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班長
班長
在坦白的那一夜之後，溫衍和夏沐幾乎每天都待在一塊兒。
一起晨練，一起上學，一起上課，一起下課，一起放學，一起回家，一起夜跑……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但是溫衍沒有告白，他怕夏沐跑。那個不愉快的暑假讓他明白了，只要夏沐想，他就可能一輩子都找不到夏沐。
雖然夏沐說了如果溫衍喜歡他，他也會喜歡同性。但溫衍不想，他不想夏沐因為不想失去一份友誼而為難自己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可溫衍不知道，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這句話，并不是沒有依據的，而夏沐恰巧是最好的依據。
“衍衍，我們有個問題。”趁着夏沐被李明叫出去的間隙，班裏的同學紛紛圍過來，看上去似乎是有什麽大事一般。
溫衍下意識坐直了身子，有些認真地看向餘墨，等待餘墨的發問。
“你和夏神誰是1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在溫衍身上，溫衍沉默了，沒有回答。
“我賭夏神！”
“放屁！開學那天是衍衍抱着夏神抱了那麽久，衍衍肯定是1！”
“1不能有玻璃心啊！那次大冒險，夏神多攻咱還不知道嗎！”
……
“打住！”溫衍開口制止了這一群人關于攻受位的舌戰，“首先，我兩沒一起，其次，我兩沒在一起，最後，我兩确實沒在一起。”
“不是，我們都磕了一個多月了你跟我們說這？”餘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溫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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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夏沐恰好回來，有些疑惑地敲了敲講臺。
“你們在幹嘛？”夏沐皺着眉問，沒有人接話，只是自顧自地回了自己的座位，等待夏沐發話。
“老李說學校決定在第八周，也就是下個星期開展校運會的項目，校運會有什麽項目不用我說了吧，老規矩，先到先得，後來的只能被我強制了。”夏沐說罷，還沒下講臺就被飛奔上來的餘墨奪過了項目表，大家都湊過來積極參與各類項目。
“夏神！你和衍衍誰是1啊！”見沒什麽大事，這會兒才有人提及了剛剛的話題。
“合着你們剛剛圍着我家衍衍就為了問這事？”夏沐笑着說了句，随後又一本正經地說：“不對啊，我和衍衍沒在一起啊！”
“我們都磕了一個多月了你跟我們講這？”全班齊刷刷回道。
“我先說！你們這樣我可就随便磕了昂！”餘墨說着，突然打了雞血一樣大聲喊：“夏溫是真的！”
“放屁！溫夏才是真的！”
夏沐無奈地笑了笑，他看着同學們鬧，悄無聲息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解釋不清了……”夏沐笑着說，然後看着溫衍，有些疑惑地說：“你不去搶項目啊？”
“為什麽要搶？”溫衍比夏沐更懵，校運會大家都這麽積極的嗎？
“本質上是不用搶的，但咱們班的同學都很抗拒長跑，像你這樣的壯丁，在上面如果沒有項目的話就會被我強制拉去跑三千米。”
“可以啊，三千米我在行。”溫衍笑着說，他兩眼微微眯着，臉上洋溢着一種說不上來的自信。
“夏神，遇到這種，就嫁了吧！”一個同學猛地出現，然後毅然決然上前替溫衍報了三千米。
溫衍仍舊笑着，一點不勉強地謝過了那個同學，然後暗自嘆氣。
原本還想看夏沐跑三千米的，沒辦法了，說出口的話，潑出去的水，這會兒反悔倒顯得他不行了。
“衍衍報三千米了？”餘墨有些驚訝地說了句，然後有些心虛地看着溫衍。
“可是，我給咱三都報了個4×400的接力诶……”
溫衍聽了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反倒是夏沐皺了皺眉。
“怎麽了嗎？”溫衍看着夏沐皺眉，下意識也跟着皺眉。
“咱們學校比較有病，先跑三千再跑接力，兩個項目連着進行，一般跑三千的不跑接力。”夏沐解釋道，誰知道溫衍不以為意，臉上仍舊挂着自信的笑容。
“我還以為什麽事呢，小事，接力我最後一棒就行。”溫衍笑着說，在跑步這方面，他還是很有自信的。
夏沐看着溫衍自信的笑容，只覺得心跳的格外的快。
關羽會因為張飛的自信而心跳加速嗎？
答案顯然，不會。
夏沐也不清楚為什麽，他不排斥溫衍，甚至于他可以主動去觸碰溫衍或者主動被溫衍觸碰。
答案也顯然，只是夏沐還不知道而已。
接力賽的順序在當天就定下來了夏沐第一棒，餘墨第三棒，溫衍最後一棒。
第二棒是一個溫衍不太熟悉的同學，名叫姚珂。
姚珂和餘墨關系不錯的樣子，他在練習的閑暇之餘一直在跟餘墨聊天。饒是擁有三寸不爛之舌的餘墨也被姚珂纏的不耐煩。
“你說他是不是很閑，一天兩天擱那跟我講什麽人生哲學，說什麽被甩了沒關系，說什麽男生和男生也是可以嘗試的……我真服了！”餘墨趁着姚珂去買水，一個勁地跟溫衍倒苦水。
“想開點，他可能看上你了。”作為一個有過同性戀經歷的男人，溫衍對于gay的感知能力格外的強，他現在十分确定，姚珂是要gay餘墨。
餘墨十分震驚，餘墨表示不理解。
“啥？”餘墨發出驚叫。
“想開點，這個姚珂起碼思想正常。”夏沐淡淡安慰道。
這個安慰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餘墨整個人都不好了。自打他跟餘倩和平分手之後，姚珂就纏上了自己，這顯然就是盯準他分手了來的！
“所以，他跟我聊天其實是在泡我？”餘墨十分艱難地消化了這份信息，然後十分自覺地與姚珂保持了一段安全距離。
姚珂看着離自己有三米遠的餘墨正在和溫衍暢談，不悅地皺起眉頭。
“他是直的。”夏沐突然開口，遞了一瓶水給姚珂，如果這裏不是學校，他高低給人遞根煙。
“我知道。”姚珂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這倒是在夏沐意料之外。
“知道那就遠離他，別煩他。”夏沐淡淡勸說了句，他本來不打算多管閑事，但餘墨看起來實在是太過苦惱，他不可能看着好朋友這麽苦惱下去。
“憑什麽？”
“喜歡他就讓他舒舒服服地生活，而不是只滿足自己。你那樣，算什麽喜歡。”
也不知道是夏沐在九班确實有權威，還是姚珂覺得夏沐說的有道理，他确實沒再纏着餘墨了。
臨近校運會的時候高二的同學開始選科。
九班幾乎整個班都是物化生的組合，正當大家都在感慨沒有人離開的時候，姚珂在猶豫之下選擇了歷政地的組合。
也因此，姚珂被李明叫出去交流了一個上午。
不論從哪個方面來看，姚珂都更适合學理。李明于是多方面勸導，跟姚珂談成績，談理想，談未來……
“謝謝老師，但其實我更喜歡歷史多一點。”姚珂笑着說，他沒有跟李明說他拼了命的學理，還一股沒腦的在預選科的時候選擇了物化生是因為他有一個喜歡的人，那個人學的理，所以他也想學理。
“咱們學校選科晚，但預選科早，每個班都有側重，你現在轉去讀文進度會比別人慢一些，知識點精度肯定也不如別人。”李明說着，他擔心姚珂到時候跟不上進度。
姚珂猶豫了。
姚珂出辦公室之後發現夏沐正靠在牆邊看着他。
“上廁所，還有十分鐘放學。”夏沐主動解釋，擡手攬住了姚珂的肩膀，“走吧，讓一班之長幫你排憂解難吧。”
“你逃課？”姚珂有些不可置信，他印象裏夏沐一直都是一等一的的好學生，成績優異還受老師喜歡，這樣的好學生怎麽會逃課？
“我初中天天帶着餘墨逃。”夏沐笑着說，随後胳膊一用力，将姚珂帶進了消防走廊。
夏沐随意地坐在樓梯上看着姚珂，見對方實在是反應不過來，才開口解釋。
“你的情況我聽老李說了，他讓我開導你。”
“說說吧，你自己什麽想法？”
姚珂看着夏沐，随後像是松了一口氣一般坐在夏沐身邊，卻也沒說什麽，只說自己喜歡歷史。
“你一開始就喜歡歷史的對吧？”夏沐突然問，然後又笑着說：“我一開始還奇怪呢，怎麽有人在預定理科班裏文科綜合水平比理科要高很多，後面可能是因為你在往理科方面湊了吧，文科成績下降理科成績上升，你一開始沒想選理的吧？”
“為愛選理，幡然醒悟，棄理從文？”夏沐笑着打趣道，姚珂聞言也紅了臉，他長得本來就顯小，這下臉紅了活像夏沐在欺負鄰居小孩。
“你一開始就注意到我了？”姚珂突然問，夏沐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又展露出一個笑。
“班長嘛，總要關注到班裏每一個人的情緒的，我很久以前就想找你聊聊了，但是老李不讓，讓我不要去打擊你。”夏沐說的有些無奈，他抱着自己的腿，把下巴放在膝蓋上，整個人身上都透露出一股憂郁的氣質。
姚珂愣住了，他之前聽別人說：夏沐夏班長，專斬純情草。他當時是不信的，他自己也确實沒被斬。可現在不同了，他發現夏沐身上最吸引人的不是他那張帥臉，而是他天生的對人的關懷，是他身上帶有的溫度讓人着迷。
“姚珂，我很支持你，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需要很大的勇氣。”
“我的評價始終是，與其去追求莫須有的愛，感動自己，不如大膽地選擇自己真正喜歡的事物，決定了，就不要猶豫。”
夏沐的語言仿佛能傳遞能量，姚珂被影響了，他覺得夏沐說的很對，決定了，就不該猶豫。
夏沐打着呵欠緩緩往班裏走，走到班級門口時，發現班裏空蕩蕩，只剩下溫衍在角落裏做題。
夏沐站在門口看，溫衍低着的頭沒有擡起，長發習慣性地紮成一小束，鼻梁上架着一副無框方片眼鏡，耳朵上戴着耳機，MP3大大方方地放在課桌上，是夏沐的MP3。
夏沐緩緩湊近，溫衍似乎聽的認真，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
“聽什麽呢？”夏沐輕聲問了句，這時溫衍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站了個人。
夏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胳膊卻放在溫衍的桌子上，手掌支撐着腦袋，頗具玩味地看着溫衍。
溫衍吓了一跳卻也沒說什麽，只是摘下一只耳機塞進夏沐的耳朵裏。
“你會在哪裏……”是夏沐的聲音，MP3裏播放的是夏沐自己唱的歌。
溫衍看着夏沐，聽着耳邊溫柔的歌聲。
“這不是在家裏錄的吧？”溫衍突然問，錄音裏的音樂不像是藍牙音響之類的聲音，更像是現場彈唱。
“嗯，這是我的工作錄音。”夏沐淡淡道，溫衍這才愣住了。
音樂聲很大，但背景音也十分雜亂，很難腦補出那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
“也不算工作，就算工作之餘的一個摸魚吧。”夏沐笑着說，他摘下了耳機，靜靜地看着溫衍，似乎是在等溫衍的下一個問題。
溫衍到底也沒問出下一個問題，只是垂下眼，沉默地聽着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