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耳光
耳光
很多人說，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因為時間代表漫長，代表生命，代表遺忘。
只是短短幾天，汪楚曦根本無法從悲痛的情緒中抽離。這種極壞的情緒影響着她的生活，讓她食欲驟減，一蹶不振。
那支錄音筆，被她珍藏了起來。那裏面保留了佳佳的聲音，也是她除了照片之外，唯一可以用來緩解思念的東西。
周一很快到來，她已經在周末得知了自己的期中成績。
由于考英語時太過慌亂，她即使完成整張卷子，卻在塗答題卡時沒有看清楚題號，連着塗錯了大片選擇題答案。
原本的優勢學科英語這次大大失力，直接拉低了她的總分與排名，在班裏排到第七，在年級排到第二十二名，完全無法與上次相比。
為此，周蘭還訓斥了她好久。
“你有沒有想過這次如果是中考怎麽辦，是高考又怎麽辦！你讓自己的情緒影響你考試的心情，你說你沒發揮好，你向誰解釋，誰買你的帳！”
“人家好學校只看你成績，只看你最後的結果！”
“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告訴你，我是你媽所以才說你，才管你，我是為你好！你好好反思一下吧，別整天呆家裏半死不活的，我看你的病也快好了，趕緊回學校上課！”
聽着周蘭的訓斥聲，汪楚曦起初還會回怼幾句，可到最後，她逐漸麻木，不想再說什麽。
周蘭想讓她變成一臺“無情的考試機器”，可她做不到。
她本身就是一個很情緒化、很感性的人，控制好情緒，時刻保持冷靜，這對她來說太難，太難。
周一早晨，她不情不願地來到了學校。
只是請了不到一周的假，她竟然覺得呆了快兩年的學校變得陌生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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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思索原因，或許是因為李佳佳不會回這裏了，校園曾帶給她的那份活潑與親切随之而去，不複存在。
周圍的同學議論什麽的都有，周末幹了什麽，期中考試排名，顧心遲又是年級第一，這周好像有教育部的領.導來鄭橋七中審查......
這些內容豐富的話題，沒有一條是關于李佳佳的。看來三班的班主任已經封鎖了消息，并沒有讓李佳佳去世這件事被更多同學知曉。
這樣也好，汪楚曦也不希望這件事成為同學們口中的談資。
因為這周要有教育部的領.導來審查，所以一些形象工程必不可少，法桐與櫻花樹的枝桠得到修剪，草坪也變得整齊起來。
踏入班級的那一刻，汪楚曦不可避免的有些難受。
在競争內卷的大環境下，她從沒有将成績與排名當成無所謂的事，她要強，焦慮，緊張。排名的退步，根本不需要周蘭的指責，她本來就很難過了。
還記得上小學老師第一次表揚她時，将她三科全部都是滿分的試卷拿起來在講臺上展覽。
“你看看人家汪楚曦，卷子滿分，字跡工整，一筆一劃的，寫得多認真啊，還很用力，連答題卡背面都凹凸不平的，足以見人家學習态度端正，你看她......”
老師在講臺上滔滔不絕說個不停，拿着她的答題卡，光榮自豪地誇贊，像是在介紹一件藝術品。
那時，不少同學嫉妒的目光讓她害怕，她害怕自己稍有退步，就會辜負老師與父母的期望，遭到同學的嘲笑。
因此，她只能更加努力地學習，只有這樣，才能看起來毫不費力，将優秀的成績一直保持。
周蘭對她要求嚴格，小學時她成績稍有退步，就會遭到無休止的打罵，“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人家......”。
諸如此類的話術汪楚曦曾聽過無數次，所以她一直拼命努力，想要成為“別人家的孩子”，即使這樣真的很累。
或許是因為基礎打得好，上初中以來，汪楚曦學習從未感到吃力，通過提前預習，新的課時就能弄懂七分，可她依舊花着十分的努力去聽課，認真完成作業，從不拖延。
這或許就是她的成績比很多人好的原因。
這時，羅老師站在了講臺上，班裏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汪楚曦的思緒也逐漸回到了現實。
“想必大家周末都已經知道了這次期中考試的成績，年級第一名依舊是我們班的顧心遲同學。”
“與上次相比，能很明顯地看出哪些同學退步了，哪些同學進步了。具體成績以及排名貼到了後面的牆上，請大家及時查看。”
“這次值得表揚的是梁夢同學，進步了十二名，也是這次我們班進步最大的同學。”
聽到這裏時，汪楚曦更加心煩。她的退步與梁夢的進步形成鮮明的對照，這是她考得最差的一次，偏偏是梁夢輝煌的時候。
“對了，汪楚曦......”
聽到羅老師喊她，她慌忙擡頭。
“這周教育部領.導來學校視察，上周你請假了，跑操的隊形已經排好了，這周的大課間跑操，你不用去了。”
“好。”
汪楚曦覺得沒什麽，跑操很累，反正她也不是多想去。
上午的第二節課下課後，到了跑操時間，班上的同學紛紛下樓，汪楚曦留在座位上，訂正着試卷。
就在這時，羅老師突然出現在班級門口，推開門喊她：“汪楚曦，你跟我去辦公室一趟。”
“哦，好。”
她跟在羅老師的後面，下樓梯來到二樓。一路上，她觀察出羅老師表情嚴肅，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她心裏發毛，萬分緊張，不知道自己犯什麽事了。
來到辦公室後，汪楚曦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媽媽也在，周蘭臉色鐵青。與此同時，還有新上任的年級長王偉明。
一看到汪楚曦進來，王偉明立刻開口詢問羅穎：“這位就是汪楚曦同學嗎？”
“我是。”汪楚曦點頭，心裏的疑惑也越來越大。
确認完畢後，王偉明嚴肅地詢問起三班班主任：“葉亦塵呢？”
“今天教育部領.導來視察，跑操隊形上周已經排好了，缺了葉亦塵，顯得太突兀，影響隊形，等一會跑完操再叫他過來。”三班班主任解釋道。
“那他家長呢？”王偉明追問。
“已經打電話通知過了，說是在路上，馬上到。”
“好，既然這樣，汪楚曦家長，我們就先來說說你家孩子的問題。”王偉明看向周蘭，面無表情。
“讓老師費心了。”周蘭點了下頭，眼神中帶着抱歉。
看着周蘭的态度很好，王偉明轉而看向汪楚曦。
“汪楚曦同學，知道今天為什麽要把你叫來嗎？”
“為什麽啊？”她問。
于是，王偉明将幾張照片拿出，撂到了桌子上。
“你自己看看！”他的聲音帶着怒氣。
汪楚曦疑惑地走進，拿起桌上的照片。這幾張照片中，她與葉亦塵的舉止顯得格外親密，是周末她與葉亦塵在飲棧發生的事。
當時的她在聽到錄音筆內容時一直在哭，葉亦塵是在安慰她。
不難看出，拍攝者別有用心，專門選取了刁鑽暧昧的角度，看樣子像是他們兩人緊緊抱在了一起，緊緊貼着。
可事實并非如此，葉亦塵只是給了她一個虛掩的擁抱，他們之間，并沒有肢體接觸。
“老師，這是角度問題，實際情況并不是您看到的那樣，當時是......”
“這些不重要，重點是照片上的人是你和葉亦塵嗎？”還沒等汪楚曦說完，王偉明就擺擺手，打斷了她的解釋。
“是。”她承認。“可當時......”
“你應該知道鄭橋七中的校規吧，七中是百年名校，沒有正确處理男女關系要給予開除學籍的處分！”
自己想要說的話一直被打斷，自李佳佳去世後，她心情一直不好，此刻瞬間爆發。
她不卑不亢地擡頭，與王偉明對視。
“老師，在別人講話時不随便打斷是最起碼的尊重，您一直不聽我解釋，我想要告訴您，我們之間只是普通朋友！”
“那天是我心情不好，他只是作為朋友安慰了我一下，我們什麽也沒有幹！”
“汪楚曦，你閉嘴，不許跟老師頂嘴！”周蘭站起身指着她呵斥。
“如果是普通朋友，還能這樣抱到一塊，被發現後還不知悔改，只能說明像你這樣的女孩子太不自尊自愛了！”
王偉明帶着男性視角不懷好意地凝視妄加審判，他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只相信他以為的東西。
“老師！”
眼見汪楚曦又要發作，羅穎急忙打圓場。
“這樣吧，王組長，汪楚曦确實是一個很好的孩子，優秀上進，學習成績一直很不錯，開除學籍就沒必要了吧。”羅穎勸說道。
眼見抓到了救命稻草，周蘭命令起汪楚曦：“你快給老師道歉，承認你的錯誤！”
“我根本沒錯，為什麽要道歉，我和他，什麽都沒有！”眼淚快要流出來，汪楚曦慌張地跑出了辦公室，她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己軟弱狼狽的樣子。
這時，音樂鈴聲響起，跑操結束，運動過後的同學們開始紛紛上樓。
調整好情緒後，汪楚曦忍住了眼淚，她一定要回辦公室，耐心地将這件事解釋清楚。
樓道裏突然傳來了刺耳的笑聲，汪楚曦原本并不在意，可在聽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她頓住了腳步。
“真的假的啊，你把照片交給咱年級長了，咱年級長可兇啦！”
“當然，他倆的緋聞都在咱們學校滿天飛了，搞得烏煙瘴氣的！”
這是......梁夢的聲音！
“看來汪楚曦這次是要倒大黴了！”
“關我什麽事，自己做出來違反校紀的事，自己就應該承擔責任，沒見過像她這樣賤的人，看到帥哥就上趕着撲上去！”梁夢不無惡意地說着。
原來是她拍的照片！是她将照片交給了年級長！她在報複她！
汪楚曦攥緊了拳頭，從樓梯上低下頭，兩人四目相視。
梁夢愣了一下，随即一臉挑釁。
這時，上課鈴聲響起，不少上樓梯的同學紛紛加快腳步，回到教室。
汪楚曦走上前拉起梁夢，拉着她來到了一間放雜物的空教室。
她關上門，冷聲質問：“你這樣有意思嗎？”
梁夢扭曲地笑着：“可太有意思了呢，看你不爽我就心情舒暢了，你算個什麽東西，憑什麽跟我在一個班，還天天那麽出風頭！”
大課間後，領.導們開始在走廊走動，視察上課氛圍與教學水平。
走走停停，轉到一間空教室前，他們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卻發現裏面有兩個不在上課的學生，于是停在了門口觀察。
突然，一陣巴掌聲格外刺耳，落在了梁夢的臉上。
梁夢的臉蛋瞬間泛紅，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汪楚曦，憤怒到了極點。
教室門被推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