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脖子上的女人(三)
44 脖子上的女人(三)
數輛豪車停在城中頂級的會所門前,一行西裝革履,精英打扮得人士步入內廳。
沈宴對這種宴請沒有興趣,但事業版圖從演藝涉入商圈,自然少不了交際應酬。
經紀人說請客的是跟他撕番的陸鈞彥,仗着人紅,做事不動腦,踢到硬骨頭了。平臺本想封殺他,但他還算實相,知道及時放軟姿态,向沈宴低頭,便給了這次機會。
他粉絲不少,是各大平臺都很看好的香饽饽,威壓之後給個甜頭,以後也好繼續合作。
圓桌十七人,都是娛樂圈有頭有臉的人物,水晶吊燈之下觥籌交錯,各懷心思。
沈宴興味索然,席間聽說陸鈞彥正在和姜晚一塊拍戲,這才打消了提前離席的想法,拿出手機搜了搜這個人。
沒想到短視頻前十條,都是他和姜晚剛被偷拍的內容。
由于是偷拍,聲音含混不清,剪輯零零碎碎,但依稀看得出兩人在争執些什麽,從姜晚口中,還能聽到“懷了孩子”之類的詞彙,文案更是聳人聽聞:當紅小花與頂流偶像的地下戀情曝光,居然已經有了孩子。
他大致掃了一眼,眉頭微皺,不由得擡頭看了一眼陸鈞彥。這是他席間第一次正眼看對方,眼神因為視頻的事多停留了兩秒,這兩秒,看得陸鈞彥寒毛倒豎,手中的酒都快要抖出來了。
兩秒後,沈宴收回目光,支颌倚在牛皮椅背上,眸光暗沉之中,夾雜着些許不悅。
陸鈞彥以為自己招呼不周,忙又敬了一杯,臉上陪着笑,全然沒有當紅明星的派頭和之前搶番時的氣焰。
沈宴很想問他跟姜晚争執了什麽,但他目光定了定,還是忍住了,坐在身旁的經紀人看出他的心事,小聲問道:“要不要幫忙處理?背地裏找些關系封號。”
沈宴搖了搖頭,“那是別人的事。”
他小心翼翼守着和姜晚之間的界限,再關心也不貿然越界,這也是對姜晚的尊重。
宴席結束,沈宴坐上座駕,立刻脫下了修身的西服,換上舒适幹淨的運動服。
他喝得有點多,滿臉通紅,不得不戴口罩,壓低帽檐來遮掩。
自從林迦宜生祭之後,沈宴情緒就不太好,看到網上随意編織的謠言,更是冒無名火,他本就不勝酒力,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更容易醉,此刻他頭疼得厲害,只想趕緊躺到床上,一覺睡到天亮。
終于駛到公寓門口,遠遠看到車庫入口圍滿了人,沈宴剛放松下來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
只見黑壓壓的記者和民衆圍着一輛正要進入公寓的車,生生将其逼停。
沈宴認得那車,正是姜晚的。
原來謠言還是迅速發酵成了新聞熱點,大批的記者湧入姜晚家門口,想拍到第一手照片。
其中也不乏陸鈞彥的粉絲,不管是女友還是孩子,在她們眼裏,都是天塌下來的事情。
姜晚被逼熄了火,緊閉門窗,等待着公司派人來接她。
車門和車窗被拍得震天響,閃光燈透過車窗,刺眼得厲害,她戴上耳機,閉上眼睛,靜待這滑稽的一幕過去。
“停遠點,等他們走。”沈宴的經紀人害怕攤上這潭渾水,連忙囑咐司機道。
“不,就在這兒停。”沈宴說着,就要去開車門。
經紀人死死按着他的手:“可別沖動呀哥哥!”
“去幫個忙。”沈宴倒是冷靜,但滿臉的緋紅還是暴露了心裏的淩亂。
“別,晚晚姐已經攤上大事了,你再露面不是把事情越搞越大?別急別急,我們幫忙,你坐着,好吧?”
經紀人拿起手機,正要搖人,見沈宴黑着臉看向自己,知道他等不及,只好心一沉道:“我們去,我們親自去,可以了吧?”
經紀人和執行經濟,加一個司機,三人邁着壯烈的步伐沖向人群。
好在姜晚公司的保姆車也在這時趕到,車內下來幾名高大魁梧的保镖,幾人一起護着姜晚往保姆車上挪去。
可長槍短炮聲勢浩大,一點沒有退讓的意思,推搡中,竟還有陸鈞彥的粉絲朝姜晚潑不明液體。
迎面而來的不明液體被沖上來的沈宴拿身體擋了下來——他到底是沒忍住。
好在夜色之中,衆人的焦點都在姜晚身上,沈宴一身黑色運動衣,戴黑色鴨舌帽,身型和保镖無異,結結實實掩護着姜晚奔向她的保姆車。
同樣的Le Labo城市限定香水在逼仄的空間裏暴露了彼此,是沈宴熟悉,姜晚喜歡的味道。
被人潮逼着貼近,姜晚甚至聽得到他胸膛毫無章法的心跳,擡頭看他,帽檐之下,從脖子紅到耳根,她不自覺笑了,小聲說了句“我沒事,別擔心”。
沈宴一怔,低頭輕輕揚了揚嘴角。
送走姜晚後,沈宴獨自回到公寓。
林迦宜一直遠遠跟着他。
自從舒夢辰出現,林迦宜漸漸從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滞留人間的執念。
不甘心吶。
她很想證明沈宴心裏是有她的,哪怕自己全身心的付出,換來一點點疼惜,自己的死,能在對方身上留下一點點烙印,也好。
舒夢辰應該也是這種心情吧,但從陸鈞彥的表現看來,她想要的答案,注定是個悲劇,陸鈞彥就連舒夢辰這個名字都不願意承認,林迦宜莫名覺得好失望。
好在男人不都是一樣絕情,沈宴不就對她放不下嗎?
他回來祭奠,他默默召集後援會,甚至他心情不好喝多了,不都是因為她嗎?
可為什麽,她還是不願意釋懷離去呢?
林迦宜一路跟着沈宴,他出了電梯,步履不穩地走在過道上,最終停在姜晚的門前。
即使知道她不在,且為了躲避風頭,多半是不會回了,他還是在她門前一屁股坐下,像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大狗狗。
天亮後,他就要趕飛機去拍戲了,兩人總是這麽來去匆匆地彼此錯過。
顧明賢入獄後,沈宴肩上的使命感頓時輕了,姜晚不會走向上一世的悲劇,那麽他們之間如何發展,就可以順其自然,不必那麽着急了。
可真的是這樣嗎?只是自我安慰而已,對一個人愛意怎麽會因為這樣的自我安慰而平複下來?
沒有了顧明賢,他反而更加按耐不住,卻又不敢将自己急切的心意表現出來,越是愛,越是碰不得。
況且,林迦宜的死,在他心裏打下了一道揮之不去心結,這個結還沒有找到一個妥善的位置安放。
林迦宜默默坐在他身邊,看他将頭埋進膝蓋中,不久便睡着了。
看着沈宴,她心頭的浮雲漸漸散開,将一個事實呈現在面前:也許沈宴的心結,并不全是她。
沈宴心裏有她,但那丁點不是愛情,而是愧疚和遺憾。
他面對自己時,永遠不會有剛才護着姜晚時,那種緊張又隐忍的眼神,這便是愛與不愛的區別。
他喝多了酒,也并不是為了自己的死而傷心難過,而是因為背負着對自己的內疚,無法處理和姜晚的感情而心煩意亂。
唉,失望,好失望啊,她嘆了一口氣。
身旁的沈宴感受到一股寒意,身體微顫,将頭埋得更深了。
……
姜晚為了躲避麻煩,幹脆帶了行李住進了片場周邊的酒店。
陸鈞彥也住在這個酒店。
第二天一大早,姜晚在餐廳吃早餐,正好遇到陸鈞彥失魂落魄地坐在桌前喝咖啡,想到往後還要一起拍戲,便主動上前道歉。
“很抱歉,那天的事給你惹麻煩了,不管你是不是認識舒夢辰,話我已經帶到了,如果……就當我沒說過吧,當我喝多了,胡言亂語。”
姜晚讓步,誰叫這女鬼又不拿出合照,又不拿出孕檢相關的證明呢?
陸鈞彥仰頭悶了一口濃厚的黑咖啡,盯着姜晚問道:“晚姐,祖宗!那個舒夢辰,到底是誰啊?”
他眼睛裏面都是血絲,黑眼圈就像熊貓一樣,放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姜晚被這個問題愣住,演戲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