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同樣的旅途

同樣的旅途

我只露着半張臉,撲閃着眼睛看她,問:今天有什麽好事發生嗎?

她笑了笑,不置可否,傻傻地看我,親親我的眉心,又親親我的臉頰,依然沒有得到滿足。她幹脆撥下被子,迫使我露出整張臉,溫柔的吻猝然襲來。

外頭一定很冷,她的鼻尖冰冰的,連帶着氣息也是涼涼的,可吻卻是溫熱的,奇妙。

我把手從被窩裏拿出來,圈住她的脖子,熱烈回應她。

氣息紊亂時,我才放開她,臉上紅暈未褪,卻還不忘問:快點說,什麽事讓你這麽開心。

楊珊想了想,說:第一,雅思出成績了,分數挺理想。

聰明又刻苦的楊珊取得了不錯的分數,我一點都不意外。那時還沒有學霸這種說法,如楊珊這樣的優等生,在我母親眼裏統稱為書呆子。

比起學霸,書呆子的稱謂自然更适合楊珊。

我很高興她這段時間挑燈夜戰的辛苦得到了回報,可心裏難免惆悵,這意味着楊珊出國留學的打算相當于板上釘釘了。那時,她遠在大洋彼岸,叫我如何忍耐長達三五年的相思之苦。

三年亦或五年,取決于她想讀碩還是讀博。

我不去想,哪怕離那一天并不遠了,我也不去想。我不知道她可曾考慮過我的心情,等了三年又三年,短暫的青春都消耗在漫長的等待上了。

在我的思緒即将放空時,楊珊接着道:第二,剛才在學校遇到一位很有名望的教授,聊了幾句,經她點撥,受益匪淺;第三:我接下來的課程安排很稀疏,有兩三節課不上也罷,我已經請好假了,随時可以出發。

出發……去哪兒?我支撐起身,一頭霧水。

楊珊怕我着涼,傾身拿來我的外套,為我披上,神神秘秘道:那位教授問我去了沒有,當時我的表情也像你現在這般茫然。

什麽?去哪裏?我懷疑我剛起床,腦子還不清醒,愣是沒弄清楊珊沒頭沒尾的在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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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珊見我腦子轉不過彎來,也就不故弄玄虛了,她握着我的手,正色道:李艾雲,我們去旅游吧,明天就出發。

“旅游”兩個字讓我混沌的腦袋徹底醒過神,才後知後覺把她剛才莫名其妙的話語串聯起來。我瞠着雙目,遲緩問:你說的那位教授……不會是我媽媽吧?

楊珊點頭,把我的外套攏緊了些,說:怎麽不早些告訴我呢?關乎你的事才最重要,不管我手頭忙着什麽,一定可以為你騰出時間。

正因為知道楊珊會事事以我為先,我才不提。我們往後有的是時間去旅行,而眼下她的節奏還沒有和緩下來,我不想成為她鞋底的泥巴,拖慢她前進的步伐。

得知母親和楊珊聊過,我哪還關心旅游的事情,只巴着楊珊問長問短,恨不能親臨她們的聊天現場,一字不落聽到她們的談話。

雅思成績是楊珊有把握的事情,事先做了萬全的準備,全力以赴,結果總不會差強人意。因而,她的好心情并不來源于此,而是來自于我母親突如其來的關懷,那是她始料未及的驚喜。

我平日曾也透露過母親對她的接納,但我的轉達總也有限,不濟母親親自傳達。于是,當母親受邀來到這座城市講學時,特地找到她,以交流探讨學問之名打開了話匣子。母親利用自己的學識與楊珊握手言和,并抽絲剝繭給楊珊上了別開生面的一課,使她開拓思維,提升眼界。

母親過來并沒有知會我,想來覺得指望不上我,要與楊珊冰釋前嫌還得親自出馬。我只能說,姜還是老的辣。這一舉動讓原本沒有勇氣面對我家人的楊珊無處可躲,便順其自然了。

和母親見過後,她是無比輕松的,相信母親也是,我也是。

往後再提到母親,楊珊改了稱謂,母親在她口中從“你媽媽”變成了“教授”,而我還是“李艾雲”。

我問:為什麽我媽媽都變成教授了,而我還是李艾雲?

她理直氣壯反駁我說:我總不能也直呼你媽媽的名字吧?

重點是我,我為什麽還是李艾雲?

你不是嗎?

楊珊明明懂我意思,非要繞我,很氣人。喊我一聲“艾雲”很難為情嗎,還是說不連名帶姓叫我,就會忘記我姓什麽。想要等她改口,怕是要和她搏命長,我只能勸自己看開點。

聽楊珊說母親只逗留兩天,我就問她:那你沒說請我媽媽吃頓飯?

楊珊先是一愣,而後開始懊惱起來。她慣不懂人情世故,對這些個禮數沒什麽概念,倆人聊完,母親客氣讓她忙去,她就真的拍拍屁股走了。我不說還好,一經我點醒,她便蹙着眉頭咬着唇,難以自抑地尴尬起來。她不常有太大情緒,眼前這副糾結的模樣屬實難得,我心裏閃過“榆木腦袋”四個字,接着笑倒在床上。

旅游券被遺忘在包裏,再次翻出來時,才發現它已然過期。但這并沒有使楊珊打消出游的念頭,與其跟團,不如倆人成行,想走就走,想停就停,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所謂的高端旅游團,即成團游客不超過八人,□□細菜肴,住五星酒店,全程豪華客車接送,行程全是景點,無購物環節。也就是覺得有免費的券,姑且可以去看看,現在券都作廢了,我才不想跟團呢。

那麽問題就在于去哪裏,山河疆土遼闊,我沒主意。只要和楊珊在一起,哪裏都是勝地。

時逢寒冬,不是最佳的出游時機,但經過斟酌,我們決定去溫暖的地方。那裏四季如春,花兒常開不敗,那裏民風淳樸,生活安适惬意。我們當晚收拾好行李,輕裝上陣,次日便踏上了說走就走的旅途。

楊珊的成長始終伴随着拮據,也沒有什麽遠親,如果不算上學校組織的春游,那便從沒有過真正意義上的旅行。除了生活過的兩座城市之外,她的足跡不曾出現在別的地方。而我是去過許多城市的,這并沒有讓我覺得得意,反而生了幾分酸楚。

我多希望自己曾到訪過的城市都印上楊珊的足跡。

目的地是一個我并不陌生的城市,此前和程立來過,和碧芬也來過。這次,我的身邊又換了人,再度踏上這片土地。

雖不算初來乍到,但一切都還是那麽新奇,同樣的景色與人文,只因為楊珊的陪伴,所見所聞皆變得比以前更有生趣。

出發前,我并沒有坦言曾兩回到過此地,卻在偶然間透露出我對這個城市些微的熟悉。當我興致勃勃拉着楊珊去不起眼的角落品嘗當地美食時,她顯露出探究的神色。

明明心裏有疑問,可她不說,反而惹得我心情忐忑,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于是,我向她自首,在一個挑擔賣水果的大叔吆喝着從身邊經過時,我怯怯說:楊珊,其實我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之前,我和碧芬來過,呃…再之前,和…程立…也來過。

大抵見我态度端正,楊珊揚着嘴角,調侃道:同樣的旅途,要承載不同的記憶,會不會稍顯擁擠?

見她沒有不悅,我也輕松下來,抱着她的手臂,笑得一臉谄媚,說:你會把他們都擠出去的。

她的笑意更明顯了,側目看着我,眼神很溫柔。她問:來時怎不坦白,我們不是非得來這裏的。

我想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楊珊但笑不語。

許久後,我才知道,她如我一樣的想法,只是想陪我去我想去的地方。她本身并不熱衷于旅行,往後每一次出游,她都欣然應允,無非是陪伴我,而并不在于滿足自己。

她所熱衷的東西,或許只有數字吧。

路邊擺着許多各色各樣的果子,有些甚至叫不上名字。那些果子長得很讨喜,讓人一看就滋生出食欲來,想一嘗究竟。

經營咖啡店許多年,飲品時常要推陳出新,因而我對各種果味都充滿了興趣。有時就因為不經意的嘗試而發掘出口味絕妙的新品來,成為店裏的招牌飲品。

在水果攤前稍一駐足,老板立馬迎出來熱情地招呼,于是盛情難卻,我們光顧了他的水果攤。

顯然他知道我們是外地人,遂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話與我們交談。我問他可不可以零零散散地買,他爽快答應,一邊向我推薦,一邊拿着袋子幫我挑選。

只三言兩語間,我面前已擺了五六個袋子,每個袋子裏分裝着不同品種的水果。此時我才意識到不可以再與老板多聊,連忙讓老板結賬,他熱絡的絮叨是需要我付出代價的。

老板把袋子挨個過了秤,取出計算器。

就在這當口,楊珊掏出錢,遞給老板,并和他說了總價。

老板頓了一下,從計算器上擡起眼,瞄了楊珊一眼。但看楊珊一貫不親和的臉,并沒有得到他的信任。他複又垂着眸認真按着計算器,嘴裏念念有詞,生怕再次被打斷。

楊珊默默放低手,錢攥在手裏,耐着性子等老板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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