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娴貴妃這才擡頭掃了那嬷嬷一眼, 含笑道:“與你有什麽關系?若真的要怪,只能怪皇後娘娘運氣太好。”

頓了頓,她更是道:“不過就算她僥幸活下來, 就她那身子骨, 再想要承寵也難……哪怕皇上給她的兒子取名‘永琮’又如何?也要那孩子有命活着長大才是。”

“如今皇後娘娘倒是不足為懼,倒是那令妃不容小觑,如今她難有身孕皇上就封她為妃,若誕下個一兒半女的,只怕貴妃之位勢在必得。”

她辛辛苦苦,運籌帷幄這麽多年才得到的位置, 不曾想旁人輕而易舉就能與她平起平坐。

這叫她如何甘心?

打從她嫁給皇上起,就一直不得皇上寵愛,這麽多年她走迂回路線一心一意讨好太後, 太後并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這麽多年下來, 她總算将太後那顆心給捂熱乎了,原以為這下可以高枕無憂, 誰知道又殺出一個魏佳伶來!

瞧見嬷嬷跪地,娴貴妃親手将她攙扶起來道:“你事情做的很好,到了今日半點纰漏都沒有,衆人只知道皇後娘娘這一胎難産是吃多了不好生, 卻不知道太後娘娘派過去的那幾個廚娘是咱們的人……”

“事緩從恒,凡事急不得,直到如今還幽禁在冷宮的高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有道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明面上并未将魏佳伶視為敵人, 但高氏卻恨魏佳伶入骨, 當時魏佳伶難有身孕的消息就是高氏透露給她的, 她又借了太醫院小藥童之口送到了嘉妃跟前。

***

魏佳伶不知道娴貴妃已将自己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在長春宮逗弄着剛出生的小阿哥。

因皇後孕期吃的太好,所以小阿哥一出生就面容飽滿,長得胖乎乎的十分可愛。

皇後靠在床上,瞧她這般模樣,笑着道:“孩子旁人的總沒自己好,本宮看你喜歡小孩子的很,如今小阿哥,和敬與三阿哥,你是哪個都喜歡,既然這樣,那就乖乖吃藥,等着身子養好了,早日也替皇上生下一兒半女。”

魏佳伶吓得是直擺頭:“臣妾倒也談不上喜歡小孩子,像可愛的小娃娃逗一逗就夠了,若是他們哭鬧起來,臣妾就不喜歡了。”

這話逗的皇後直笑:“真是個傻丫頭,等你有了孩子後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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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話,魏佳伶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皇上勸,皇後勸,崔嬷嬷也勸,仿佛在他們口中,這天底下就沒有比生孩子更好的事情。

他們的思想,魏佳伶不敢茍同,畢竟生活的年代不一樣,想法不一樣也很正常,但她卻是打定主意不願生孩子的,特別是經歷過皇後昨晚生産那一幕後,覺得很是吓人。

好在皇後對于昨夜發生的事并不十分在意,也不知道是因為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的緣故,還是當着魏佳伶的面不願表現太過的緣故,她今日一早甚至還寬慰起魏佳伶來,直說自己年紀不小,再想得皇上的恩寵也難之類的話。

但魏佳伶也是女人,知道皇後多少還是有些傷心的。

相較于旁人,相較于孩子,魏佳伶最愛的永遠是自己。

皇後抱起小阿哥來,那是愛不釋手,甚至于太後動怒,一向賢淑的她都不甚在意。

抱着懷中的小阿哥,皇後好似在他身上看到了永琏的影子,也難得提起故去的永琏來:“……本宮記得永琏左腿膝蓋上也有個小小的胎記,當初他生病時說若有來生還要做本宮的孩子,如今定是永琏來找本宮了。”

喪子之痛,任何女人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每每想起故去的兒子,她心裏就一陣難受,想當年永琏乃是中宮嫡子,人人都道這孩子不能長于婦人之手,不得嬌慣,她甚至沒能好好疼過這孩子,永琏摔了,磕了,碰了,哪怕哭哭啼啼喊着“皇額娘”,她都是硬着心腸叫他自己站起來。

哪怕這樣,在永琏心中她這個不稱職的皇額娘都是最好的。

入宮這些年,魏佳伶多少聽人說起過永琏的,也心痛他們母子之間的有緣無份:“是啊,皇後娘娘,所以您得好好保重身子,看着咱們小阿哥娶妻生子,抱孫兒了。”

皇後再次被她逗笑,因為心情好些了,便多與她說了些永琏的事兒。

魏佳伶這才知道當初永琏的去世是因為貪玩落水導致的,八九歲的孩子日夜苦讀,本就身子羸弱,落水之後很快就病入膏肓,這讓皇後很是自責,說自己若是好生照顧永琏,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世事難料。

魏佳伶勸慰了皇後幾句。

若是她記得沒錯,從大公主嘴裏,她又聽說了事情來龍去脈的另一個版本。

大公主一直懷疑永琏的落水是高氏所害,畢竟永琏一向聽話懂事,那日為何會無緣無故出現在禦花園的池塘邊?而且那一日高貴妃恰好也在?

懷疑終究只是懷疑,紫禁城上下不少人都懷疑這件事與高氏有關,卻沒有證據。

魏佳伶仔細回想這件事卻覺得不對,一來是她多少有幾分了解高氏,知道這人心思雖歹毒,應該是沒這麽大膽子,謀害中宮嫡子,但凡被人抓到點證據,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二來是哪怕這事兒是高氏所為,天底下哪裏有人會這麽蠢?非得永琏出事的時候在不遠處,這不是把話柄留給別人嗎?

魏佳伶雖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事情已過去多年,當年都沒有查出來的事兒,如今就算她覺得不對,一樣也是查不出什麽。

魏佳伶陪着皇後說了會話,在長春宮用過午膳這才離開。

她剛離開長春宮時,就見着娴貴妃乘着布攆過來了。

因天氣嚴寒,她并未下來,坐在步攆上與娴貴妃請安,娴貴妃向來不計較這些,點點頭,兩人算是打過招呼。

回去的路上,丹泉一路絮絮叨叨的:“……怪不得後宮中人人都說貴妃娘娘不簡單,方才從貴妃娘娘身邊經過時,奴婢還聞到她身上有一股子墨香,也不知是在替誰抄經祈福,若換成奴婢,昨晚上怕是睡不着的。”

魏佳伶掃了她一眼,她乖乖閉嘴,嘀咕道:“奴婢又沒說錯。”

這倒是實話。

魏佳伶笑道:“所以啊她哪怕多年不得寵,也能坐上貴妃之位,就憑着她這份沉穩的心性,後宮之中就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但她不明白為何皇上好像對娴貴妃有提防之意,一次兩次可能是她看走了眼,但幾次下來,她覺得自己不會看錯的。

她覺得依照娴貴妃那小心謹慎的性子,就算真做了什麽也不會叫旁人抓住把柄的。

如此想來,魏佳伶頓時覺得有些後怕起來。

等着再次看到娴貴妃時,魏佳伶仔細揣摩起她的言行舉止來,發現她不論對誰都是一樣的态度,不會因為你是身份卑微的常在而冷落你,也不會因為你家世優渥就對你熱枕幾分……就好像,就好像她臉上罩着一層面具似的。

這樣的人才最可怕。

魏佳伶便開始有意無意在宮中打探起娴貴妃這個人來,打聽來打聽去都沒有打聽出什麽,只知道娴貴妃當初一入王府因家世優渥就被封為了側福晉,但卻不争不搶的,後來哪怕與貴妃之位失之交臂,每每對嘉妃和純妃都是和顏悅色。

若說她是韬光養晦,可到了今日後宮之中除了太後,皇後就數她最大,要想報當年之仇,好下手得很,但她還是任由着嘉妃四處蹦跶。

魏佳伶想來還是覺得不放心,索性便要崔嬷嬷私下多留意些娴貴妃,她雖無害人之心,但防人之心卻是不能少的。

翊坤宮雖被娴貴妃打理的宛如水桶一般,并不好下手,但崔嬷嬷入宮這麽多年卻不是吃素的,雖說艱難了些,到了最後還是順藤摸瓜在娴貴妃身邊安插了自己的人。

時間是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小阿哥的百日酒,因是中宮嫡子,不管是小阿哥從前的洗三,滿月,都辦的極盛大,皇後不是沒勸過皇上說小阿哥年紀小,就怕壓不住這份福氣,可皇上卻格外偏愛小阿哥,根本不聽勸。

一時間,後宮之中是議論紛紛,直說皇上将小阿哥立為太子乃是早晚的事兒。

其實皇上還真有這個打算,也就私下與太後提起過,太後并未答應,雖說她老人家喜歡小阿哥,但也沒到如今就要将小阿哥立為太子的地步,更是拿出康熙帝作為例子,想當初康熙帝早早立下太子,最後又落得什麽結局?太後的意思是暫且再看看,看小阿哥是否德行一致再做決斷也不遲。

因為這事兒,導致太後與皇上本就不太融洽的母子關系愈發生疏,偏偏這事兒太後根本不好對外宣揚,只能趁着無人時與娴貴妃吐吐苦水:“……皇上這幾年大有重用富察一族的意思,富察·傅恒小小年紀就得皇上看重,如今皇後又誕下嫡子,若永琮這孩子真被立為太子,只怕皇後更不會将哀家放在眼裏。”

“哀家從前是盼着這孩子聰穎懂事,如今卻巴不得他平庸些……你說,若你膝下有個兒子該多好,哀家一定歷薦他坐上太子之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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