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皇後一番話是一錘定音, 便是純妃與陳貴人心生不滿,卻也只能乖乖将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

誰知道衆人以為這事已揭過時,高貴妃卻嗆聲道:“皇後娘娘這心未免也太偏了些吧?人人都知道皇後娘娘清明無雙, 連當初舒嫔犯事兒的時候, 您也能不顧家中弟妹的情面發落于她,沒想到對魏常在卻是屢屢網開一面。”

她環顧周遭一圈,見平素一個個對她阿谀奉承的妃嫔宛如鹌鹑似的垂着頭,像純妃尤甚,也不指望她們附和幾聲,索性親自下場道:“更何況這事兒的确是魏常在有錯在先, 皇後娘娘怎好攀扯出當年純妃之事?這不是愈發偏心是什麽?”

說着,她更是連連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就差說皇後“知錯故犯, 助纣為虐”。

皇後冷眼掃向她, 言語難得變得嚴厲起來:“那依照貴妃之意,本宮該如何做?”

“狠狠斥責魏答應一番嗎?”

“貴妃覺得這般合适嗎?天底下哪裏有這樣的道理?更何況, 你如何知曉魏常在昨晚上并未勸解皇上?”

“如此說來,若真要斥責,歸根究底要追溯于皇上身上去,貴妃的意思是讓本宮去斥責皇上嗎?”

這話說的就有些過了, 皇後雖貴為六宮之主,可在皇上跟前多是以勸慰為主,斥責兩字分量太重了。

高貴妃一愣,萬萬沒想到向來如泥人一般好脾氣的皇後會這般動怒, 只不情不願道:“是, 皇後娘娘說的是, 是臣妾思慮不周。”

皇後看向她,神色中是毫無波瀾:“貴妃身居高位,也是打從潛邸時就伺候皇上的老人兒,時時刻刻該記得自己的身份,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心裏該是有數的。”

高貴妃沉着一張臉,不願接話。

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魏佳伶這步棋她走錯了。

錯的太過離譜!

塵世間,男人對女人皆是先有憐而後有愛,甭管是當初的純妃也好,還是後來的她也罷,皇上會憐惜她們,心疼她們,那是因為那時候皇上心裏有她們,不然她們是病是痛,皇上如何會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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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剛自盡的秀貴人,她的死對皇上好似并無任何影響,她了,也會成為下一個秀貴人嗎?

正因為高貴妃是嘗過盛寵滋味的,如今眼睜睜瞧着原屬于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走,心裏就更不好受。

她有些明白秀貴人為何會尋死,若換成她,叫她見着皇上在自個兒眼皮子底下與別人卿卿我我,她一樣受不住。

高貴妃出了長春宮,瞧見那鵝毛般的大雪簌簌落下,迷的人眼睛都睜不開,她覺得當初純妃的話好像沒有說錯——一個皇後本就不好對付,如今又添了個魏佳伶,這人不光沒有分去皇後的寵愛,反倒與皇後一條戰線,好像,她的日子會愈發難過的!

她只覺得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冷到人骨子裏去了。

紫禁城的日子不好過,再冷,這日子也得熬下去!

**

此刻的魏佳伶是一覺睡到大天亮,難得睡得這般踏實,想起昨夜種種,心中是無悲無喜。

嗯,若真的要說有什麽感覺的話,她只覺得到了這時候腿肚子直發軟。

好在木槿從前是侍奉過皇後的,只讓內膳房準備了些進補且清淡的吃食,雖說這內膳房的手藝魏佳伶是一如既往瞧不上,但恩寵當頭,內膳房可不敢怠慢于她,送過來的吃食那叫一盡心,比從前強上許多。

如此,魏佳伶又好生歇息了一日,翌日一早就見到了阿瑪魏清泰。

按理說外男不得随意出入後宮,但皇上發話,無人敢多言。

魏佳伶今日穿着一身胭脂紅鑲狐貍毛邊兒旗服,頭上斜插着大拇指蓋兒大小的紅寶石發釵,襯的她這幾日本就養的圓潤的小臉是愈添光澤,一瞧這些日子在後宮裏就是養尊處優的。

這一身胭脂紅旗服自也是貢品,比起從前皇上賞下來的那一身紋路愈發繁瑣,裏頭還摻着金絲線,哪怕昏暗陰沉的冬日屋內不甚亮堂,可随着她步履攢動,依舊能見衣衫閃耀,上頭的蝴蝶紋路栩栩如生,美豔不可方物。

魏佳伶心知皇上是用了心的,今日她穿着這樣一身衣裳去見魏清泰,自然能得魏清泰放心。

從前她是個孤兒,将親緣這種東西看的淡漠,可回想起來,在她的腦海中,魏清泰就是原主年幼時暗無天日年歲中的一束光。

想了想,她還擦了些胭脂,想叫自己的氣色看起來更好些,如此,這位老人家也能寬心。

很快魏清泰就随着木槿進來了,魏佳伶吩咐宮女将兩人之間的一層绡紗帳幔撩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陌生且帶着幾分熟悉的面龐。

魏佳伶的長相雖了魏清泰,猛地一看就知兩人是父女,也就魏清泰年紀大了,臉上的紋路溝壑略深,若換成從前年輕時候,也是一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魏清泰一瞧見女兒,眼眶便紅了,可瞬而像想起什麽,一撩袍子跪地道:“老臣給魏常在請安。”

血濃于水,有些東西哪怕是随着時間的流逝也無法磨滅的。

魏佳伶不知是自己瞧見這位老者感到動容,還是這具身軀本身骨子裏流露出的感情,一下她的眼眶就酸了,連差人去扶魏清泰起來:“阿瑪何必這般多禮?你我本是父女,如今又沒外人在場,何必這般見外?”

說着,她更是連聲招待魏清泰喝茶:“這事兒到底是我思慮不周,只念及今日是阿瑪生辰,卻沒想到天氣如此嚴寒,叫您冒着這般大雪進宮,實在是女兒不孝!”

說起來,打從魏佳伶進宮後,他們父女再沒見過面,早有好幾年的光景。

當初魏佳伶被封為常在的消息傳入魏家時,魏清泰的妻子馬佳氏與女兒皆高興不已,想着家中從此能夠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唯有魏清泰一人想着伺候皇上怕是不易,稍有不慎就是掉腦袋的事兒,如今顫顫巍巍道:“敢問常在,皇上待您可好?打小您性子就犟,與皇上說話時多注意一些,可別惹惱了皇上……”

他這話絮絮叨叨的,說的好像他比為魏佳伶更了解皇上一般。

魏佳伶瞧見他坐在炕上繃直身子,一副小心翼翼卻不失慈愛的模樣,心裏是愈發酸楚,心裏想着若對面的人知道她不是真正的魏佳伶,定會十分傷心:“還請阿瑪放心,皇上待我極好,若不然今日也不會請您進宮,也就是叫您見我一面能放心。”

“對了,如今家裏可好?哥哥姐姐他們都還好嗎?額娘的身子如何,可還好?”

魏清泰是連連點頭,自是撿好的說。

實則他并沒有說實話,他的妻子馬佳氏打從知道他能進宮見魏佳伶後便一直鬧折騰要一起進宮,嘴上說着放心不下幼女,實則卻有她自己的打算。

如今魏家用度吃緊,長子又添了一雙嗷嗷待哺的兒女,這大女兒身子向來不好,前幾年好不容易嫁了人,只可惜女婿卻是爛泥扶不上牆,幾次下場是名落孫山,去年好不容易捐了個官,卻是個不曉得變通的,前程上也沒個指望……馬佳氏怕是想求魏佳伶幫襯家裏。

但作為一個父親,魏魏清泰擡出若有違聖意是要掉腦袋的由頭,這才拒絕了妻子馬佳氏。

在他看來,後宮暗湧不斷,女兒在宮中無根無基的,如今拿這些事情去麻煩她,豈不是讓人煩心?

父女相見雖難得,可相談的時間也不多,到了最後送別魏清泰的時候,魏佳伶拿出準備好的荷包塞給魏清泰。

這東西是皇後賞給她的,她拿出一半分給了魏清泰:“這是女兒的一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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