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水猴(五)

22 水猴(五)

姜晚故意要制造這場混亂,她沒有停車,而是加大了油門,不停在姜府的花園裏轉圈,嘴裏喊着:“我哥呢!你們把我哥弄哪去了!”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開摩托的保镖根本追不上姜晚,赤手空拳的,她更是直接撞過去,一院子人仰馬翻。

她一邊繞圈引起騷亂,一邊用餘光尋找着沈宴和姜朝的下落。

沈宴見保镖都被她引開,把握住時機,帶着姜朝一點點挪到門口,姜晚也發現了他們的存在,并看到了沈宴手裏的簪子。

她配合着二人的位置,将車駛向門口,載上二人沖破側門,飛馳而出。

保镖緊追不舍,開着轎車追出門去。

兩人座的機車強行載着三個人終究是吃力,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姜晚一把搶過沈宴手上的簪子,朝街對面的林迦宜丢去。

“接着!”她朝林迦宜喊道。

“喂!”沈宴看到林迦宜的出現,很是愕然,見保镖頓時轉移目标朝她的方向駛去,心頓時提了起來。

林迦宜拿着簪子不知所措,緊接着,就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朝自己飛馳而來。

她吓壞了,抱頭朝身後的窄巷逃去,車進不了窄巷,保镖只好下車去追。

姜晚将機車開到自己的車前,讓沈宴載姜朝回家,自己開車去接林迦宜。

“不用,我去接。”沈宴黑着臉,不等姜晚回答,一把奪過鑰匙,開車向巷尾駛去。

“他看上去生氣了啊,你也是,竟然将那個女生牽扯進來……”姜朝道。

“是她自己跟來的!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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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拿到簪子的大好事,姜晚心情卻瞬間沉到谷底,她也是沒辦法了,又剛好看到對方站在那麽有利的位置……

機車轟鳴,街景一瞬而過,她的心情惟有失落。

另一邊,沈宴開車成功接到了林迦宜,她頭發全被汗水浸濕,喘着大氣,一雙大眼睛像受驚的小鹿。

“對不起了,把你卷進來。”沈宴瞄到她手臂有擦傷,眸色又暗沉了幾分。

林迦宜将簪子從懷裏取出來,寶貝一樣小心翼翼。

“這是你們要的東西嗎?”她遞給沈宴。

沈宴拿過來,随意放進兜裏,語帶關祥:“你都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就……要是那幫兇神惡煞抓到你怎麽辦?”

“沒事,我看見你就放心了,知道你一定會救我的,這不是,你就來了嗎?”她看起來既狼狽又楚楚可憐,臉上卻笑意闌珊。

“怎麽回事呢?你手上?”沈宴問她傷勢。

她遮了遮,說道:“逃跑的時候太緊張,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沈宴一手撐在嘴邊,餘光撇着那傷口,不發一言。

姜晚和姜朝回到家裏,兩人都沒有多話,氣氛很沉默,姜晚又問了一遍:“我說她是偷偷跟着我的,你信嗎?”

姜朝搖搖頭,又立馬點頭,但為時已晚。

姜晚抱着抱枕席地而坐,不再說話,豎着耳朵聽着隔壁的動靜,一聽到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馬上跑了過去。

大門虛掩着,仿佛是知道她要來。

推門而入,正好看見沈宴在幫林迦宜清理手臂的擦傷。

她本來準備了一堆話術來解釋剛才的行為:并非置林迦宜安危于不顧,也非讓她作餌轉移危險,她看到林迦宜身後的窄巷,判斷她能逃脫,才……就算真的被抓住,頂多是讓姜天行搶回簪子,她有頭有臉,不會把林迦宜怎麽樣。

小作文在心裏打了一篇又一篇,可當她看到這畫面,還是愣住了,她不禁想起在沈宴的出租屋,他幫自己處理腳傷的時候,同樣的場景換了一個女主,怎麽就變得那麽揪心……

“簪子。”她冷着臉,連日來的壓抑和僞裝紛然倒塌,只有莫名的憤怒占據了大腦。

沈宴沒有好臉,他随手将簪子丢過去,就像扔一件急于脫手的垃圾,甚至都沒有看姜晚一眼。

簪子應聲落地,姜晚撿起來,轉身就走,将門“砰——”一聲關上。

沒走幾步,腳步停下,姜晚蹙了眉,轉身走回原處,舉起拳頭狠狠砸了一下門。

她也不知道心煩意亂些什麽,如果要為心裏的無名火找個理由再發洩,她是斷然做不出來這些的。

随着那聲猝不及防的砸門聲,沈宴動作一頓,目光顫了一下,他垂着頭,眼神裏的失落和遲疑藏在姜晚看不見的地方,但卻被對面的林迦宜盡收眼底。

“哎喲——”她叫了一聲,“你弄疼我了。”

“哦——”沈宴回過神來,想繼續方才的動作,卻怎麽也動不了手了,“還是,還是你自己來吧。”

他語帶歉疚,輕輕将藥箱往林迦宜身邊推了推。

林迦宜癡癡地看着他,本以為這一場是贏了,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當晚,姜晚的公寓內,李君如約而至。

看到尋覓已久的簪子,他痛哭流涕,本就腫脹不堪的面目,顯得更為扭曲可怖。

在姜晚看來,那不過就是一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頭飾,它并沒有帶回夏葛的魂魄,自然也沒有為李君自以為驚天地動鬼神的愛情畫上完美的句號。

“夏葛,夏葛呢!”李君愈見瘋狂,黑影在房內竄來竄去。

“也許她早就投胎去了。”姜晚沒好氣地說。

“不會的!夏葛不會一個人走的!”

黑影突然停在姜晚面前,李君黑洞洞的眼眶放佛在冒火,随着他情緒波動,屋裏又四處泛起水來。

“夠了,你又要淹我家!”姜晚被徹底惹怒了,“我忍你很久了,二十年陰魂不散的執念居然是和情人見一面,自以為很美好嗎?你們的愛情在我看來,就跟下水道裏的蟑螂一樣見不得光,為了這狗屁愛情,居然害我哥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了二十年!你忘了自己是丈夫是父親嗎?就不提一句自己妻兒!”

“閉嘴!”李君爆喝,聲音向無數厲鬼一齊嘶啞吼叫,在房間上空盤旋不散。

李嫂和小杉躲在房間裏抱頭祈禱。

李君面目漸漸發生猙獰的變化,伴随着叫喊,口中噴出墨汁一樣的水來,直奔姜晚的臉龐。

姜晚避開攻擊,絲毫不退讓,拿出降魔杵沾了自己的血,口中念訣,向李君反擊回去,一套動作快如閃電。

姜朝也幫忙擲镖,想要困住李君。

降魔杵散發着鬼魂不敢直視的玉白光芒,所到之處污祟無所遁形,只有灰飛煙滅。

姜晚看透了李君的自我感動,自忖這只鬼絲毫沒有可渡之處,加之當下心情糟地跟屎一樣,所以下的都是死手,只想讓李君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來報上一世就這麽耗死了哥哥之仇。

最後一擊,姜晚使出全部力氣逼到李君面前,幹脆利落地将降魔杵刺向他心髒,可就在這一剎,李君脖子上竟亮起一圈金光,與此同時,姜晚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彈開,整個人撞到牆上,重重跌落下來,而那片金光晃得人眼睛生疼,金光過後,瞳仁劇痛,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待視覺慢慢恢複,李君早已經逃之夭夭。

兄妹二人面面相觑,姜朝驚嘆道:“一只鬼,居然有能夠對抗降魔杵的護身法器?!”

姜晚同樣心中駭然,莫非李君還有隐藏的故事沒有相告?

“無論如何,現在不管是想渡他還想驅散他,都絕非易事。”她嘆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傷得不輕,渾身上下就像散架了一樣,尤其是脖子,被金光照到後就刺痛難忍,就像被無數刀片劃過。

李嫂和小杉從房間戰戰兢兢出來,一個收拾這滿屋狼藉,一個扶姜朝去休息。

“不早了,明日再做打算吧。”姜晚安慰了哥哥,自己也打算洗澡睡覺。

姜朝往卧室走了兩步,頓住腳步,回過頭溫溫地說:“屋外有人,出去看看。”

姜晚一怔,疑惑着将門打開一條小縫,竟是沈宴蹲在門外。

想必是聽到屋內的動靜,過來查看,又自覺幫不上什麽,見大門死鎖着,就蹲在了外面。

但也不見得,姜晚搖了搖腦袋,不敢這麽臆測他了。

沈宴擡頭看到她,便站了起來。

姜晚問:“你怎麽在這兒?”

“送迦宜下樓打車,剛回來,聽到你房裏有響聲,就順便來看看……”

他努力裝作只是好奇,絕非擔心,但發現姜晚脖子上的傷,話語一滞,目光驟然變化,又是震驚又是心疼,終究是掩飾不住。

姜晚看他這樣,不禁拿出手機照了照,這才發現脖子上有零星帶血的傷痕。

怪不得這麽刺痛,她摸了下脖子,明天得用遮瑕蓋了。

面前的男人沒有走的意思,姜晚的無名火也沒消,臉依舊是冷冷的。

“看完了,可以走了。”她說。

沈宴側過臉,躬下身,幾乎是貼着她白皙卻傷痕累累的脖子,嘴唇蠕動,小聲說道:“對不起。”

他呼出的氣息熾熱無比,在頸間肆意,姜晚靠着牆,眼裏的寒意頃刻間消散。

“道歉都這麽小聲,怕人聽見嗎?”

沈宴拉開距離,戲谑地看着她:“道什麽歉?”

姜晚瞬間被問得噎住,是啊,道什麽歉?是為了剛才的黑臉,還是為了替林迦宜上藥,為林迦宜不忍?

“奇怪了,明明是你先說對不起的!”她惱羞成怒,臉上爬滿了紅暈。

“那好,對不起。”沈宴又說了一遍,嘴唇貼上她的脖子,像是說不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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