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魔獸

魔獸

不知過了多久，醉酒的士兵漸漸醒了過來。

巨大而清冷的月亮依然挂在天上，鹿守打量着其他人的臉色，發現他們似乎對此習以為常。

大尉不在，由維亞希爾暫時管理着連隊。鹿守跟着大家一起在月光下訓練、用餐、訓練、用餐、休息、訓練……

一切看上去正常極了。

變故發生在第三次訓練的時候。

大地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帳篷裏堆放的物資乒呤乓啷落了一地。

鹿守學着士兵的動作抱頭蹲下。

待到震動減輕，西邊又飄來了不明的惡臭和怪異的煙霧。

鹿守聽見聽維亞希爾嚴肅又焦急地問道：

“大尉他們怎麽還沒有回來？雅科夫！大尉走的時候說的什麽？”

“是例行巡邏！”雅科夫答道。

維亞希爾命令：“雅科夫，你帶人回地下營地！我要去找大尉确認情況！”

“明白。”雅科夫站起來，領着營地裏剩下的人離開了。

鹿守蹲在原地沒動。

過了一會兒，他從堆放的箱子間探出頭來，卻被正在整理裝備的維亞希爾抓個正着。

維亞希爾愣了一下，不解地問：“你剛才沒走嗎？”

鹿守其實是想借機離開連隊的，他鎮定地答道：“之前說的……我要看好營地。”

一會兒的功夫，雅科夫他們已經走遠了。維亞希爾嘆了口氣：“你個死腦筋！算了，你和我走吧。”

他們沿着密林中的路标向西方向小跑，皎潔的月光下，遠處的小山忽然“轟——”的一聲，塌下去一塊，揚起數米高的煙塵。

待煙塵落定後，鹿守見到了見所未見的龐大魔物。

巨蛇的軀體由一個個塊狀結構拼接而成它的周身燃着紫色的巨焰，所到之處，樹木扭曲成不甘的形狀，仿佛生機都被奪走。而随着巨蛇的移動，它的體格竟然還在膨脹。

“女皇在上……”維亞希爾喃喃地說，他久久地看着那個龐然大物，吓得直發愣。

鹿守看見一夥士兵勉強維持着陣型，腳步淩亂地從遠處跑來了。

維亞希爾語氣慌亂地問領頭的人：“拉普羅夫，發生什麽事了！大尉在哪裏！”

領頭的人氣喘籲籲地沖他們大喊：“沒有大尉了！尉官都不在了！撤退！探索任務已經結束了！有人惹了不得了的東西！先生說，全體撤離！就現在！先生在前面不知道能擋多久！”

“明白！”維亞希爾加入了撤離的隊伍。

等維亞希爾發現鹿守失蹤時，鹿守已經來到了魔獸所在之地。

鹿守想要确認那位先生的身份。

如果真的是他猜測的那樣，他根本沒辦法放那位先生不管。如果不是……

鹿守對愚人衆的沒什麽好感。只是，在這裏探索的人和在六國搞破壞的人到底不是同一批……希望維亞希爾的眼光能和他的人品一樣好吧。

沒有旁人在場，鹿守不再掩飾自己的實力。他身姿輕巧，敏捷地躍過倒塌的樹木與崩落的山石，找到合适的觀戰地點。

只見，一輪巨大的圓月下，魔獸的身軀怪異地扭曲着。鹿守仔細去看，才從紫色火焰與蒸騰的霧氣間辨別出一個正在快速移動的黑色身影。

大蛇的軀體龐大，周身又有着不詳的紫焰。留給那位先生閃避的空間不大，他卻能在幾乎避無可避的時候，給自己找到落腳處。

在這個時候插進去只會擾亂他的戰鬥節奏。鹿守心想，他把刀握在手上，站在一側，随時準備支援。

忽然，夜空中仿佛有雷電閃過，一道雷光突然穿破空來，直刺鹿守。

砂礫四處飛濺，鹿守就地一滾，他面前的那塊巨石，居然就碎成了千百片。

那位先生看清鹿守身上愚人衆的裝束後，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說：“礙事的東西，滾開！”

只一個照面，鹿守便認出了“那位先生”的身份。

不過，情況危機，容不得鹿守多想。

他沒有依照命令離開，而是在摸清戰鬥節奏後，握着刀，從旁邊的山石借力，一躍而入，攻向巨蛇的尾部的銜接處。

想要絕對的防禦，就要舍棄靈敏的身姿；想要靈活的變動，就要舍棄部分的防禦。

鹿守一擊便擊碎了銜接處的關節，巨蛇吃痛，扭動着身軀，噴出紫焰。

在鹿守躲過它吐息的當口，那位先生抓住機會，刺向巨蛇頸部。

沒想到，巨蛇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突然回首咬向偷襲者。

那位人偶先生在空中無處借力，索性不躲不避，加大了力道，雷光在空中噼啪作響，刺向巨蛇。

鹿守感到震驚：他是瘋了嗎！

鹿守立刻将刀插在巨蛇身上，借力躍起。

愚人衆的刀瞬間被蛇身的紫焰腐蝕殆盡。鹿守不知又從何處抽出一把紅色的刀。

他的手看着幹淨纖細，卻穩定有力，随着元素力的注入，手中的刀迸發出紫紅的色彩。

他高高躍起，帶着驚人的雷元素力，再一次準确地砍向巨蛇的連接處。

正想要将人偶吞下的大蛇痛苦地張大嘴巴，發出一聲不甘的哀嚎。它身上的火焰閃爆後熄滅，身體像是被抽走了筋一般，崩解成一塊一塊碎石，落在地上，歸于沉寂。

鹿守在空中攔腰抱住人偶，另一只手不忘接住他的帽子，随後踉跄一下，跪倒在地。

他有些脫力，在原地緩了緩，才站起來，一腳深一腳淺地走過巨蛇的遺骸，來到平坦些的地方，檢查懷中人偶的情況。

月光下，人偶一動不動，眼睛閉着，似是昏過去了……左臂完全碎了，關節上勉強墜着些殘破的結構……其他地方暫時還看不出異常。

鹿守嘆了口氣，給人偶戴上帽子，然後攬住人偶的軀體，往背上一帶。

他背着人偶，離開了這片狼藉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