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交車站一見傾心
公交車站一見傾心
天陰蒙蒙的一片，烏雲密集，卻難免有裂縫，透露出一絲絲金燦燦的陽光來。
正直春季，春雨連綿，潤物無聲，萬物都染上了一層濕氣。空氣中充滿了水汽，水汽鑽進衣袖裏，帶給人絲絲寒意。
微風吹動正嫩的枝丫，吹動青嫩的葉，吹動了少年的縷縷青絲。
空曠的馬路上傳來一點聲響，“叮鈴叮鈴”的聲音清脆響亮，聞聲看去，是少年自行車上挂的銀鈴發出的。
少年一頭齊肩短發，沒有束起，任它們随風飄着。他穿着一間黑色高領打底衣，外面套了一件薄款的淺色毛衣還有一件校服外套，褲子就是統一的校褲，一雙潔白的運動鞋。
少年似乎很喜歡在自己身上以及身邊挂上一些小物什。
左手手腕上環着一條保平安的紅繩，紅繩上的鈴铛也發出悶悶的響聲。
他的背包上挂着一個木雕小鳥，看上去小巧玲珑，甚是可愛。但仔細一瞧，卻也能瞧出這小鳥完工得着急，許多細節都不到位。
在木雕小鳥邊上的是一塊小木牌子，上面端端正正地镌刻着兩個字——溫衍，這便是少年的名字。
溫衍感受着這春風拂面，感受着雨後清新卻又有些發悶的空氣，感受着一場春雨下來生機勃勃的萬物……
這是他來到這地方的第二個星期，許多事物都還充滿着無限的未知，等着他一一去探索。
溫衍騎了五分鐘不到便看到了分岔路口，路口旁有一個公交車站，平日裏沒什麽人，這回卻有些意外。
公交車站裏站着一個約莫一米八左右的男生，他靠着站牌站着，穿着冬季校服，耳朵塞着兩個耳機，耳機連接着一臺MP3，他阖着眼，似乎是在養神。
男神身形清瘦，眉眼冷淡，一副清冷的模樣。
溫衍來不及多看兩眼便從公交車站經過，他忍不住好奇回頭看了一眼，那人依舊養神，似乎沒有察覺到溫衍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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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衍收回視線，腦海中回轉着那人閉目養神的畫面，他的近視讓這個畫面模糊而又帶着一點特殊的氛圍。
溫衍想着，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他知道他毛病又犯了，對于長相極好的人他幾乎沒有任何抵抗力。
天下何其寬廣，驚鴻一瞥，溫衍看到了一個他會喜歡的人。可也僅僅只是一瞥，他們的未來是否有交彙，溫衍說不準，只好強行停轉了自己渾濁的大腦，強制它停止了思考，一股沒腦地向自己既定的方向行去。
自行車從無人大道騎向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小巷道裏，白色的炊煙從各個店鋪裏湧出，巷道裏來來往往的都是些勞動者。有的兩兩三三成群，一塊兒聊天一塊兒吃飯，草草吃完再一塊兒聊着天離去；有的是一個人，草草吃完早飯，便駛着車子離去。
他們來的匆忙，去的也匆忙，沒有時間好好享受一頓早飯，他們各自奔向屬于他們的戰場，打着一場名為“生活”的仗。
溫衍下了車，牽着自行車在巷道裏慢悠悠地走，他在觀察這條巷道的吃食，他剛來不久，還不太了解這裏有什麽吃的。
他在一家湯面店前停下，放好自行車之後才踏進店裏，看了眼菜單後朝爐竈前忙活的老板娘喊：“老板！要一碗水餃！”
“多少錢的！”老板娘喊回來，回頭瞥了溫衍一眼，便又繼續抓面下鍋。
不是老板娘存心不想理溫衍，主要是這個點店裏人實在太多，她忙的焦頭爛額，實在抽不出多餘的眼神來關照這位初來乍到的客人。
“八塊的！”溫衍喊道，這時候老板恰好搬着東西回來，老板娘恰好能抽出時間去關照一下這位初來乍到的客人。
“你們這些小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八塊的怎麽吃得飽？”老板娘說着，上下打量了溫衍一眼，又說：“你太瘦啦！得多吃點，聽我的，點十二塊的！”
溫衍看着老板娘堅毅的眼神，只覺得哭笑不得，他運氣挺好的，遇到了老板娘這種自來熟的好人。
“不了！吃不了！”溫衍笑着回道，他本身胃口不大，吃的不多。
老板娘沒再說什麽，溫衍也就當這事過去了，他先站着，随意地将前面的發絲往後捋，和後頭的發絲紮成一小束，露出前額。然後，他才找了個悶頭吃飯的中年人拼桌。
“叔，你是幹啥的啊？”溫衍坐着無聊，幹脆主動開了話頭。
“工地裏搬磚的，你呢？學生吧？”那位叔含糊道，他依舊是埋着頭，但吃飯的速度放慢了，似乎是想跟溫衍再聊兩句，于是他也主動順着話頭說下去。
“嗯，高中生，今天去報道。”溫衍笑着回應，這會兒他的餃子也上來了，他随意地拿起餐盒裏的湯匙，舀了一個餃子上來，先把順便舀上來的湯喝了，再咬一口咬破餃子皮，看清肉餡後再一口把餃子送進嘴裏。
“你今天才報道？我兒子昨天都去了。”大叔放慢了吃飯速度，有意等溫衍接話，話裏話外透露出來的不是一股子八卦的氣息，而是來自一個父親的關懷。
“嗯，校方讓我正式開學了再去報道，我是轉學過來的，才剛到這邊一個星期多。”溫衍低頭吃着自己碗裏的餃子，突然，一只手帶着一個玻璃瓶子湊過來，作勢要往他碗裏添了一點黑色的不明液體。
“加點醋，這樣好吃，不信你嘗嘗。”大叔說着，放下玻璃瓶子，抽了張紙擦了擦嘴，臨走前還拍了拍溫衍的肩膀，讓他好好讀書。
溫衍拿起玻璃瓶倒了點醋，舀起一個餃子咬了一口，味道确實不錯。他覺得他今天運氣特別好，遇到的都是一等一的好人。
轉念一想，那位大叔或許也會覺得自己運氣好，遇到了一個願意和他這種粗漢子交流的孩子。或許是因為自家孩子正直叛逆期，又或許是因為父子間缺少交流，大叔很少與少年人閑聊。今天他透過另一個少年人看自己的少年，如果有機會能這麽閑聊倒也不錯。
想那麽多幹嘛？抓緊幹活抓緊賺錢，老婆還在家裏忙活呢，自己怎麽可以閑着呢？
一切，都是為了更美好的生活。
溫衍吃飯很慢，等他吃完人都換了一批。
“小夥子不着急上學啊？”老板娘一邊擦桌子一邊問，大概是人對好看的人都會下意識地喜歡，老板娘也很喜歡溫衍這個小夥子。
或許是因為溫衍的長相，或許是因為溫衍身上存在的與他們一致的煙火氣息。
“沒事，七點半前到就好了，現在才剛七點，不着急。”溫衍笑着說，說着一邊在背包裏頭找零錢。
“你來的時候才六點多，我還以為你們學生上學都那麽早呢。”老板娘回道。
“我跟着我爺爺還有我爸爸作息，習慣了。”溫衍說着，将八塊錢遞給老板娘，然後背上書包，跟老板娘告了別，騎着自行車就走了。
叮鈴叮鈴的響聲伴了一路，溫衍慢悠悠地騎着車，他不着急。
微風中帶着點點水汽，直撲臉頰，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帶了一股濕氣。
不過十分鐘，溫衍跳下自行車，牽着車進了校園，這個校園他也就來過一次，還沒轉上一圈。
校園環境不錯，到處都是青蔥大樹，操場在進校門後的左手邊，學生停車場也在那個方向，直走是實驗樓，實驗樓隔壁、操場對面是俯瞰呈口字的教學樓，每個年級一棟樓，但樓體是相連的。
溫衍停放好自行車之後便徑直朝教學樓走去，高一級的教學樓是“口”字下邊一劃的位置，也就是最外邊的一棟。
溫衍的班級是高一九班，九班在五樓，他首先需要去五樓的辦公室找到他的班主任李明。
他在五樓轉悠了一整圈才終于找到辦公室，這個辦公室是一間混合辦公室，整個樓層裏除了高三以外的所有老師都在這裏邊，先以級劃分區域，再按學科進行分組。
李明是教數學的，于是溫衍很快就順着學科組的規律排放找到了數學組。
整個數學組就一個老師，捧着雙層玻璃杯，喝着杯裏的熱茶。
“老師您好，請問李明李老師在嗎？”溫衍客客氣氣地站在那位老師身邊問，說話時他的身體微微傾斜出一個15度的角度，以示對老師的尊重。
“我就是，怎麽啦？”李明迅速放下保溫杯，看向溫衍時臉上的笑容分外燦爛，好像發生了什麽好事一樣。
“李老師好，我是溫衍，來找您報道的。”溫衍直起身子，回給李明一個同等燦爛的笑容。
“好好好，我可盼你好久啦！時間差不多早讀，同學們應該都到齊了，你跟我去班裏看看？”李明笑着問，溫衍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李明對溫衍很是喜歡，一路上又摟又抱的，如果可以，他或許還想當面親吻他，活像撿到寶了。
“你在外邊等我一下。”李明說着自顧自地進了教室，教室內安靜了一瞬就又炸開了鍋。
“老李你就別藏着掖着了，快讓新同學進來！”
“我看見新同學的衣角了！”
“同學你進來啊，別害羞！”
……
“都安靜！”李明突然有點後悔昨天就跟這群小兔崽子說有新同學要來了，整個教室吵的跟菜市場一樣，聽的他腦子嗡嗡響。雖然他不說他們肯定也會提前知道。
“人家剛來，你們別吓着他！”李明說着朝外頭招了招手，示意溫衍進來。
溫衍踏進教室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被久違的寂靜吓到了少年緩緩睜開眼，擡頭看着那個面容清麗俊俏的少年，少年唇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一雙狹長的狐貍似的眼睛因為笑容微微眯着，發絲有幾根沒有被束起，落在額前，從根根細線中可以看到棕色的瞳孔，看上去水靈可愛，活像個禍國殃民的狐貍精。
“大家好，我叫溫衍。”溫和的聲音把少年從驚吓中喚醒，他看了眼溫衍，覺得對方生的實在漂亮，還沒來得及再欣賞一二就被李明點了名。
“喲，夏沐你可算是醒了，身為一班之長早讀睡覺這事你得自行領罰！”李明假裝生氣道。
夏沐聞言無所謂似地往後一靠，任由全班同學的視線在他身上飄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明看。
“我都抄幾百遍中小學生守則了，還要抄啊？我倒着背一遍給您檢閱行不行？”夏沐笑着說，接下來就是全班不可置信的眼神。
“不愧是夏神！都會倒背中小學生守則了！牛逼！”
溫衍愣愣地看着夏沐，看了一會兒他的腦海中就喚醒了與夏沐有關的一點記憶，公交車站上的少年，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夏沐。他的心髒不由得“撲通撲通”的加速跳動着，他沒想到他會和夏沐有所交集，也沒想到夏沐居然是他們班班長。
命運很喜歡捉弄人，如果和夏沐再無交集，溫衍便不會一點一點地陷入溫柔的陷阱。
溫衍也覺得造化弄人，他很喜歡夏沐的長相，光是看着臉，他都會覺得心跳加速。
夏沐生的好看，起碼在溫衍這個半出櫃門的gay眼中，夏沐是一等一的帥！眉眼間都透露着一股子少年意氣風發，一看就是個不服管教的。
李明沒搭理夏沐，慈眉善目地看着溫衍，微微擡手指了夏沐身後的空位，溫聲示意溫衍下去那裏坐着。
溫衍禮貌性地點了點頭，順着過道往下走，夏沐的眉眼更加清晰可見。
他的眼睛顏色比常人深一點，看上去更像漆黑的一片，眼睛深不見底，看不到情緒。眉毛形似柳葉，卻有許多雜毛生在一邊，顯得四不像。唇薄而淡，看上去是粉紅的。
雖然夏沐飽讀中小學生守則，但是他的發絲還是堪堪到了眼睛，看上去許久沒打理了。左邊耳朵上還有一個黑色的方形耳釘。
每走近一步，溫衍就能感覺到自己心跳快了幾分，等他走到夏沐座位邊時，心跳速率已經無法控制，仿佛要從胸膛裏跳出。
溫衍更加确定了，他對夏沐見色……啊不是！一見鐘情了！對一個毫不認識的人，一見鐘情了。而原因，僅僅只是對方長得合自己胃口，好看而已。
溫衍在心裏笑笑，對于臉的喜歡總會耗盡的，他清楚自己很快就會不喜歡夏沐然後轉而去喜歡別人。
溫衍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他發現新學期的書都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他的書桌上，他有些驚訝。驚訝之餘，乖巧地坐下，打開書本，書內封面上是兩個不藏鋒芒，劍拔弩張的行楷字體——溫衍。他有些疑惑，但起碼知道這書确實是他的。
李明随口交代了幾句之後便離去，順便叫走了夏沐。
他前腳剛走，原本乖巧早讀的同學們瞬間就把書放下了，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溫衍。
“夏神親自帶人去給你領的書，歡迎加入九班大家庭！”坐在夏沐旁邊的同學十分激動地說着，霎時間，全班如雞窩一般炸開，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和溫衍介紹自己還有班級體，一片其樂融融。
突然，教室後門出現了一個人影，他匆忙地從後門竄進來，如釋重負般地坐在溫衍右手邊的位置。
“老李終于走了，吓死我了，他今天怎麽來這麽早？”同學們的注意力很快被這位同學帶走，調侃兩句之後又想繼續跟溫衍交流。
“認真早讀，不然通通抓去辦公室倒背中小學生守則。”夏沐大大方方地站在前門看着如菜市場一般吵鬧的班級，嘴角擒着一抹淡淡的笑，打趣一般地提醒道。
“真倒背啦？”坐在前排的同學有些驚訝地看着夏沐，這會兒大家才終于肯消停，眼睛都往夏沐身上跑，他們真的很想知道夏沐是否倒背了中小學生守則。
“嗯，抄幾百遍你也會。”夏沐淡淡調侃了句，随後自顧自地回了自己的座位，大家也十分給面子地認真早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