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吻

“阮女士真糾結啊……”楚詞笑着關上店門,将一些用過的茶具收拾回原來的位置。

“人生大事為什麽不糾結呢?”屋子裏的宮燈暗下去一半,阿憐不知何時抱上了原本放在一面博古架頂上的金蟾,輕輕摸了摸它脖頸上的小銅錢。

看到小銅錢,楚詞又想起了獨自在宿舍的彭雪婷。

她心念一動,摸出手機給彭雪婷發消息:

【你還在宿舍嗎?天氣熱,小心中暑啊!】

彭雪婷回得很快:

【哈哈,謝謝,已經開空調啦!你要回學校來玩嗎?】

楚詞想了想:

【過幾天吧,你最近怎麽樣?】

她想問的是收入,但是又覺得太直白地打聽別人的收入不太好,于是說得有些隐晦。

彭雪婷卻很大方,她發來一張銀行卡餘額截圖:

【工資到賬啦!有空請你吃飯!等到開學咱們去聚餐!】

餘額已經有五位數了,而且開頭的數字還不算小。

楚詞也替彭雪婷開心。

彭雪婷的頭像之下,正好是今天加上的阮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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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詞有些好奇地點進了她的朋友圈。

阮棠的朋友圈是精心打理過的,處處透着非凡的藝術品味和低調的奢侈。

最近幾條則發得比較頻繁,既有精修過的自拍,也有混各種局的圖。

圖片上燈紅酒綠,楚詞看了一眼,覺得這個地方好像在楚謂朋友圈也見過。

她點開楚謂朋友圈,發現設了三天可見,現在他被關在家裏只能打游戲,朋友圈就只剩一條黑線了。

“看什麽呢?”阿憐不知什麽時候又将那枚戒指戴在了手上,黯淡的宮燈之下,戒指散發着瑩瑩的光,的确好看。

楚詞将照片送到阿憐眼前:“阮女士的朋友圈。”

“哦。”阿憐掃了一眼,滿臉沒什麽興趣的表情。

楚詞有些疑惑:“你不是對阮女士很感興趣嗎?”

阿憐輕笑一聲:“那都是假的。”

假的?

楚詞盯着手裏的照片。

都說眼見為實,照片雖然可以修,但怎麽會是假的?

見楚詞有些茫然,阿憐又補一句:“她的生活是假的。”

楚詞有些疑惑地繼續翻了下去。

阮棠的朋友圈沒設過隐私,一直可以追溯到好多年前,她翻了幾下,居然看到了樊霜的點贊。

她們認識?

阮棠之前留學,能跟樊霜一起玩,想必也是學霸級別的人物吧?家世應當也不錯……

能有多假呢?

但阿憐說過的話很少出錯。

楚詞收起手機,笑問道:“怎麽這樣說?”

“不信啊?”阿憐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楚詞撓撓頭——倒也不是不信,只是……

“她買不起這個戒指。”阿憐笑着看向手上的戒指,說道。

“那……”楚詞皺起了眉:“她還說過幾天來拿的。”

“要是真的拿了。”阿憐表情略微嚴肅了幾分:“恐怕她這顆桃子就要爛掉了。”

楚詞心中大概明白了幾分,搖着頭嘆了口氣。

“晚上想做什麽?”楚詞岔開了話題。

阿憐喝了一天的酒,恐怕一點也不餓,不必問她要吃什麽了。

“曬月亮吧。”阿憐朝着後院走去。

月光鋪在天井裏,嘈雜了一整天的古鎮安靜下來,像一臺忽然被人關上的電視機。

楚詞和阿憐二人坐在後院,各自靠在躺椅上發呆。

楚詞用餘光瞟着阿憐的側臉,心中浮想聯翩。

阿憐是因為什麽被供奉起來的呢?

又因為什麽忽然變成了人形?

她說話做事到底有什麽禁忌?

收藏這麽多東西是個人愛好還是……還是她要在人間完成的任務?

問題太多了,而且阿憐不一定都會回答她。

而且就算知道了答案……

恐怕也對現在二人的關系沒什麽改善吧。

楚詞心想。

倒不如開開心心過好當下。

“偷看我幹嘛?”

阿憐雖然半閉着眼,但依舊對楚詞的動向了如指掌。

“當然是覺得你好看呀。”楚詞笑道。

阿憐輕笑了一聲,忽然伸個懶腰站起身,月亮被她擋在身後,她面對着楚詞,問道:“只是覺得我好看麽?”

自然不是,還有許許多多其他無法言說的原因。

好看只是最容易表達出來的一條罷了。

“還有很多。”楚詞老老實實回答道。

阿憐定定看着她,忽然開口道:“如果重來一次呢?還會有這麽多原因麽?”

楚詞垂下眼想了一陣。

如果重來一次,她父親不喝酒,她不帶着酒瓶亂跑,也許就不會跑進那個小廟……

很多事也就不會發生。

說不定她也早就被那惑人蠱害死了……

“不知道。”楚詞老老實實答道。

“這樣啊。”阿憐也垂下了眼,看不清神色。

楚詞覺得自己回答得不太好,于是又上前執起了阿憐的手:“我不知道再來一次還會怎麽樣,但……但現在,你就是我……”

“身邊最重要的人。”

“怎麽個重要法?”阿憐撩起眼,看向楚詞。

那雙眼裏灑滿月光,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水,水底似有漣漪一圈圈散開,楚詞無意間撞進去,幾乎就要溺死在其中。

她有些忍不住了。

她閉上眼,伸長脖子,吻了過去。

阿憐的氣息中有種婉轉的清冽,她怎麽品都找不到盡頭。

楚詞攬住了阿憐的腰,緊緊将她攬進懷中。

她比阿憐略高幾分,骨架也稍大一些,相擁之下,正好能将阿憐整個人圈住。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癡纏的唇才漸漸分開,楚詞忽然有些心驚地想起許多人神相戀的傳說——無一例外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阿憐。”她小聲叫了一句,伸手摸了摸阿憐的長發。

“嗯?”阿憐聲音慵懶旖旎,對她而言有無盡的誘惑。

“我們這樣……會不會對你不好?”她嘴上擔憂着,手卻貪饞地留在阿憐腰際,一寸也不想離開。

“你是不是小話本子看多了?”阿憐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小屁孩,怕什麽?”

我自己是不怕的。

只是你……

楚詞想到了被鎮在雷峰塔下的白蛇,被關在天庭與丈夫一年一會的織女,還有無數受到懲罰的神仙……

她略略松了口氣。

阿憐都不怕,可能真沒什麽好擔心的。

“那你呢?”楚詞縮了縮肩膀,将頭放在阿憐肩上,輕輕蹭着她的側臉。

“我怎麽?”阿憐的語氣裏有一絲裝傻的成分在。

“你覺得我……重不重要?”楚詞貼在阿憐耳畔,低聲問道。

“哈哈哈哈……”阿憐大笑着躲開楚詞的臉:“癢。”

“癢”字落地,阿憐就笑着跑開了。

只留下原地跺腳的楚詞:“你還沒回答我呢!”

阿憐去睡覺,楚詞在月亮之下呆站了半天,也走進了自己住過的客房。

客房的格局稍微有些變化——阿憐不喜歡一樣東西保持同一個狀态太久,因此古董店裏許多東西的位置都是時常發生變化的。

她洗漱過後一點困意也無,百無聊賴地摸出手機,翻了半天也沒找出個能聯系的人。

想了半天,她還是給楚謂發了那張她在阮棠朋友圈覺得熟悉的圖片,又覺得亂傳別人照片可能不太好,于是給出鏡幾個人的臉上都打了碼。

【這個地方你來過嗎?】

楚謂過了好幾分鐘才回她消息:

【打游戲呢。】

【來過啊,你哥哪裏沒去過?】

片刻之後,楚謂又在圖片上圈出了一個人:

【這人身上紋身好眼熟,你有沒碼的照片沒?】

楚詞就将那個人的臉露出來,發給了楚謂。

楚謂這次的消息回得很快:

【草,劉宇飛啊!】

劉宇飛……

楚詞覺得好像有點耳熟,似乎是在哪裏聽過。

大概也是楚謂那幫豬朋狗友之一吧。

【你怎麽認識他的?】

【你跟他什麽關系?】

【我告訴你啊,不準跟這逼玩,聽到沒!】

【楚詞!!說話!!】

還沒等楚詞打完字,那邊一個電話就撥了過來。

楚謂顯得有些生氣:“你怎麽跟這種人玩?你倆怎麽認識的?誰介紹的?你最近不回家是去哪了?”

楚詞有些無語:“幹嘛?我不認識這人啊,我是在一個人朋友圈刷到的,這夜店我記得你也去過。”

“哦。”楚謂略略放了一點心:“誰的朋友圈?跟劉宇飛玩的人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建議不要跟他當朋友。”

“不是朋友,當客戶認識的。”楚詞懶得跟楚謂解釋太多。

“喲?你還有客戶呢?在哪裏發財啊楚老板?”楚謂看到妹子沒事,又恢複了平時油嘴滑舌的德行。

“關你屁事。”楚詞翻了個白眼:“那個劉宇飛怎麽了?為什麽不能跟他玩?”

“草,還說呢!”楚謂呸了一口:“老子這次就是被這幫人害得出不了門的!不過劉宇飛不知道得了什麽風聲,在警察抓人之前先溜了,不知道為什麽也沒被牽連上,還在外逍遙法外呢!”

楚詞想起楚謂是為什麽被關在家裏的——因為參與了個生日宴會,宴會之後有人聚衆吸毒。

她“啊”了一聲,在心中感慨: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不出來阮女士還有這種朋友。

電話那頭,楚謂還在滔滔不絕:“這逼壞得很,之前PUA過一個大學女生,人家差點為他自殺了,最後賠了點錢了事,吃喝嫖賭抽他是一樣不落,我勸你跟你朋友圈那人好好說說吧,別跟這人玩了……我看旁邊還有個女的,你客戶不會就是那女的吧?”

楚詞:……很遺憾,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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