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很新穎的想法
很新穎的想法
尤天特繼續說那件讓方白覺得駭人聽聞的事:“于是平民們不再勞作了,開始專心的互相诋毀,甚至大打出手,每天在互毆中死去的人數以千計!現在知道為什麽在短時間之內,就死了那麽多人了吧!”
“我做過走訪,其實有很多平民一直就反對這樣的政策,可是每次巡察使來巡查的時候,他們都不做聲。是的都不做聲,這是他們最大的悲劇,自己給自己判了死刑。我得知實情後,馬不停蹄把這個情況彙報到省政府,這時候有出現了一個悲劇,這個悲劇不是某個人的,是整個帝國的悲劇!”
尤天特愣了一會兒,才繼續說下去:“省長聽完我的灰白後,只是淡淡的說了聲知道了!”方白可以真正切切感受到尤天特情緒中的悲涼感,只聽他接着說:“知道了?知道了!我見過的最泯滅人性的話,無非就是這句:知道了!”
“本來我還以為是在戰時狀态下,人們的醜惡才一覽無餘的顯現了出來,那時候我才發現不是的!人的醜惡就在那裏,他不會因為周圍的環境而隐藏或顯現,他就在那裏,伺機環視着,只要我們掉以輕心,他就撲上來狠狠地咬一口!”
“從四百多年前,公民便不叫公民了,而是變成了草民、平民。人權漸行漸遠,而現在連最基本的生存權也受到了藐視……輕視?不,這兩個詞都不對,用踐踏都不足以形容現在人權和生存權的可悲。偏偏平民們又是逆來順受的,這可能是幾個世紀以來的習慣了,反抗沒效果,還不如不反抗了,那都是命!哈哈!你看,他們多麽會安慰自己,那都是命啊!自己是無法改變的!既然無法改變,那就不要去改變了!”
方白淡淡的說了一個詞彙:“奴性!”
尤天特深深的看了方白一眼,接着哈哈大笑:“你還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是啊,可悲的奴性,可憐的奴性啊!”
之後他們之間的聊天範圍更廣了,層次更深了,只是這些談話卻越來越不适合在外人面前談起。尤天特漸漸的說到了自己的身世,他是京城了一個大家族的子弟,完全是含着金勺長大的貴族,他能有這麽透徹的看法,更顯得他可貴了。方白之前已經給六星文明判了死刑,可是研欣和尤天特卻好像讓他看到了一絲曙光,他決定在等一等,看一看。
後來尤天特又說到了他的家族,正是三年前的事,讓尤天特頗有頓悟,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麽。他這才用到了自己家族的力量,說的這裏,他好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知道麽?即便是自己的家人,你也不能把他看做是家人,要找他幫忙,是要給他一些好處的,這樣人家才會心甘情願的去幫你。這麽說來,幫忙已經不叫幫忙,而是叫交易了!”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既然要給他們好處,我就要找地方去搞到好處,自然就要去剝削平民。好在我的財力還算是殷實,随便收點屬下送來的‘孝敬’,就夠應付家裏那些‘祖宗’的了。”
“你可能會說我太沒原則,不是的,有個淺顯的道理,在我還沒能力改變這些現狀的時候,不能跟這些現狀太嫉惡如仇。等我有能力改變這些現狀的時候,再去發作也不遲。如果發作的太早,很容易被這些現狀所吞沒,那是得不償失的。只要心中有劍即可,等到心中的劍足夠鋒利,再出鞘才叫大快人心!不過這把劍可以不鋒利,卻一定要硬,要保證不會被別人,也不會被自己掰彎。”
方白問:“我理解,于是你成功打通了關系,從邊城調到了首都,然後準備大有作為一番?”
尤天特卻突然嘆了口氣:“是的!”
方白愣了愣:“你好像都還沒到首都,就已經開始氣餒了。”
尤天特想了想才說:“有兩點你要知道,解決現在六星帝國困境的唯一途徑,就是變法。我已經簡單的做過構想,起碼要添加兩大條法律,第一《人權法》,第二《反貪污法》。這兩條法律只是治标,卻不治本,不過恐怕連給我治标的機會都不會給我。六星帝國病症的一切根源,在于現在的戰事管制制度。”
“這就說到第二點,皇帝!我先說一個小的方面,皇帝前些年殺的檢察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這是件很可笑的事,檢察官在做自己的本職工作,卻無緣無故遭到殺身之禍,所以致使現在檢察官的工作變了味道!”
“究其根本,是皇帝的權力不受任何人,或者力量的關系控制的原因。我要變法,必定會傷害到皇帝和貴族的利益,傷害貴族的利益到還好說,只要有皇帝的支持,貴族也是草芥。可是傷害到皇帝的利益,那就難辦了,動不動我就會成為下一個被殺的檢察官!”
“到不是我怕死,而是那樣的死毫無意義,我要找到一個辦法,繞開這座權力的大山,使我的變法得以推行!現在就是這樣一個死局困擾着我。哦,對了,你還滅見過咱們的皇帝吧,我現在就帶你見識見識!”
尤天特說到這裏剛才的頹唐消失了,臉上滿是荒唐的樣子:“現在朝中重臣有兩個,一個是侍中黎光,一個是宰相成平。黎光十年前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他花重金成為了皇帝的弄臣,每日以引皇帝發笑為生。”
“就是這樣一個小人物,卻漸漸懂得了揣測皇帝的心思,漸漸的成為朝中的實權派之一。當然我并不是因為他的出生才瞧不起他,而是他的作為實在太可惡,你應該知道,侍中這個職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說白了就是最接近皇帝的政務人員,也可也算是皇帝身邊的一個很看重的智囊。”
“只是黎光卻把這個智囊的職務硬生生做成了錢囊,任何要禀告皇帝的事都要通過他,這個人官做的令人可惡,賺錢的手法卻很高。剛開始他只是把那些報告壓着,只報告些要緊的事,後來有人加自己的報告遲遲沒有回音,便勸崔,沒用。”
“即使求見皇帝,當面控訴黎光,黎光也能用花言巧語,說對方的事完全是無中生有,蒙蔽皇帝。結果黎光不會有罪,控訴他的人卻反而獲罪。這時候人們才總算開了竅,用錢去買通黎光,自己所報告的事,就順理成章的到了皇帝面前,而且自己所求的事,多會被批準。”
“也就幾個月的功夫,奏事的時候,給黎光“呈報”錢已經成為了慣例。直到後來,想要觐見皇帝,也要通過黎光,外省的官到首都彙報工作,要先求見黎光,把禮物送到了,才有機會被皇帝召見。有時候給皇帝的禮物,都不如黎光得到的禮物!”
方白一愣:“皇帝是個草包麽?養着這樣的奸臣,這不是在自掘墳墓麽!”
尤天特大笑:“草包?對,草包!不瞞你說,之前我也這麽想過,可是在了解到更多的實情之後,才了解到這個黎光的能耐。他雖然公然收受賄賂,卻很是會做人,雖然使人氣憤,卻不令人痛恨,不僅如此還有人願意跟他結黨!”
“皇帝的确是有些草包,但他也是奪嫡之戰中勝出的人,自然也不會草包到哪裏去,十幾年前,帝國的國力還是在皇帝的推動下變得空前強大。只是這些年皇帝被歌功頌德之聲蒙蔽了雙眼,變得越來越糊塗了。”
“一個黎光還不足以把帝國禍害成現在這番模樣,宰相成平也是一把好手。當今的皇後成燕,就是成平的親妹妹,成燕得寵後,成家在幾年的時間裏就變成了首都的第一大家族,當今首都政府的要害位置,有十之五六是成家的人在擔任。還有兩三成也都是是成平的親信,他們中有很多官員都是成家的奴仆,有看門的,有喂馬的,只要有幾句話是讨喜的,都被委任要職。”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說的就是成家。成平奏請對官員三年就進行一次考核,這本來是合情合理的,但是他卻通過考核控制官員的升降。每個官員都明碼标價,給錢就有官做,沒錢就一撸到底!”
“成家的人猖獗到什麽程度?他們把委任官員的委任狀都蓋好官印,填好委任的官職,只留下姓名是空着的。然後把這些委任狀交給家仆,到處去售官!本來那些勤政的官員,也不得不去剝削民衆,才能搜刮到錢保住自己的官位。”
方白嘆了口氣:“到現在還沒亡國,還真是僥幸!皇帝不知道麽?民衆不知道反抗?”
尤天特嘆了口氣:“皇帝知道,可是這也正是皇帝的糊塗之處,他對于成家,比黎光還要放縱。從十幾年前,朝廷派出的特使就是到地方上收取賄賂的肥缺,又一次成家人擔任特使,到地方上收取的賄賂竟然不多。皇帝知道後,大發雷霆,甚至處罰了地方上的官員!滑稽啊!正是滑稽!至于民衆,別說他們沒有發言權,就是有發言權他們也不說的。我在淩風市的所見所聞,只是一個極端而已,幾乎所有的民衆都是冷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