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班長

老班長

孤太接着對方白說：“皇帝的意思，就是要跟我在其他星系建立武裝力量，以制衡三大軍團，讓他們心有顧慮。”

方白問：“三大軍團的人要造反？”

孤太笑了笑：“這不是你我能想的問題，這是皇帝想的問題，我們哪敢揣測皇帝的意圖？按照皇帝的命令行事，把皇帝交道下來的差事辦好就行了。”

方白點點頭：“你需要我做什麽？”

孤太說：“我需要你去首都，做我和皇帝只見的紐帶。”

方白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很久未曾得見的政治氣息，他幾乎可以猜想到，孤太應該在很久之前就位這件事在做準備。首先孤太的意思，是要讓方白去首都做自己的代言人，畢竟他長時間不在皇帝身邊，即便收到政敵的構陷也來不及作解釋，而且現在他已經是跟三大軍團的司令官平起平坐的人，難免有人會眼紅，他就更需要一個在皇帝身邊能說的上話的人。或者皇帝想要了解孤太的情況，能找到中肯的，可以詢問的人。

表面上看，這個差事是孤太最信任的人才有資格去辦的，其實說白了，就是孤太讓方白去做人質。這一點是六星文明跟地球文明的不同之處，一般地球文明遇到這樣的事，會派自己的子侄去做人質，而在六星文明多會派親信。因為在六星文明中，對子侄的感情，并不比親信更重，這是文化底蘊不同所造成的差異。

而孤太早就設計好了讓方白去做這個人質，方白才行孤太在皇帝面前極力的贊揚自己，就是在告訴皇帝，方白是他孤太的親信。送方白這樣的軍事長官給皇帝，還在向皇帝表明自己沒有武力擴張地盤的意圖。

但事實卻是，方白在很多時候跟孤太尿不到一個壺裏，孤太把方白丢到皇帝那裏，他耳朵根也就清靜了。這麽做可謂是一石三鳥，連方白都感覺孤太确實是個人物，不管在魄力還是在政治手段上，都比那些眼高于人的貴族強太多。

如果實在以前的話，方白是會留下來跟孤太鬥上三百回合的，但是現在他的心境不一樣了。對于六星文明而言，他只是個過客，只是觀衆，能替六星文明打贏這場仗，已經是在做影響這個文明進程的事，他不想再過多的參與到政治鬥争中去。況且方白也的确不想在這裏繼續待下去，于是他并沒有想拒絕的意思。

這些都是方白在一瞬間想到的，他淡淡的笑了笑，然後對孤太說：“可以，我可以去完成這個任務，但是我有個條件。”

孤太看着方白那個淡淡的笑，微微愣了一下，因為方白那個笑仿佛已經看穿了一切。既然是看穿了自己的伎倆，而去還有去，這讓孤太有些發愣。不過他馬上就反應過來：“什麽條件？”

方白說：“讓我帶秋明一起走，還要再帶走一小隊親兵。”

孤太求之不得，他犯愁要把秋明放在什麽位置：“沒問題。”接着他又問：“你走之後，你認為誰能接替你的工作。”

方白知道孤太心中早就有了人選，他便說：“科泰。”

孤太笑了笑，笑的有些深邃，然後拍着方白的肩膀說：“不管怎麽說，多虧了你拯救了我們的拓荒隊伍，也多虧了你打贏了這場戰争，我們都是同生共死過的好夥伴！”

方白笑了笑：“是的。”他心裏卻已經猜想到，孤太現在肯定已經在想着怎麽提醒皇帝，自己不太好駕馭，讓皇帝對自己留心些。同時，還要讓皇帝覺得他是忍痛，才讓方白到首都做人質的。

方白确定要走之後，馬上召集了自己的親兵，不多只有寥寥幾十人，他們有普通士兵，有克隆人士兵。與其他士兵不同的是，普通士兵是那種對克隆人沒有偏見的士兵，而克隆人士兵，是那種有些獨立思想的士兵，這兩類士兵都是被大衆所不容的。

換句話說，現在在孤太統治下的普通人和克隆人已經達到幾億，而只有這幾十人是清醒的。如果沒有方白的庇護的話，這幾十人也是毫無藏身之處的。不出意外，他們全部都願意跟方白一起去首都，于是很快的，衆人成行。孤太舉行了很大的送別儀式，不過方白對這種東西卻并不感興趣。

在飛船上，方白就開始想研欣的近況能是怎麽樣了。轉眼他已經離開二十多年，雖然對一百多歲的六星人來說，二十多年也并不是太長，但也是一大把美好的青春。方白是這些年來第一次想研欣的事，他一直在擔心研欣能不能自己從這個世界的黑暗中走出來，而這一步又偏偏是要自己走出來的。他這些年一直沒有跟研欣聯系，就是期望研欣能走出這一步。

到了首都後，方白第一件事不是去皇帝那裏朝拜，而是去了安置研欣的宅子。他也沒顧得上敲門，直接把院門推開，當看到院子裏的冷清的時候，他心中忍不住一沉。喊了兩聲，都沒有人回話，方白心裏完全沉下去了。

這時候門口響起一個聲音：“別找了，你要是早回來幾天，或許還能見研欣最後一面。”

方白看向門口，是尤天特，他比二十多年前蒼老了許多，到像是他們分別不是二三十年，而是四五十年。接着方白才聽清尤天特的話：“她死了？為什麽會死？”是啊，研欣現在也不多四十多歲，在六星文明的年齡段中，是最好的年華。

尤天特嘆了一口氣：“哎！研欣是這個黑暗世界的一顆純白色的粒子，黑暗世界的真相沒有壓倒她，而招遠市長和她的未婚夫晉升的消息卻把她壓倒了。那件事在這個黑暗世界中是再常見不過的，可是對研欣來說，已經超出了她的底線。”

“我就知道會這樣，所以一直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她，沒想到她還是知道了。我眼看着她一天天的消瘦卻無能為力，前幾年我知道你在孤太那裏大放異彩之後，就用你來作為她的希望。可是你的效果顯然也不好，她已經對這個世界的本質失望了，不會因為一個人，一件事而重獲希望。”

方白頹然的坐在椅子上，他對秋明等人說：“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想一個人靜靜！”

誰也沒有想到，方白這一坐就是一天一夜，他想了很多，從認識研欣，到想方設法的為她找到她心中的公道。可是現在她已經死了，方白所作的一切都化作了泡影，他有好幾次都覺得，自己可以為六星文明做最後的總結了。可是每每到這一步的時候，他又覺得不能，他好像在這個文明中還看到了一絲希望，但是那個希望是什麽他卻沒有想到。

方白一直那麽呆坐着，直到秋明進來：“老班長。”方白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旁邊的座位說：“坐吧。”

秋明坐下，看着方白說：“我從尤天特那裏聽說了老班長和研欣的事，尤天特對于研欣的死也挺傷心的，竟然把你和研欣來首都的時間搞混了。”

方白一愣才明白過來，按理說自己跟研欣來首都的時候，在軍艦上的自己已經進入了冬眠倉。

秋明接着說：“我在參軍之前，我母親就死在殖民地中，她本來是沒必要死的，因為只受了傷，可是她不想拖累我和父親，于是她在重傷後就毫不猶豫的自殺了。等我長大後，太多太多的人死的毫無意義，你們是很多個研欣，因為他們和研欣是何其的像。”

“老班長，我們在阿卡而那半年我就知道，我們是一類人，我們認識到了這個黑暗世界的本質。可是光認識到顯然是沒用的，我從你那裏懂得了隐忍，懂得了當要站到足夠高的位置上之後，再去改變這個黑暗的世界。”

“老班長，我沒有資格讓你去拯救正在受苦難的“很多個研欣”，你也沒義務去拯救他們。可是我們已經站到了這裏，難道就不去做點什麽麽？”

方白終于想明白了他看到的那意思希望來自哪裏，不是來自尤天特，而是來自秋明。是的，秋明的思想沒那麽的功利，他是純粹的。想到這裏，方白起身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接着方白就去觐見皇帝，尤天特早就替方白在黎光那裏打點好，方白很快就得到了召見。現在尤天特已經是中央的高官，他倡導推行的改革也已經開了個頭，尤天特也是頗具政治頭腦的人，他先從跟皇帝意志相同的反腐開始。這觸動了很多人的利益，但是卻也讓尤天特吸收了許多跟自己又類似思想的革新派官員，現在革新派已經在朝局中占據了重要的位置。

于是朝廷的局勢開始動蕩起來，之前只是分為黎光和成平兩派，黎光并不願意與成平為敵，兩派還相安無事。現在多出來的革新派，在初期卻備受成平的打壓，而尤天特可不是軟柿子，不光在成平的打壓中存活了下來，還壯大了自己。

這時候黎光也動了歪心思，他跟成平共同把持朝政，成平的心胸并不如何寬大，黎光自然跟成平之間是有些矛盾的，只是之前成家的勢力太大，他不好發作。現在黎光想要借助革新派的力量扳倒成平，兩派已經明争暗鬥好些年了，一直未曾有個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