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阮棠

阮棠

阮棠一步步走在古董店裏,只覺得一雙眼似乎都不夠用,恨不得多長幾雙出來才好。

她是有些藝術天賦的,否則也不至于去學設計,但是這點藝術天賦放在那麽多更優秀的人面前,似乎又實在是算不上什麽。

有時候她也能從別人的設計中找到些靈感,但是這些靈感來得太慢,她總是做不出自己心儀的作品。

再之後……

她就開始混跡各種圈子。

圈子裏有成名的大佬,有低調但實力超群的年輕學生,還有一些頂着頭銜但不學無術的富二代,還有也像她一樣,僅靠着一個還算有點名氣的國外大學的名頭,在圈子裏當最矜持但沒本事的壁花……

她也去看展,也去逛博物館,但去逛的初衷是為了拍出美美的照片,放在自己的社交軟件上,吸引那可憐巴巴的十幾萬粉絲的目光,給他們營造出一個自己是美女富二代藝術從業者的假象。

阮棠的手伸向自己的名牌包——這個包還是上一個富二代男友送的,是她自己去專櫃挑的,不會是假貨。

她摸出手機,想對着一個花瓶拍照。

“女士,不可以拍照哦。”小蘭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笑吟吟地說道。

聲音裏沒有惡意,沒有警告的成分,就像是一句普通的提醒。

但阮棠還是被吓得打了個激靈,手一滑,手機就落了下去。

小蘭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又遞回了她手中:“小心個人財産安全,女士。”

阮棠帶着幾分歉意對小蘭笑笑:“抱歉,我不知道你們店鋪的規定,只是覺得這個花瓶很漂亮。”

這個花瓶确實漂亮,器型圓潤流暢,釉面散發着瑩瑩的光,上面淺淺的浮雕更是與整個花瓶的器型、色澤搭配相得益彰,很有些橫看成嶺側成峰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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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蘭看着她,眨眨眼,忽然開口道:“本店備有紙筆,如果女士有時間和能力的話,可以臨摹哦。”

沒有要強迫她購買的意思,還提供紙筆,阮棠一時間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我……就看看。”

小蘭也沒勉強,轉身倒了杯茶遞給她。

茶味很香,小蘭放下茶杯就離開了,沒有給她更大的壓力。

阮棠忽然有些後悔,如果她真的要來紙筆去臨摹,想必小蘭也不會多想的。

“你怎麽總看着她?”楚詞站在阿憐身邊,順着她的目光看這個來逛古董店的年輕女人。

“很喜歡她這種氣質。”阿憐目光落在那年輕女人身上,就像是……在看一件藏品?

觑見阿憐的目光,楚詞倒也沒有吃醋,她皺起眉頭:“她……好像只是單純來店裏逛逛的。”

與自己不同,與那個虐貓的男人也不同。

“是啊。”阿憐還是一錯不錯地看着那個女人:“不然呢?”

是啊,世界上多的是普通人,像她這種比較倒黴被人盯上下蠱的,還有虐貓男那樣的壞人都是少數。

“她有什麽氣質?”楚詞又仔細看了那女人一眼,實在看不出什麽問題。

“像一顆快要爛掉的水蜜桃。”阿憐說道。

這個季節正是吃桃子的時候,楚詞也給阿憐買了許多,阿憐多半是放在身邊聞味兒,聞夠了之後略微吃掉一些,剩下的都給了小蘭或者架子上的各種鳥兒。

有只鹦鹉吃多了拉稀,阿憐也被小蘭好一陣數落。

楚詞搖搖頭——她看不出來。

阿憐看了一陣,又笑了兩聲:“有趣有趣。”

随後就去後院,找了本書邊打盹邊看了。

楚詞想跟着去,又不敢——她還得看小蘭的工作呢!

“我想……呃,請問是叫你蘭女士嗎?”阮棠目光在古董店中梭巡了好一陣子,終于捕捉到了小蘭的一點背影,于是立馬叫住了她。

“嗯?”小蘭立馬放下手裏的活,快步走過去。

“你好,我姓阮,你可以随便稱呼我,我想……我想買一件首飾,最好是戒指或者耳墜。”阮棠開口說道。

“這樣啊。”小蘭點點頭:“請跟我來。”

阮棠有個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那位親戚又有個顯赫的祖上,據說是某位歷史上出了名的貴族後代。

于是阮棠就在圈子裏以這位貴族後代自居。

她也是剛才靈光一現才想出的——可以買一樣古老的小首飾,在不經意間露出來,彰顯自己的舊貴族身份……

她跟着小蘭的腳步,一路來到了一個玻璃櫃臺前。

玻璃櫃臺有一人高,亮晶晶的,裏面被分成了許多個各種形狀的小格子,小格子裏各種首飾一應俱全,既有古拙質樸,又有華貴大方,阮棠一時間被這驚人的富貴晃了眼,過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戒指的話……”小蘭打開一個玻璃小門,抽出了裏面的絲絨盒子。

“您看這一枚怎麽樣?”

那是一枚金戒指。

阮棠戴在手上,覺得稍微松了些。

戒指圈是死的,黃金軟,磕碰了容易變形,她便搖搖頭,放了回去:“有些大了。”

小蘭點點頭,又道:“請問阮女士有心理價位嗎?我們這裏的首飾從幾百到數……數許多萬不等,我怕推薦不好。”

然後又補了一句:“您可以在手機上打出來數字給我看,不說出聲。”

簡直妥帖到心窩裏去了。

阮棠對小蘭好感很足,立馬在手機上輸入了一個價格區間,遞到了她面前。

“這樣啊……”小蘭眨了眨眼,又取出一對耳墜:“您要不要試試這個?”

水滴形耳墜。

阮棠接過盒子,小蘭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從一旁摸出酒精棉片來擦拭耳墜與耳朵接觸的小針。

待到酒精味散去,她親手幫阮棠戴在了耳朵上。

阮棠對着鏡子晃了晃頭。

冰涼的耳墜打在她臉上,忽然令她清醒了幾分。

“好像今天還有點事……”她抱歉地對小蘭笑笑:“等下次我再來選可以嗎?”

“沒問題。”小蘭收起盒子:“歡迎您下次光臨。”

“哦……對了。”阮棠真誠地對小蘭笑笑:“我什麽也沒買,還白喝了你們的茶……我付茶錢給你好了。”

“不用的。”小蘭推回了阮棠亮出的付款碼:“我們做的是熟人生意,也是長期生意,不會因為您一兩次不買而有意見的,您要是喜歡,可以無限次來喝茶哦。”

她嘴裏沒什麽亂七八糟的話術和大道理,語氣也很誠懇,這讓在名利場中混了許久的阮棠心中很是熨帖。

告別小蘭,阮棠沒什麽繼續逛古鎮的心思,直接坐地鐵回了公寓。

“你說她還會來嗎?”阿憐不知什麽時候又來到了前廳,看着阮棠離去的背影,問道。

楚詞想了想:“不知道……聽她口音不是岚城本地人,也許是來旅游的,旅游的話,下次來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她還會來的。”阿憐伸出一只手,對着頭頂的光看來看去。

她那只手上戴了一枚蛋面翡翠戒指。

那顆翡翠很大、品相也很好,戒指托繁複大氣,簇擁着那一汪澄澈的綠,實在是頂好的藝術品。

阿憐和李月華都說過,人養玉,任何玉器,只要戴在身上的,必然比放在盒子裏或者保險櫃裏好看,而且還會越來越好看。

古董店裏的玉器太多,阿憐每隔一段時間身上就會換新的。

被她戴過的玉也格外争氣,無一例外都有種“容光煥發”的感覺。

楚詞相信阿憐說的話。

她覺得那位阮女士會來,她就一定會來。

“你媽媽也喜歡玉,是吧?”阿憐問道。

楚詞“嗯”了一聲:“她也收藏了很多,不過我看不太懂。”

阿憐放下手,卸下戒指左右看,道:“等你在我這裏打完工,就挑一樣東西當做報酬吧……最好挑那些普通點的。”

楚詞當然知道。

太特別的她拿捏不住,還容易被反噬。

比如那個驚豔了無數來客的惑人蠱。

“挑你行不行?”楚詞忽然開口說道。

“什麽?”阿憐有些疑惑地轉過臉看她。

“沒什麽。”楚詞有些臉紅,撓了撓自己的頭,躲開了阿憐的目光。

阿憐盯着她看了一陣,忽然笑了。

楚詞看向頭頂的宮燈,狀似若無其事地問:“你笑什麽?”

“笑傻瓜。”阿憐答道。

“哪有傻瓜?”楚詞從宮燈上挪開目光,看向一旁架子上的一本古書。

古書封面的字她一個也不認得,但還是假裝很認真地看。

“店裏就有。”阿憐伸出一根小指勾住楚詞短袖的下擺:“走了,傻瓜,去吃荔枝。”

阿憐的後院裏還有一口水井。

水井的水倒不是用來喝的,是小蘭平時打上來擦擦洗洗用的。

楚詞試過那個大木桶,空桶就不輕,她兩手才能游刃有餘地拎着,要是裝滿水她是提不動的,最後小蘭給她勻成了半桶,她才能勉強正常地雙手提着走。

要加油鍛煉了。

楚詞捏了捏自己的胳膊——不然到時候抱不動阿憐怎麽辦。

她偷偷瞄了一眼阿憐的側臉。

顯然她還不知道自己這些心思。

荔枝被小蘭捆成一捆,湃在井裏,提上來冰冰涼涼又不傷人,很可口。

楚詞戴了雙塑料手套,剝了顆荔枝給阿憐吃。

阿憐這下很給面子,一口吃下一顆。

但第二顆說什麽也不吃了。

楚詞就自己吃。

“荔枝是好吃,就是容易上火。”楚詞含了一顆荔枝說話,有些含混不清。

阿憐托腮看着她吃。

她喜歡看人吃東西……動物吃她也能看上半天。

“一口氣吃許多就不會了。”阿憐摘下一顆還在滴水的荔枝遞過去:“把這一捆都吃完,保準不會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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