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脖子上的女人（二）
43 脖子上的女人（二）
讨厭沈宴，愛瞪着自己，林迦宜守着沈宴，就跟着自己來片場，愛騎男一號脖子，愛聽八卦……
姜晚對這個女鬼所知甚少，但彙總一下發現，似乎都跟陸鈞彥有關。
她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女鬼不僅瞪着自己，也瞪着片場門口等着偶像的粉絲們，和每一個跟陸鈞彥說話的女人。
同為女人，姜晚似乎有一點明白她的意圖了。
借跟陸鈞彥試光的機會，她朝女鬼勾勾手，又用眼光瞄向陸鈞彥，小聲問道：“你喜歡他吧？”
“喜歡誰？”陸鈞彥以為姜晚在跟自己說話。
“啊？你聽錯了。”姜晚塘塞過去，瞪了一語不發的女鬼一眼。
拍完戲，姜晚又看了眼女鬼，然後走向屋後的僻靜處，女鬼果然跟了過來。
姜晚點道：“你一直騎在陸鈞彥脖子上，只會害他陽氣耗盡，不如告訴我你的故事，興許我能幫你。”
女鬼猶豫半晌，總算坦白道：“我是他地下的女朋友。”
“女朋友？！”
姜晚大感震驚，她知道像陸鈞彥這樣的當紅偶像談戀愛，會在娛樂圈掀起怎樣的波瀾。
陸鈞彥倒掩飾地好，不僅一點沒被拍到，女朋友死了還在片場表現如常，對戲時倒沒發現他有這樣的演技。
“你們談多久了？是不是他甩了你？”姜晚猜測，他根本不愛她。
女鬼哀怨地說道：“他半紅不紅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了，一直是地下情，但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沒想到一夜之間，他紅了，慢慢就冷落我來了。那天他說要分手，我心情糟糕透了，喝了很多酒，一時想不開就跳海了……”
好典型的渣男，姜晚咂舌。
“那你有什麽未完成的心願嗎？”
“有！”女鬼目光堅定地說道，“他還不知道，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姜晚再次咂舌，“你滞留人間不肯走，就是想讓他知道這件事？”
就算他知道，又能改變什麽呢？陸鈞彥不像是會為了孩子覺悟悔過的人。
女鬼卻似乎不這麽想，她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我想知道，他會不會是一時沖動才提分手的，會不會是不堪公司的壓力才提分手的，如果他知道我們有孩子，會不會後悔……”
“這沒有任何意義……簡單來說，你就是死了也不想讓他好過，想看他痛苦，看他後悔咯。”姜晚冷冷地說，“至于孩子，你也根本不在乎吧，否則不會知道懷孕了還跑去海邊喝酒。”
“有意義！”女鬼憤怒咆哮，風聲呼嘯而至，她說道，“我就是想知道他愛不愛我，沒有什麽比這件事更重要！”
“我不理解……”
姜晚緩緩吐了口氣，她不明白鬼執着于人世的愛情有什麽意義，就算這一刻愛着，下一刻也可能改變，陽世的人永遠在變，而人死了，卻只能定格在呼吸停掉的那一瞬，無法再前進。
介于她上一世為愛遭受的那些破事，這一世，她清醒得尤為悲觀。
“我理解。”林迦宜緩緩現身，她問舒夢辰道，“那你跟沈宴什麽仇什麽怨呢？為什麽賴着他？”
舒夢辰答道：“我死後在海裏飄蕩，突然被一種感覺吸引，回過神來，就看到姜晚和沈宴落入海裏，我當然認得你們，也知道沈宴就是欺負陸鈞彥，害他被平臺封殺的人，一氣之下我就跟着他。自從我跟着他之後，他吃飯磕着牙，拉屎忘帶紙，拍戲頻頻受傷……”
話沒說完，就發現面前兩個女人目露兇光，吓得不敢再說下去。
姜晚特殊的體質總是能吸引來一些鬼，沒想到正是那日她和沈宴落海，引來的這個冤孽。
她知道不能跟鬼講道理，但還是忍不住斥道：“你人品真不怎麽樣，善妒，偏執，心地還不好，明明是陸鈞彥搶番位，沈宴又做錯了什麽？”
林迦宜同樣怒不可遏，重點卻全然不同：“你居然看過沈宴上廁所！”
“我……我不會再跟着沈宴了，幫我告訴陸鈞彥，有個女人為他而死，還懷着他的孩子，我就走。”舒夢辰說完，便一溜煙消失了。
又到了拍戲的時候，姜晚不免有些分心，舒夢辰雖然沒有出現在陸鈞彥的脖子上，但她的懇求卻一直萦繞在姜晚心裏。
其實，相處下來，陸鈞彥的态度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如常出入片場，與友人聚會，與粉絲拍照合影，根本看不出來半點悲痛，而舒夢辰卻非要親耳聽一個答案，何必呢？
“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他呀？打不打算說呀……”林迦宜徘徊在她周圍，一刻不停地在她耳邊碎念，正拍着戲的姜晚完全無法集中精神。
“卡！小晚，你狀态不佳啊，這條不行！”導演從監視器後面探出頭，露出不解的表情。
“對不起對不起，我肚子疼，稍微休息一下吧。”姜晚回到保姆車上，一把關上了門。
“對不起啦，我有點着急……”林迦宜跟上來道歉。
“你急個什麽勁啊？”姜晚抱怨，“瞎操心。”
林迦宜身形晃了晃，她确實急，怨氣深重的惡鬼能夠上身，能夠移動物體，影響天氣，而她，自從孫可和顧明賢遭到報應後，就明顯感到能量在一點一點消散。
她知道，自己滞留在人世的時日不多了，唯一支撐她的，只剩下對沈宴的不舍。但不舍，不屬于很強的執念，除了不舍，還有些什麽呢？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卻又沒法走。
直到她看到了舒夢辰，那種感覺才明顯起來。
“像你這種人，是不能理解我們的心情的，”她撇撇嘴對姜晚說，“得到的，永遠有恃無恐。”
姜晚微怔，說道：“我不是不想幫這個忙，只是明知道答案的事情，為什麽還要執着呢？”
“憑什麽說有答案呢？不一定啊，你天天跟陸鈞彥拍戲，就能明白他心裏想什麽？”
“想什麽重要嗎？就算他心裏有舒夢辰，人也已經去了。”
“重要啊，很重要。”林迦宜的聲音哀傷到讓人心疼。
姜晚讓自己靜下來，試圖抛棄固有的愛情觀，去理解林迦宜和舒夢成的心情。
驀地，她懂了，她們口中的重要，是支撐她們留在愛人身邊的力量，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愛而不得的不甘心。
“好。”姜晚用一秒鐘了作出決定，“我幫你們。”
她在化妝間找到陸鈞彥，“我有事找你談談，單獨。”
雖然兩人共事很久了，但彼此還遠不到可以關起門來談心的程度，陸鈞彥詫異了兩秒，問姜晚什麽事，他的助理也識趣地走開。
門一關，姜晚就直截了當說道：“舒夢辰是你女朋友吧？她前些天墜海而死，是為了你，而且她……”
“舒什麽？”陸鈞彥皺着眉頭，一臉莫名其妙。
“舒夢辰啊，你別演了，我知道你……”
“我明白了，整蠱是吧？”陸鈞彥站起身來四處尋找攝像頭，“這是什麽新式拍vlog的手法嗎？”
“怎麽會這樣呢……”姜晚耳邊傳來林迦宜的聲音，失望中帶着些慌張，這顯然不是她所料想的反應。
姜晚走上前，一把拉住陸鈞彥，語帶不滿，“你別演了，拍戲也沒見你演技這麽好，現在有個女人為你而死了，她還懷着你的孩子，你真的毫不在意？”
“你在說什麽啊？我根本沒有女朋友，也不認識你說的那個人，更別提什麽孩子！”陸鈞彥看上去比姜晚還要生氣，“這個玩笑有點過了啊。”
姜晚瞳孔地震，難以置信地看着他，身後的林迦宜同樣說不出話來，尋着陸鈞彥往上看，舒夢辰又出現了，陸鈞彥脖子一緊，擰着眉伸手揉了揉。
“舒夢辰，你在哪家醫院檢查的，有沒有檢查單之類？”事到如今，姜晚也顧不得這麽多，直接問舒夢辰道。
“你在跟誰說話啊？搞什麽鬼……”陸鈞彥汗毛豎起，戒備地看着她。
舒夢辰氣憤之下，周圍氣溫驟降，窗外的光似乎一點透不進來，滿室陰沉，她一句話也沒說，就這麽騎在陸鈞彥的脖子上。
“喂你說話啊！”林迦宜也忍不住了，朝舒夢辰大聲質問，“或者任何可以證明你們在一起過的東西，合照？禮物？微信？你家人知道你們的事嗎？”
氣氛沉重得讓人窒息，舒夢辰什麽也不回答，就這麽消失了。
林迦宜失望至極。
随着舒夢辰的離開，陸鈞彥肩上忽然一輕，踉跄了兩步。
“你真的沒有女朋友？”姜晚聲音弱了下來。
“有個鬼！”陸鈞彥說着，忽然眼睛一轉，大喊了一句“有人”，說完便往門外跑去。
姜晚追出去，只見幾個抱着攝像機的“工作人員”被陸鈞彥助理抓住。
片場混進來閑雜人等并不少見，只是不知道他們偷拍了多少東西。
傅雅安溝通一番，回來愁眉苦臉地告訴姜晚：“拍的內容估計已經傳出去了，不是說過讓你小心嗎？怎麽還是跟人家獨處一室了，看他們反應，估計拍的東西還挺震撼的，你們倆什麽時候開始的？”
“我們？！”姜晚瓷白的臉龐被氣得更加沒有血色，她不想理會傅雅安，沉着臉，徑直走了出去，正好撞上臉紅脖子粗的陸鈞彥。
陸鈞彥眼神想殺人，姜晚不知如何解釋，只好抿嘴不語，腸子都要悔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