着在街道上行走,他記得自己好像有個家,但家在哪裏呢?

建築物變得很龐大,他走上許久也才走過一條街道,路人似乎都很高大,說話聲音也大,吵得他頭腦發昏。

紅綠燈變得好高——他記得那是紅綠燈,但燈卻只剩下綠色與黃色,紅色不知所蹤。

他跟着行人一起走過斑馬線,心中卻越來越茫然。

他似乎忘了太多太多事……

“先生?”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男人打了個激靈,猛然坐直了身體。

肚子不餓,他也不在街道上行走,沒有人給他火腿腸吃,他正在古董店準備買東西……

不對,他是來找貓的。

他來找那只叫油條的網紅貓。

“啊……有點困。”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小蘭似乎根本不介意,依舊笑吟吟地看着他:“先生還需要再看看嗎?”

看吧,看看吧。

他捏了一把眉心,站起身點點頭。

“這是什麽?”男人起身,看到身邊架子上擺放着一個玻璃罩,罩子裏是一塊雪白的東西,依稀是心髒的模樣……

“是烏魂墨,先生。”小蘭順着男人的目光看向那塊雪白:“因為還未成型,所以不會售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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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墨?”男人皺皺眉:“為什麽是白色?”

“所以還不成型,不過先生不要擔心,它總會變黑的,就像……”小蘭的聲音壓得很低,男人并沒有聽清她到底說了什麽。

不過也無所謂了。

這種東西他根本不在意。

“就是他?”楚詞壓低聲音問道。

“沒錯。”阿憐嘴角一翹,露出一個帶着些嘲諷的微笑:“不錯,是個做烏魂墨的好材料。”

“阿憐,別……”楚詞很擔心阿憐一氣之下做出什麽違法的事。

“幹嘛,你同情他啊?”阿憐側過臉看楚詞。

“我是怕你——”楚詞伸手撩起一撮落在阿憐額前的頭發,讓她漂亮的眼睛前面沒有任何遮擋:“我是怕你被追究責任!”

“怎麽會?”阿憐輕輕一笑,笑聲動聽極了:“誰也追究不了我的責任。”

楚詞還想說些什麽,但又怕阿憐不高興,只好噤了聲。

她打算先觀察着,等真的有什麽危險再勸阿憐不遲。

那男人在大廳中梭巡着,一會兒擡頭看看頭頂的宮燈,一會兒又上手摸摸博古架上的東西。

随後猛然站定,目光中露出驚喜之色。

壞了,油條!

楚詞作勢就要往下走,被阿憐拉住了:“別怕。”

油條走到了男人面前,不知為何,它沒有像男人預想中那樣翻肚皮撒嬌,而是惡狠狠地弓起背,狠狠“哈”了一聲。

楚詞想起,自己與油條認識這麽久,還從未見過油條如此兇狠的表情。

男人似乎在忌憚着什麽,笑嘻嘻地伸手逗油條:“咪咪?咪咪?你叫油條是不是?”

“嗚——”油條發出了一聲警告,像是拉火車汽笛。

“小可愛,你怎麽了?”男人想到自己的收入,頓時覺得被貓哈兩聲也不是不能接受。

油條一步步後退,背上炸了毛,整個貓看上去都大了一圈。

難搞的家夥。

男人在心中罵了一句。

但面上依舊裝出很友善的樣子:“咪咪別怕!”

“油條?”小蘭叫了一聲,油條回頭,瞬間就跑沒了影。

男人咬了一塊嘴唇上的死皮下來——這貓比他想象中更兇。

“油條會傷人,先生要小心啊。”小蘭端着一個香爐走來,放在一旁的小木臺子上。

男人不喜歡這種煙熏火燎的味道,但那香卻絲毫沒有——甚至不像是燃的香,而像是大自然中自己産生的味道一樣自然、令人放松。

“這個多少錢?”他看到一個食盒,上面有一行繁體小字,似乎是民國時候的東西。

民國時候的東西不算太貴,況且這個食盒只是竹編,沒有什麽名貴材料。

小蘭像是變戲法一樣從手裏展出一張巴掌大的小紙片,在男人面前一亮,随後又收了回去。

價格倒是真的不貴。

“這樣啊……行,給我裝起來吧,我要這個。”男人摸出銀行卡準備去刷。

他還要繼續來蹲油條,不能讓這個女人起疑心。

“好。”小蘭又笑了,随後認認真真找出來一個盒子,在盒子裏墊上了紙張和海綿,包好之後遞給了男人。

男人拿着盒子出門,有些沮喪地走出古鎮,打了輛車。

“老板,你的墨這下有着落了!”小蘭幾乎是蹦着跳上樓的。

“油條沒事吧?”楚詞有些憂慮地看着樓下正在四處嗅聞的油條,問道。

“沒事了,所有的貓都不會有事了。”小蘭開開心心地拍拍手:“今晚吃什麽?”

“養鳥那家吧,訂菜過來。”阿憐歪着頭想了片刻,說道。

訂過來的菜讓家財萬貫的楚詞都有些驚訝,光是幹果蜜餞就齊齊擺了十六碟子,碟子不大,只夠一人一口的。

然後是涼菜、素材、葷菜、點心、湯、甜湯……

阿憐不知從哪找出一張八仙桌,楚詞跑過去要跟小蘭一起擡,被小蘭阻止了。

小蘭單手拎着那看起來少說一百斤的桌子擺在天井裏,另一只胳膊上還挂着三個圓凳。

一個菜吃一口,楚詞就飽了。

阿憐照例是不吃的,嘗了一口點心,啃了兩個幹果已經算是給一桌菜面子了。

小蘭也照例吃得頭不擡眼不睜,愣是連一根菜都沒浪費。

“我就喜歡看小蘭吃東西,真香。”阿憐托着腮,看着小蘭笑道。

楚詞也覺得小蘭吃東西香,看着她吃飯都能多吃兩口。

“阿憐,你求別人辦事,需要什麽謝禮嗎?我幫你準備。”楚詞說道。

她到底還是有點在意阿憐是求誰辦事,他們從前又是什麽關系。

阿憐捏着酒杯笑了:“那倒不必,你準備的東西祂不會喜歡的。”

“唔。”楚詞不知道怎麽接話,只好點點頭。

*

一連過了一個多月,那個虐貓男的直播間都沒有開過。

幾個給了他巨額打賞的賬號也收到了原路退回的虛拟貨幣。

男人的賬號下,視頻也在慢慢變少,最後有一天徹底消失。

岚城以及周邊幾個城市的網紅貓失竊問題仿佛也是一夜之間好起來的,好幾個主人找了專業團隊,最後真的在家附近找到了自己家的貓。

“诶,楚詞,你看我發的這個新聞。”熄燈後,馮欣照舊躺在床上玩手機,也照舊給群裏分享着各式各樣的八卦。

只是彭雪婷忙着寫稿子,祝晴沒完沒了地打游戲,只有楚詞肯捧她的場。

新聞上說,有個愛貓人士買下了之前貓貓教的那片舊地盤,準備在上面翻新,再打造一個流浪貓樂園。

他曬出自己的設計圖,還貼了工期告示,許多寵物博主和愛貓人士想給他捐款,卻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

男人說自己有錢,只是單純愛貓而已,不希望自己和貓咪卷入捐錢的各種風波中,将來如果有機會,他會選擇直播,然後将一些狀态好、親人的貓咪通過直播間領養出去。

評論區在稱贊男人有愛心的同時還不忘挖出曾經貓貓教做出的惡劣行徑,貓貓教這個ID又被拉出來鞭屍,但這個賬號沉寂太久,都已經被系統回收了。

那個男人不願在鏡頭前露臉,采訪他的人就給他的側臉打上了馬賽克。

楚詞總覺得這人很眼熟,截了張圖,随後一點點放大,就發現了一個讓她全身血液發涼的事實!

這個男人正是那天來到古董店裏被油條哈走的男人,他進店之後楚詞的目光就一直沒離開過他,絕不會認錯!

楚詞急匆匆跑去給小蘭打電話,一打就是三個,小蘭再怎麽不看手機也被吵到接了電話。

楚詞詳細描述了自己看到的新聞,并且問小蘭,阿憐怎麽看這件事?

阿憐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來,依舊動聽:“人都是會變的呀,不行你可以去瞧瞧呢。”

楚詞真的去瞧過一次。

她買了幾十斤貓糧,做好了兩手打算,假如這個男人真的悔過自新,她就捐贈這些貓糧給救助基地的流浪貓吃,假如這個男人還做着從前那些勾當,她一定要想辦法,報警也好,找媒體曝光也罷,決不能再讓無辜的貓咪受害了。

男人親自接待了她。

“感謝楚女士為了基地做出的貢獻,感謝。”男人深深鞠躬,大大的眼中滿是感激和喜悅。

“不收捐款是怕社會上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但是貓糧和貓咪用品還是很歡迎大家捐獻的。”男人笑着說話,不等楚詞提出要求,就主動帶着楚詞去參觀貓咪救助基地。

基地裏有六百多只流浪貓,有一部分是岚城及周邊的好心人送來的,另一部分是男人自己組建的團隊捕獲的。

其中有一百多只有各種疾病,被隔離在不同的小籠子裏,其他貓咪都半散養在四個巨大的室外場所中。

男人滔滔不絕的講着四個場所的設計理念和功能,并且給所有養貓的地方都加裝了防鳥網:“室外養貓也要注重生态和諧,貓天生就會捕鳥,可千萬不能讓它們對野生鳥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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