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水猴（三）
20 水猴（三）
由于前一天直接和水鬼對剛，姜晚在片場，精神有些不濟。
今天有場和沈宴的對手戲，男二要将她按在床上，動作有些暧昧。
導演說戲時習慣性自己示範。
“這裏，慢慢扯下女主的衣服，露出肩膀對着鏡頭，動作要克制，表情要……”說着便拿姜晚比劃。
他并非故意，職業習慣使然，沈宴卻計較地要命，挺身将導演隔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他護着姜晚。
導演氣地不輕，“當紅小生飄了是不是？還給我不耐煩了？”
兩人動作就位，攝影師還在調試，沈宴懸空支撐着自己的身體，隔得太近，氣氛有些尴尬。
“那個，林迦宜她，我們認識挺久的，最早在一個劇組演戲，熟了她就大大咧咧的，住我家是因為實在太晚了，她又沒有車，穿我衣服是因為她沒帶睡衣，我之前的室友也在，我們一人住一屋……”
本想見縫插針地解釋一下，順帶緩解下尴尬的氣氛，誰知道越說氣氛越不對勁。
他說不下去了，沉重地呼了一口氣。
很怕姜晚下一秒再給他“哈哈哈哈”。
但姜晚沒有，她目光無處安放，只能看着他的眼睛。
隔地這麽近，他氣息也不自覺沉了，聲音也不自覺低了。
“總之，她就是一朋友，有空一起吃個飯。”
Advertisement
姜晚眸光微動，輕輕地“嗯”了一聲。
“開機！”導演喊。
沈宴借着情緒和氣氛，演繹地十分貼切。
導演久久不喊“卡——”，他不敢起身，緩緩将拉下來的衣服再給姜晚蓋上，大氣不敢出地等着。
姜晚心跳巨快，放佛只是一動不動躺在那裏，就已經要耗光她畢生全部的演技。
“卡——Good take！”導演全然忘了剛才被冒犯的不滿，“不愧是當紅小生，演得太到位了，就是要這個感覺！”
不遠處的林迦宜直直看着這一幕，眼睛紅紅的。
姜晚回到躺椅上休息，小彬遞來保溫杯，傅雅安那着手機湊過來，“我拍了一段，要不要看看導演直呼漂亮的驚世之作？”
姜晚拿過手機來看，畫面全是沈宴的怼臉直拍，他眼睛裏深情夾雜着克制，耳根整個通紅。
“拍的什麽玩意兒，變态！”姜晚将手機塞回傅雅安手裏，立馬又想搶過來删掉，可是為時已晚，傅雅安死死護着手機笑道，“我知道你昨天那反常的舉動是怎麽回事了！”
“別瞎說啊。”姜晚臉頰通紅，低聲道。
“我還沒說你臉就紅了，”傅雅安更加篤定，“你倆就是有事！而那個林迦宜……”
她說着，看向沈宴的方向，果然他一下戲，對方就拿着水杯貼了上來。
“你情敵很強勢啊，你戰袍呢？怎麽才一天就放棄啦！”傅雅安揶揄道。
姜晚也跟着看了過去，目光馬上被沈宴鎖定到，兩人都很尴尬，觸電般一觸即離。
“你知道有種東西，叫演技嗎？你都騙不了，還怎麽征服觀衆啊？”姜晚鎮靜下來，告誡傅雅安，“這種事，作為經紀人，可別瞎說，想讓你的藝人被對方粉絲罵死嗎？”
她向來知道這個圈子謹言慎行的重要性，也從不配合炒CP，因而鮮有緋聞。
“不會的。”傅雅安拿出手機給她看。
原來昨天姜晚把粉絲的信完完好好交給了沈宴，沈宴當晚就發了微博，曬出了信并感謝了姜晚，現在她在對方粉絲圈裏，風評極好，兩家一派和諧。
而沈宴粉絲的火力，主要集中在了林迦宜身上。
她和沈宴沒事就站一塊的畫面太多，總有些被人有意無意拍了下來，走漏到網上。
巨鴻影業可能是想趁沈宴紅，打一波CP營銷，讓林迦宜有點熱度，反正男二和女二也有感情戲，以後宣傳也是走這個套路，因此沒有澄清，反而推波助瀾。
可這下熱度是有了，沈宴家的粉絲卻不樂意了，說林迦宜是蹭熱度。
姜晚看着林迦宜被黑還毫不避嫌的樣子，心想，是真愛了。
這天拍攝地很順利，天還沒黑姜晚就收工了，正在卸妝的時候，林迦宜過來打招呼，手裏抱着兩個空飯盒，是剛剛洗過的樣子。
“親自洗飯盒啊？”姜晚往她懷裏看了一眼，飯盒一個粉紅色，一個粉藍色，粉藍色的那個她剛見沈宴拿着吃過。
并不是她特別留意，而是一個将近一米九的健壯男子蹲在地上抱着一個粉藍色的飯盒，吃一個黃燦燦的愛心荷包蛋，很難不被人注意。
“進嘴的東西，還是自己洗放心。”林迦宜偏頭笑了笑，眉眼溫存可親，像個初出茅廬的學生，“對了，姐，你跟沈哥關系很好吧？”
“哈哈哈，關系一點都不好。”姜晚擡手揮舞了一下空氣。
林迦宜非但沒被尬住，反而拖來椅子坐在姜晚旁邊，閑話家常似的描述起和沈宴認識的過往。
“我們是一起苦過來的，那個時候戲份就跟群衆演員差不多，我們一起蹲在路邊吃盒飯，晚上餓了，就一起找大排檔吃宵夜，有一次居然還被人認出來了，我們倆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拉着手撒腿就跑了，可害羞了……對了，我們還是同一天生日呢！你說巧不巧？”
姜晚用卸妝油努力地揉搓自己臉，“巧了，這妝怎麽這麽難卸啊……”
“嘿嘿，我說多了，姐覺得無聊吧。我是看你和他關系很好，又是鄰居，說不定我們以後可以一起玩。”
“一起玩一起玩。”
姜晚使勁跟一旁的小杉打眼色，讓她找機會讓自己快點走，小杉會意地點頭，然後開始翻箱倒櫃找眼藥水。
就在這個時候，姜晚電話鈴響了，她如蒙大赦，一秒不耽擱地接起來。
“什麽事？”看到來電顯示李嫂，她預感不妙。
“小姐，你什麽時候回來啊？”李嫂聲音惴惴的。
“是哥出事了嗎？”姜晚問。
“不是，少爺很好，就是家裏發生了一些事，怪怪的，你要不要回來看看？”
“好，我馬上就回。”
姜晚挂了電話，幾乎是沖着離開了現場。
沈宴看到她心急火燎的樣子，又看到林迦宜在旁邊，便問林迦宜：“她怎麽了？”
“不知道，”林迦宜委屈地說，“我看姐挺平易近人的，就過去跟她聊天，誰知道沒說兩句，她就黑着臉走了，是不是，我咖位太小，她看不上我，覺得我太吵了？”
“怎麽會呢？她才不是這種人。”沈宴看着姜晚離去的方向，目光有些擔憂，“可能是家裏有什麽事。”
姜晚回到家，李嫂和小杉正在拖地，姜朝也在幫忙，家裏全是水，現場一片狼籍。
原來李嫂和小杉看姜朝有點精神了，帶他出去曬太陽，回來時發現，水淹了一地。
“我們一回到家，家裏所有的水龍頭都是開着的，真是離譜。”李嫂說。
“不止啊，我在廁所洗拖把的時候，浴室的淋浴突然開了，我隐約看到，裏面有個男人……”小杉驚魂未定，幾乎是哭腔，“我看過去的時候，他突然貼着玻璃門，使勁砸了一下，然後，然後就消失了……”
“是那個男人嗎？”姜晚看向姜朝。
“應該是他，沒有挂金燈，他越發猖狂了。”姜朝說道。
這時，沈宴也從片場回來了，他看到姜晚門口溢出來的水，猶豫着敲了敲門，李嫂開了門。
“這是怎麽了？”他問。
姜晚正想說沒事，只是水管漏水，姜朝搶先将他拉了進來，“你來得正好，我們這兒鬧鬼了。”
“哥……”姜晚嗔怪地看了姜朝一眼。
“你不怕吧？”姜朝問沈宴，“我們家兩位女士沒見過這玩意，吓得不輕，能不能讓她們今晚去你屋住？”
李嫂和小杉在姜天圓家幫傭多年，但沒有髒東西敢在老宅出現，真實地見到，這還是第一次。
“當然可以。”沈宴不多問，帶着二人走了。
姜晚還在怪姜朝：“總不能一直住他家吧？況且，我跟沈宴只是普通朋友，不，普通工友關系，我不想麻煩人家。”
“不會太久的，今晚，我就要解決這一切。”姜朝蒼白的臉染上一絲堅定。
沈宴安頓好李嫂二人，再次來到姜晚家，“那我今晚就陪你們吧。”
“有勞了。”姜朝不像姜晚那麽客氣。
“他能幫什麽呀？”姜晚小聲問道。
“主打一個陪伴。”姜朝說。
三人坐下來，沒來得及商量對策，門窗便開始锒铛作響，窗框和門框都滲出水來。
姜晚看到一道黑影閃入，在三人之間徘徊，姜朝看不見，他閉上眼睛，不知從哪摸出一只镖，毫不遲疑地擲出去，所過之處，形成一道無形的牆，黑影挨着那牆便立刻彈開，但再次沖撞之下，牆居然被沖破了。
姜朝知道自己能力不夠，迅速改變對策，将镖丢向姜晚。
姜晚了然，她幹脆利落地接住了镖，咬破中指将血滴到刃上，學着哥哥的樣子向那黑影擲去。
這回形成的牆似乎更加堅硬，黑影連試都沒有試，就往另一方向逃竄。
姜晚又連接了姜朝數只镖，用同樣的方式朝黑影擲出，身法敏捷，反應快速，很快編織成一張無形的網，完完全全将黑影困住。
黑影不再亂竄，顯現出浮腫腐爛的原形。
這回，就連姜朝也能看見他輪廓了，二十年來第一次通靈，他抑制住內心的狂喜，問水鬼道：“說吧，你要找什麽東西？我幫你找到的話，你能放過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