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魏佳伶懸着的一顆心到了嗓子眼, 見着穩婆匆匆忙忙趕出來時更是手心緊攥大公主的手,只聽見穩婆顫聲道:“啓禀皇上,太後娘娘, 皇後娘娘……不大好。”
聽穩婆仔細一說, 魏佳伶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原來是皇後胎位不好,雖說是腹中孩子腦袋朝下,但孩子肩頸卡住了,雖說孩子腦袋已經冒了出來,卻無法順利生産。
皇上臉色很不好看:“可有什麽法子?”
“奴婢們……奴婢們沒法子,只能靠皇後娘娘硬撐着将孩子生出來。”穩婆這話說的委婉, 實則皇後就是難産。
難産分為很多種,像胎兒腿腳朝下最為兇險,皇後這種略好些, 卻也強不了多少, 大概率原因要麽是胎位不正, 要麽是孩子過大無法生産,可如今哪種原因, 穩婆都不敢多言。
穩婆很快又進去了,魏佳伶只聽見內間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已是微不可察。
大公主害怕極了,抱着魏佳伶的胳膊渾身發抖, 緊緊咬着下唇,眼淚無聲掉下來。
太後時不時差鈕祜祿嬷嬷進去看一眼,可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皇後的情形不大好,如今還在熬着。
在場人皆知生産兇險, 若一直這樣熬下去怕是兇多吉少。
大公主當即就叫着“皇額娘”, 要往裏頭沖, 卻被太後呵斥攔了下來:“你進去做什麽?”
魏佳伶也幫着攔下大公主:“公主別進去,皇後娘娘正在生産,你進去只會叫皇後娘娘分神……”
這話到底勸住了大公主,可大公主急的直掉眼淚:“可我擔心皇額娘。”
魏佳伶正要開口勸慰她幾句,卻見着裏頭的完顏嬷嬷匆匆走出來:“令嫔娘娘,皇後娘娘請您進去了。”
魏佳伶一進去,便聞到一股子血腥味兒,躺在床上的皇後更是面色蒼白,有進氣沒出氣的樣子,瞧見她進來,胸口劇烈起起伏伏,低聲道:“佳伶,你可還記得本宮今日與你說的話?求求你,與皇上說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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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佳伶哽咽道:“皇後娘娘,您會沒事兒的,您一定會沒事兒的!”
皇後搖搖頭,低聲道:“本宮的身子,本宮自己心裏清楚,怕是不成了……若是拖下去,只怕誰都保不住,你,你出去與皇上說,就說本宮說的,求皇上保住孩子,這孩子以後養在你膝下,本宮求你了……”
她這話音還沒落下,穩婆又是一陣驚呼聲傳來。
原來是皇後大出血了。
魏佳伶瞧着已經能瞧見孩子的頭,當下就想到從前看的小說,當機立斷請教穩婆,說若是将皇後下身減個小口子是否可行。
能夠進長春宮接生的穩婆一個個自是見多識廣,手藝超群,但如今一個個卻是面面相觑,最後為首的那個穩婆才站出來道:“奴婢接生幾十年,還從未聽說過此等法子,不過照這般下去,皇後娘娘和肚中孩子最多只能保一個,娘娘這法子……倒是可以試一試。”
完顏嬷嬷當即就出去與皇上彙報此事,很快就進來道:“皇上說了,産房裏頭的事情一切但憑令嫔娘娘做主,若有差池,絕不責怪。”
幾個穩婆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這法子看似可行,但生産一事向來兇險,普通婦人沒了家眷都得鬧上一陣的,如今躺在床上的這位可是一國之母,但凡有點差池,別說她們一個個連性命都保不住,還會牽連家眷。
有了皇上這話,幾個穩婆放下多了,又是消毒剪刀,又是取了人參片給皇後含着。
魏佳伶更是寸步不離守着皇後,雖說長春共內早在三月前就被完顏嬷嬷查了一遍又一遍,但這般緊急關頭,她相信皇後也是怕的。
過了一刻鐘,魏佳伶終于聽到嬰兒的啼哭聲,更伴随着穩婆喜極而泣的聲音:“生了,生了,是個阿哥!”
魏佳伶攥着皇後的手,問道:“那皇後娘娘身子可還好?”
雖說皇後當下瞧着臉色蒼白,但想必是聽聞孩子平安出生的緣故,面上神色輕松不少,穩婆嘴上說着皇後尚好,并未大出血,但魏佳伶還是不放心,等完顏嬷嬷略給皇後擦拭身子一二,就請了太醫進來。
周院正所言與穩婆差不多,直說皇後産後虛弱,好好将養幾個月就好了。
可到了最後,周院正卻是欲言又止。
魏佳伶低聲道:“這些日子您一直替本宮診脈開藥,與本宮也算老熟人了,今日又涉及皇後娘娘鳳體,還請院正知無不言。”
周院正猶豫片刻道:“皇後娘娘下身被剪,只怕難以恢複。”
他并沒有将話說的十分明白。
但魏佳伶卻是聽懂了。
皇後這種情況擱在現在那叫做側切,現在有麻醉縫針,但古代沒有,自然沒辦法修複,以後同/房勢必會受到影響,但這一切和皇後的性命比起來又算什麽?魏佳伶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更是叮囑周院正莫要宣揚此事,最好将這事兒爛在肚子裏。
周院正連聲應下。
等着皇後歇下後,魏佳伶出去外間,是祥和一片。
太後抱着襁褓中的小阿哥舍不得撒手:“……哀家聽聞皇後發作時匆匆趕來,剛走到半路就見天降大雪,都說瑞雪兆豐年,當時哀家就想着突降大雪是好兆頭,如今一瞧,果然如此。”
在場衆人連連稱是,都在為皇後平安誕下阿哥高興。
只有皇上注意到魏佳伶臉色有幾分蒼白,一看便是驚吓勞累之後的模樣,當即就将她推到人群中來:“今日皇後平安生産,皇後自是最大的功臣,可朕覺得,令嫔也是功不可沒,方才若不是她出此主意,只怕兇多吉少。”
這話将才周院正等人已說過一遍,周院正這些人多聰明啊,知道如今捧上魏佳伶幾句是錦上添花的事兒。
太後根本舍不得将眼神從小阿哥面上挪開,随意點頭附和着。
皇上卻道:“今日皇後誕下阿哥是一喜,既然如此,不如來個雙喜臨門。”
“王進保,傳朕旨意,晉令嫔為令妃,明日一早便将這個好消息昭告六宮。”
這話一出,太後終于舍得看了魏佳伶一眼,眼神中仍舊帶着幾分冷意:“皇上啊,哀家覺得此事不宜操之過急,令嫔為皇上與皇後分憂解難,本就是本分之事,今夜皇上這般大張旗鼓,豈不是喧賓奪主?”
皇上卻是心意已定,道:“皇額娘這話說岔了,若沒有令妃,今夜皇後與永琮怕是兇多吉少。”
就在魏佳伶出來之前,皇上已為小阿哥取名永琮。
琮。
隐示承宗器之意。
皇上是什麽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方才皇上因為小阿哥取名一事,已惹得太後不快,如今再來魏佳伶一事,太後臉色已十分不好看。
娴貴妃見狀卻出來打圓場道:“皇上所言甚是,今日皇後娘娘能平安誕下小阿哥,多虧了令妃才是。”
她說話時還忍不住沖太後使眼色,太後嘴唇微動,可到底沒有說話,直将永琮将乳娘懷裏一塞,轉身就走。
娴貴妃連忙追了出去,出門之際還不忘道:“皇上,臣妾去勸勸太後娘娘。”
皇上颔首,順手接過乳娘懷中的永琮,是怎麽看都看不夠,仿佛看到了幼年時候的永琏一般。
魏佳伶瞧着太後離去的方向道:“皇上,太後娘娘好像動怒了。”
“無妨,你不必放在心上。”皇上看了她一眼,道:“皇額娘不是沖着你撒氣了,她老人家這脾氣啊,是沖着朕來的。”
當日在封娴妃為貴妃一事上,他與太後就有所争執,因上輩子的記憶,他對娴貴妃印象并不好,可太後屢屢提及此事,他只好答應。
待內間清理幹淨,皇上便抱着永琮進去探望皇後。
皇後雖虛弱,可瞧見平安康健的兒子,嘴角含笑,一副幸福的模樣。
等着魏佳伶從長春宮離開時,已是半夜。
翌日一早,皇後平安誕下阿哥與魏佳伶已是令妃的消息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衆人明面上是笑容晏晏,可不知道多少人心裏不是滋味。
皇上如此看重永琮,賜給他這樣一個名字,這生了兒子和沒生兒子的都沒了指望。
若是如此就罷了,半夜突然殺出來一個令妃來,大家是議論紛紛,直說魏佳伶進宮沒幾年就從一個小宮女變成令妃,照這般下去,只怕她坐上貴妃之位也是遲早的事兒。
這消息傳進翊坤宮時,娴貴妃依舊在小佛堂替太後抄寫佛經,像未聽見一般。
一旁的嬷嬷将小佛堂內不相幹的宮女都遣了出去,道:“貴妃娘娘如何還坐的住?外頭這話都不知道傳成什麽樣子了……”
“本宮早就想到會有今日,又有什麽好計較的?”娴貴妃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來:“說起來,皇後娘娘的運氣可真好啊,本宮萬萬沒想到她昨夜竟能活下來!”
那嬷嬷聽聞這話,連忙跪下:“是奴婢辦事不利,還請貴妃娘娘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