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告狀
告狀
方白和研欣在那個房間等了很久,特使在重新招他們回去,然後又聽研欣述說了一番,才有些為難的說:“按理說你們這案子,我是該盡力幫忙的,可是,哎……這裏面也有個難處啊,小姑娘你想想,如果皇上知道你父親已經沒有勞動能力,而你們卻還在贍養他,這,這,可是大罪啊!”
研欣愣住:“這,那該如何是好?”
方白卻冷眼旁觀,不用說,招遠市長送的錢,肯定比他送的錢要多,可能還會多很多!
特使對研欣說:“我給你指條明路,你呀,也別回招遠了,就到其他的市定居下來。你們放心,我保證不會有人追究你們的罪名,你們只管安安心心的過日子。有通行證麽?那就好,這裏有點錢你們拿着,雖然不多,也夠你們重新置辦個新家的了。”
研欣看到特使拿出來錢,才回過味來,那些錢正是方白剛才送出去的。特使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顯然是不願意再管他們的事。
等告辭了特使,出了市政府,方白突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更是捂着肚子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研欣問:“我們碰了一鼻子灰,你還笑什麽?”
方白就差笑的在地上打滾:“我是……哈哈哈……我是想起來你剛才,你剛才還埋怨我給特使送錢,結果,哈哈,結果是少了,送少了呀!哈哈哈!”
研欣氣鼓鼓的往旅店的方向走,方白笑着說:“你別……你別走的那麽急,你難道不覺得好笑麽?那麽一個道貌岸然的老頭子,竟然跟咱們玩這種小心眼,啊哈哈哈!”
研欣聽了方白的話,突然停住:“連特使都是這樣,難道真的沒有講公道,懲治這些貪官污吏的地方了麽?”
方白終于不笑了:“不知道,一般而言,只有最不講公道的人,才會講公道!”
研欣嘆了口氣:“看來我還是太天真了。”
方白也嘆了口氣:“我又何嘗不是呢?怎麽樣?以後是要按照特使說的,找個地方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還是繼續想辦法?”
研欣想了想,眼中突然多了一股決然:“總不能碰了兩次壁就退縮了,既然特使不管,我們就去首都,直接找檢察院舉報招遠市長!”
方白點點頭:“好,事不宜遲,咱們馬上出發,免得招遠市長得到了消息,派來追兵!”于是兩人再次出發,這次有了證件,到不怕檢查了。寧陽也是一顆矮行星,并沒有接着到達首都的穿梭艦,方白只好先到首府遠播星,換乘到首都的穿梭艦。
遠播星是六星帝國主星系最外圍的行星,也是總共十幾個矮星系、衛星、小行星的首府,是離首都最遠的一個行政省。六星帝國的主星系,都是按照行星來劃分省界的,只有主星系有行政省市的級別,三大戰鬥軍團和兩個生産軍團,則以軍級、師級的駐地來劃分。
去往首都的穿梭艦很大,也很豪華,因為即便把速度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六十,從遠播星到達首都,也要用一百三十多天。這一百多天裏面,可以選擇冬眠,也可以在穿梭艦上享受一番。因為能到達其他行星的,都是貴族和富豪,所以穿梭艦被設計的非常豪華,就像方白在地球上見過的豪華游輪一樣。
方白和研欣都不想冬眠,也不太想跟那些貴族和富豪做過多的接觸,于是兩人就一直呆在房間裏,只有吃飯的時候才去餐廳。方白雖然準備跟貴族們打聽一下首都的情況,但是他卻不願意現在就跟他們來往,這些人,不是錢能打發的了的,跟他們交往很沒意思。
大概過了十幾天,方白跟研欣像往常一樣悶頭吃飯,絲毫不理會貴族們的高談闊論。有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坐到方白對面:“能跟你們坐一起麽?”
方白看了看旁邊還有不少空桌了,不過他沒有拒絕,而是笑着說:“可以,正好我們也快吃完了。”
對方也笑了笑,然後從侍者那裏要了飯菜,然後嘆了口氣說:“在這裏簡簡單單的一頓飯,就夠一個平民一生的開銷,這個社會病的這麽重,卻從沒有人願意為這個社會治病。”
方白一愣,又擡頭看了看對方,不過只笑了笑,沒有說話。
對方又說:“我叫尤天特,是征召到首都的五官中郎将府去做中郎将的。”
方白笑了笑:“恭喜!”通過這兩天聽貴族們的瞎扯,方白也大概了解了一些六星帝國的中央官僚機構。中郎将府說白了就是在皇帝身邊的幹部培訓班,而且還是高規格的,一般從這個培訓班出來的,不是中央大員,就是各省的前幾把手。
尤天特也笑了笑:“沒什麽好恭喜的,這條路對別人來說,可能是康莊大道,對我來說卻并不好走。”還沒等方白問他為什麽這麽說,他已經換了一個話題:“我第一次見你們的時候,就你們不是貴族,也不是普通的富豪。讓我來猜猜你們到首都的目的,可能是去投奔早已失去聯絡的親戚,也可能是去找檢察官告狀!”
研欣聽了這話,愣愣的看了他一眼,又擔憂的看了方白一眼。
方白卻像是沒怎麽在意似的說:“閣下好眼力!在下佩服!”
尤天特搖頭笑了笑:“錯了,年輕的時候,我很自豪自己有這麽敏銳的眼力,我想用它看透世界。可是真的看透了世界之後,我才發現這也是我的悲哀。所以你該說:閣下好眼力,在下同情!”
方白哈哈大笑,本來他以為尤天特是來找自己和研欣的麻煩的,聽他這麽一說,才發現這是個怪人。
尤天特接着說:“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篤定你們不是貴族和普通富豪麽?”接着他又自問自答:“貴族們的眼中滿是自以為是,富豪的眼中滿是銅臭氣,你又你們倆的眼神是祥和的!是那種不多見的祥和。”
尤天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周圍的貴族和富豪都聽到了,一個個緊皺着眉看向他。尤天特毫不理會他們的眼神,他接着對方白說:“而祥和之中,還帶着一絲憂慮,可以想象你們可能是遇到了困難,但是那個困難對你們來說并不足以壓倒你們,只是讓你們的生活變了樣。所以去首都的話,不是投靠親戚,就是去檢察院告狀。”
方白點點頭:“閣下所料不錯!”此時尤天特要的飯菜被端上來,他開始吃飯,而方白和研欣吃完了,于是方白和尤天特就互相留下了房間號,然後便道了再會。
這是方白和尤天特的第一次會面,很久之後方白再想起來,還是覺得這個會面并沒有什麽波瀾,可是再細想想尤天特的話,才明白了尤天特的悲哀。後來方白為了打發時間,就去找這個不受貴族們待見的貴族聊天。方白也不說他的遭遇,尤天特也不說自己的身份,他們之間純屬是打發時間式的閑聊,因為尤天特也是孤獨的,用他自己的話說,他跟那些貴族尿不到一個壺裏。
那應該是他們第三次談話,尤天特突然說起了一件他做省裏的巡察使時候的事:“大概是三年前吧,淩風市生産的軍備質量越來越差,而且還時常出現拖延的現象。省政府讓我去淩風市巡查,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但還是被我發現,淩風市的人口比建市時消減了很多,後來更是發現人口竟然減了一半。”
“也就是說淩風市那幾年一直在用一半的人口,進行人口完整時的生産量,自然會出現拖延。我首先懷疑是淩風市把人口都賣到了三大軍團,因為淩風市是在主星系最邊緣的一顆不規則小行星,比阿卡而還在星系的外圍,那裏才真的是山高皇帝遠。”
“結果調查了一下才知道,市長是那麽多市長裏面,唯一沒做過人口買賣的人。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比省長都更好奇,那麽多人是怎麽消失的。他們竟然都是被治安隊和同伴殺死的!知道為什麽被殺麽?因為市長出臺了一個政策,每天都殺十個消極怠工,或者給生産量拖後腿的人。你可能會說,以百萬人口為基數的話,沒天殺十個人不多……”
方白卻說:“不,很多,他們一個都不該死!”
尤天特深吸了一口氣:“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麽想就好了!”他頓了頓又說:“這并不是最大的悲劇,最大的悲劇是平民們的愚鈍。市長的這個政策,很快引起了連鎖反應,市政人員為了拍馬屁,竟然自作主張的把這個數字乘以十。荒謬的是市長不加以制止,反而還獎賞了他們一番,接着用更嚴厲的言辭督促平民們勞作。”
“後來市長被逮捕的時候,你知道他怎麽說?他竟然說,他的政策只是想讓自己做一個好官!可笑啊可笑,可悲啊可悲!”
“我接着說剛才所說的最大的悲劇,市長的政策只是個開始,平民們為了避免自己被殺,就拼命的工作。後來他們發現即使自己工作再拼命也是沒用的,因為他們辛苦勞作一天,同伴的一句诋毀就能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