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些真實

一些真實

阮棠又去古董店了。

昨晚她去了劉宇飛——那個富二代的局,左不過就是一起吃飯、喝酒,然後約着看展或者辦展。

劉宇飛洋洋得意地向別人介紹說她是某個歷史名人的後代,藝術底蘊都是家傳的,阮棠笑得暧昧不明,既不承認,也沒否認。

其他人也不知聽懂沒有,紛紛舉杯附和,但眼神又時不時在她壓低的領口處晃悠,讓阮棠心中一陣惡心。

可低領衣服也是她自己穿的。

阮棠在心中生出幾分對自己的厭惡,但又舍不得讨厭自己太狠,也舍不得讓自己吃更多的苦,于是也就半推半就答應了劉宇飛的第二次邀約。

她答應下來,并且若無其事地提起想看看這次活動的名單。

劉宇飛答應得很爽快。

活動不是劉宇飛主辦的,但大約他也花了錢贊助,所以有帶朋友的名額,電子海報還沒做完,劉宇飛名字後面空了一片,正好可以填上一個人的名字……

其他幾個提供了經費的富二代名字後面也是如此。

罷了。

去多了總會有人認識我的,是金子總會發光……

阮棠心想。

這次她是真的打算給自己添一兩件首飾,哪怕将自己最近的積蓄都用完也沒關系。

不能讓人看輕,也不能讓人不浮想聯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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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蘭又熱切地迎了上來:“阮女士來啦!”

依舊是那一杯很香的茶,淺啜一口就香進了髒腑裏,平息了許多她的煩躁。

阮棠輕輕呼出一口氣:“還是想看看上次沒看完的首飾。”

小蘭引着她走到了玻璃櫃前,但阮棠卻發現,櫃子裏的許多樣首飾都是換過的。

阮棠眼前一亮。

“阮女士,您看這條手镯怎麽樣?”小蘭麻利地取出一條手镯,用絲巾墊着套進了阮棠腕子上。

阮棠舉起手,撐在下巴上,镯子冰冰涼涼滑落到下面,她又放下手,讓镯子自然垂到手背上……

不行,太大了。

阮棠搖搖頭。

看着不合适,也容易丢。

“這個發簪也不錯。”小蘭遞出一根發簪,又麻利地收好镯子,放回了櫃子裏。

發簪确實不錯,但……

但未免太古雅了些,除非搭配一些特別中式的衣服,否則并沒有什麽經常使用的地方,再者……

如果拍正面照,是拍不到這枚簪子的。

她又搖搖頭。

小蘭不知疲倦地将阮棠心目中合适價位的首飾一件件搬出來給她看,直到茶都冷了,阮棠也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

“不好意思啊,沒有給您看到合适的。”小蘭滿臉歉意地給她換了杯茶。

阮棠更覺得不好意思了,當即花幾百塊買了個石頭擺件,還說自己下次再來。

石頭擺件只有巴掌大,也不是多名貴的石頭,只是雕工巧妙,不破壞自然之美,又能最大限度地突出它材質特點和渾然天成的地方,阮棠覺得很有野趣。

甚至在回公寓的出租車上,她都從袋子裏拿出石頭來細細欣賞了一番。

回公寓後,她又将石頭擺在自己的桌邊,那張桌子上的擺設都是她精心設計過的,有種精致但不落俗的特別感。

她有時會用這張桌子當背景拍一些東西,然後看着大家對這張桌子的贊美,暗戳戳地在心中得意。

*

楚詞正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比期末考還用心幾分。

【遇上阮女士這樣的客戶怎麽辦?】

下面是小蘭的全部應對措施。

前面還有許多“遇上XX這樣的客戶怎麽辦?”,每一頁都有不下十行的筆記。

小蘭看着勤奮的楚詞,十分欣慰地點點頭:“照這麽看,我哪年閉關遇上危險,你也能照顧好老板了。”

“危險?”楚詞擱下筆,直勾勾看着小蘭。

小蘭笑笑:“我随便說着玩的,快接着記。”

楚詞卻覺得小蘭不像是說着玩。

阿憐不像常人,小蘭不是普通人也沒什麽稀奇,她比普通人能力更大,也許就會有更多的禁忌或者危險。

她很想問問小蘭該如何幫她,但看小蘭抄着手走遠,似乎又覺得有些沒必要。

她一介凡人,不添亂已經是最大的幫助了。

但她也不會就此放下關于小蘭的事。

“阿憐,小蘭還有幾天閉關來着?”楚詞夾着本子來到正在喂魚的阿憐身邊,輕聲問道。

她怕驚走了魚。

阿憐将魚食全灑進池塘裏,擡頭看了看太陽:“七天左右吧。”

楚詞低了低頭,道:“有沒有什麽……我能幫上她的?”

阿憐有些詫異地回頭看她,楚詞又将那個筆記本往自己懷裏摟了摟:“我總感覺小蘭的閉關可能也沒那麽簡單……我……她從前也聽你的,來我學校救過我,我想要是能幫上她一些也好。”

她沒把小蘭說漏嘴的危險告訴阿憐,小蘭不想讓她知道,她也不大想再多嘴。

但遺憾的是,阿憐搖了搖頭。

“幫不了,誰都幫不了,你也歇了心吧。”阿憐定定看着池塘裏搶食的魚,一字一句說道。

她背着雙手站在池塘邊許久,忽然又嘆了口氣:“她不會有事的。”

有阿憐一句保證,楚詞一顆心就算是放了回去。

但她一直還想問阿憐——那你呢?

那個半男不女的人還會來嗎?小蘭為什麽對祂那樣恭敬?為什麽祂那樣不客氣?從前你們之間又發生過什麽?

她若有所思地垂着頭,阿憐瞧見,輕輕搖了搖頭。

倘若有一天會真的分開,那在一起的每一刻才愈加珍貴,不是嗎?

她伸手摸了摸楚詞的頭:“別瞎想了,小屁孩。”

楚詞悶悶地應了一聲。

“今天那個姓阮的女人來了?”阿憐又問。

“來了,可能是太不好意思了,買了塊石頭走。”楚詞說道。

阿憐慢慢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這樣啊。”

*

阮棠是在深夜破防的。

深夜她接到一個電話,是她圈子裏為數不多的真學霸,跟她在留學時認識,因為來自同一個國家,之前在國外還約過幾次飯。

後來……

後來她沉迷混圈子,學霸則醉心科研,大家的交流沒有從前那樣多了。

“喂?樊霜?”阮棠有些茫然地接起電話。

她都準備睡了,樊霜也很少熬夜,這時候打電話過來……莫非是有很重要的事?

“阮棠,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電話那頭的樊霜語氣有些猶疑。

阮棠思前想後,實在沒覺得自己會得罪誰。

她謹小慎微慣了,平時都端着一副清高孤傲的做派,大家最多在私底下罵她裝,但具體的人卻沒真的沒得罪過。

無他,得罪不起,沒後盾罷了。

“沒有啊……”阮棠想了一大圈,還是一頭霧水地得出了這個結論。

“哦……”聽得出來,樊霜的語氣裏帶着一絲尴尬。

“發生什麽事了?”阮棠感覺到了樊霜的态度,追問道。

“就是……嗯,有人在說一些對你……對你不太好的話。”樊霜猶疑着說道。

她在別處看到的那些聊天記錄。

聊天的人她并不認識,但是她們聊的對象她卻挺熟悉,是她在留學時認識的朋友阮棠。

阮棠與她交集不多,平時偶爾一起約飯或者逛街出去玩,倆人沒起過矛盾,樊霜也覺得阮棠沒有壞心眼和怪毛病,是個值得當做朋友看待的人。

這兩年倆人沒怎麽見過面,但樊霜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最終在深夜打了個這個電話過來。

阮棠心中警鈴大作。

她混圈子最怕自己名聲變臭,要是這些話再傳遠一點,等傳到她耳朵裏,恐怕她就再難混下去了!

她立馬坐直了身子:“樊霜,你知道他們聊了什麽嗎?”

樊霜“嗯”了一聲。

“有沒有具體內容?我真的很想看看!”阮棠語氣急切。

“但……我怕你受影響……我知道你也不是那樣的人……”樊霜說道。

“我也知道,所以你更應該發給我,讓我自己破除這些謠言!”阮棠着急得滿臉通紅:“我不會說是你發給我的,我發誓,我跟任何人都不會說的!”

樊霜倒也不怕這個,她想了想,還是給阮棠将聊天記錄發了過來。

阮棠匆匆道了謝,就坐在床上開始翻看那些聊天記錄。

聊天全是截圖,群名叫“深扒賤人阮”。

底下的人在群裏的名字都是備注,都是昵稱或者外號,看不到他們原本的ID。

爆料的是兩個頭像像極了自拍的女性,她們扒出了阮棠原本叫阮曉佳,在高中時期還是個滿臉青春痘的胖妹,上了大學之後死命減肥才有了現在的樣子。

還有她的大學,她在國外的留學經歷也被扒了個遍,兩個爆料人說她現在根本就是打腫臉充胖子,她家根本不是什麽名門之後,父母也就是普通的工薪階層,現在她混在這些圈子裏,也不知道是誰在為她的奢侈品和生活買單……

後面還放出了一張阮棠與劉宇飛的親密照片。

并非隐私照,只是二人坐在一起,貼得比較近的照片。

下面的人紛紛附和,覺得阮棠定然是傍上了劉宇飛這個人才有的今天,至于前面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身份标簽……呵,現在用這種方式混圈的人還少嗎?

阮棠看得背脊發涼——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但他們的用意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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