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水猴(四)

21 水猴(四)

水鬼被困在符咒鑄成的牆裏,三人圍坐下來,任如何盤問,水鬼都不發一言。

像是在斟酌,又像是在遲疑。

“我勸你快點說,纏着人家二十年,又什麽訴求都不提,人家怎麽幫你?難不成,你單純就是喜歡纏着人家?”沈宴忍不住出口相勸。

姜朝捏住他下巴,将他頭轉了九十度,“在那邊。”

沈宴調轉了個方向,誰讓他什麽也看不見?

忽然,那水鬼開口說道:“我不是什麽找替身的水鬼,我是你們的姑父。”

“姑父?!”姜晚跟姜朝異口同聲,目瞪口呆。

姜晚記得很小的時候,姑姑就離婚了,由于年紀太小,她對姑父沒有任何印象,就算他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面前,也認不出來。

姜朝亦是如此,他問道:“你為何纏着我?又在找什麽東西?難不成我有那樣東西?”

“我要找一個簪子,那是我和夏葛的定情信物……”

水鬼斷斷續續說出了二十年前的真相,他叫李君,是姜天行的丈夫,姜樾的父親。

他有一個情人,名叫夏葛,是他們家的女傭。

兩人的事沒多久就敗露了,姜天行趁李君出差,在夏葛食物裏下藥,将她毒死了。

彌留之際,李君趕了回來,他拿出出差時給夏葛買的簪子,叫她戴着上路,以此為信物,在黃泉路上相認,然後就投湖殉情了。

可是他死後到處找不到夏葛,日漸暴躁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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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他看見一個男孩在湖邊玩,手裏就拿着那個簪子,于是将男孩拖入湖中。

沒多久,男孩被救上岸,簪子也被人撿走了,從此不見蹤影,他跟着男孩回到家,并認出那是姜天圓的兒子姜朝。

姜朝醒後,房間裏擺滿了挂金燈,那是夏葛家鄉常見的花,他身上全是夏葛的味道,這更吸引李君流連于他身邊。

但這花非同尋常,只要李君靠近,磁場就會慢慢消失,力量也會消散,這也就是為什麽姜天圓一直沒有發現他,而他只能纏着姜朝,卻無法現身,也無法說話的原因。

他在姜家徘徊多年,始終沒有辦法離開挂金燈,也沒有找到有關簪子的任何蛛絲馬跡,就這麽日複一日地耗盡姜朝的陽氣。

“是姑媽害我……她故意利用簪子讓我掉進湖裏,又利用挂金燈,讓水鬼纏着我……”姜朝既憤怒又不敢相信,“挂金燈是姑媽親自引進和種植的,一定也被她動過手腳,讓水鬼無法現形。”

“挂金燈在當地其實是一種藥,能夠鎮定神經,但過度服食,則會麻痹神經,甚至有生命危險。”沈宴将上一世調查出的信息告訴兄妹。

姜晚有一絲驚訝,轉念想起沈宴說過,他父親給夢魇症的人開過這種藥,這便說得通了。

她問姜朝:“哥,你對簪子有印象嗎?”

姜朝無奈地搖了搖頭,“一點印象都沒有,事實上,我對落湖那一天的記憶都模模糊糊,就好像中邪一樣。”

“如果簪子是不讓姑父超生的關鍵,那姑媽一定會想方設法留着那東西,讓姑父一輩子纏着哥,很有可能簪子還在姑媽手裏。”姜晚說。

沈宴從對話裏聽出一二,眼神輪流看了看二人,“我們去姜天行家裏,把簪子偷回來。”

第二天一早,姜天行接到李嫂的電話,李嫂在電話中聲淚俱下地說,姜朝被夢魇折磨得不行,整個人好像快要死了,讓姜天行救救他。

姜樾人在外地出差,此刻家裏只有姜天行,她略微沉吟後,便答應了。

一小時後,一輛廂式轎車停在姜府門口,姜朝躺在擔架車上被推進了姜府。

送完人後,李嫂和小杉就走了,臨行前對姜天行說,是看少爺難受的樣子于心不忍,趁姜晚出外拍戲,偷偷把人給送來的。

姜天行看了眼姜朝,果真面無血色,意識全無,嘴裏呢喃□□,痛苦萬分的樣子。

她命人将姜朝推進客房,房裏早已布置好了滿屋的挂金燈。

一名住家看護留下來照顧姜朝,他正要收起擔架車時,冷不防從擔架的底面滾出來一個人,看護來不及呼喊,便被那人用□□給電暈了。

姜朝在床上比了個大拇指,那人正是沈宴。

沈宴換上看護的衣服,戴上口罩,悄無聲息地溜出了房間。

姜府很大,較之于北山幽靜獨立的老宅,這裏堪比一座宮殿,四處是華麗又複古的裝飾和壁畫,府後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正是李君殉情之地,屬姜府私有,如今已經封了。

沈宴沒走兩步,就看到姜天行輪椅經過,她行動不便,去哪裏都是前呼後擁,得益于此,沈宴輕松混跡于傭人和看護之中,随一行人來到一個隐蔽的地下室入口。

姜天行揮了揮手,下人皆退了回去,她打開機關,步入地下室。

沈宴預感,他要找的簪子一定在裏面,可是他進不去。

下人們都走了,他悄悄躲在了一個屏風後面等待時機,不久,一個仆人模樣的人端着一個托盤來到地下室,托盤裏擺着不知名的瓶瓶罐罐。

就在機關開啓的瞬間,沈宴迅速出手電暈了仆人,但機關馬上就要關上,他來不及換衣服,只能拿過托盤,硬着頭皮步入室內,并悄悄找了塊石頭,抵住即将合上的門。

這個地下室陰森森的,跟洞穴一樣,周遭是沈宴看不懂的陣法八卦,中間赫然放着一口棺材,棺材裏是一具看不清面目的屍體,遠遠看去,像是個女人。而屍體的心髒部位,就插着這枚簪子,簪子很古樸,是星月形狀,由于年代久遠,已經斑駁地不成樣子。

“東西給我。”姜天行伸出手。

沈宴上前一步,立馬被姜天行察覺到他打扮不對勁。

沒等姜天行作出反應,沈宴跑到棺材面前,拔出那簪子就跑。

他找到被石頭撐出一條縫隙的大門,用大力扒開,側身鑽了出去,仗着自己身強體壯,将坐輪椅的姜天行抛在了後頭。

姜天行出了地下室,回到正廳時,沈宴已消失無蹤,姜朝的房間,也空無一人。

“來人!所有人,給我堵住所有出口,別讓姜朝和那個臭小子跑出去!簪子,把簪子給我搶回來!”她的聲音回蕩在大廳,所有下人傾巢出動,府邸警鈴大作,各處的安保措施一應開啓,在府中撒下了天羅地網。

此刻,沈宴和姜朝正貓在花園的灌木叢裏,沈宴将簪子咬在口中,看着從各處沖出來的保安,額角不禁淌下汗來。

“喂,有沒有什麽神兵利器救個場?”他問姜朝。

姜朝臉色慘白,喘着粗氣,身體的虛弱到甚至不足以支撐他跑到姜府大門,更別提當下機關重重。

他目光如炬,“惟有一顆熾熱的赤子之心。”

沈宴:“……”

另一邊,《無雙晏》的片場,姜晚一直惴惴不安,完全不在狀态。

“沈宴的經紀人一大早幫他請了假,說他有非常非常緊急的事,你知道是什麽事嗎?”傅雅安湊過來,一臉吃瓜的表情。

“我怎麽知道?我跟他不熟。”她避開對方的目光。

“聽說你倆現在住一起,他急事失蹤,你不在狀态,上一場就NG了十六次……很難不懷疑你知道點什麽?”

“你說得對,”姜晚上一秒還眼神渙散,心事重重,下一秒突然看向傅雅安,“NG十六次還拍什麽?我也有非常非常緊急的事,經紀人大大,幫我請個假吧求你啦!”

說完這句話時,人已經跑出了傅雅安視線範圍。

傅雅安看着自己裝了馬達的藝人,又看了看一臉疑惑的導演,彎頭陪了個笑,恨得後槽牙咯咯作響。

姜晚開車來到姜府門口,将車停在附近一個隐蔽的位置,沿着牆根找到一早停好的機車,這是她悄悄跟着跟着廂式轎車開過來,方便沈宴和姜朝跑路的,自從學會騎重機後,沈宴就給她也配了一把鑰匙。

機車安安靜靜停在這裏,就說明兩人現在還在府內。

她踮着腳從圍牆的欄杆縫隙間查看,只見下人比往常要多數倍,他們正在焦急地搜尋着什麽東西,一些保镖似的人物手裏還拿着呼叫器和電棍,有可能沈宴已經被發現,困在了裏面,她猜想。

摸清楚狀況後,她騎上了機車,正準備發動,察覺到不對勁,好像有人在偷看自己,轉頭一看,竟然是林迦宜。

她來不及說話,質詢的眼神看過去,林迦宜退了一步,臉上染了一層被發現後的羞惱。

這女孩……姜晚推測她好奇沈宴為什麽沒去片場,所以跟着自己,想看看能不能見到她的沈哥。

是真愛了,她心想。

但她無暇多話,直接啓動了機車,朝姜府沖過去。

姜府側面有一道不起眼的小門,只有一個年逾花甲的老伯看守,姜晚轟着油門,發出駭人的聲響沖過去,嘴裏喊着“開門,是我!”

老伯看出是姜天圓家大小姐,來不及多想,便顫顫巍巍開了門。

晚一步就要撞上了,姜晚心跳地比馬達聲還重。

“別關。”她扭頭朝老頭喊了一聲,老伯還不知道府內發生了什麽,于是納悶地站在原地。

沖進門後,姜晚使勁地轟着馬達,立刻被人發現了,數位人高馬大的保镖在姜天行的指示下,騎着小型摩托,手持電棍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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