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有些話, 說的人覺得自己是在閑話家常,但聽的人未必這樣認為。

就連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娴貴妃聽聞這話都是面色一滞,繼而揚起笑臉道:“太後娘娘可別說氣話, 小阿哥乃中宮嫡出, 人中龍鳳,就算臣妾誕下兒子,也及不上小阿哥分毫的。”

“話可不能這樣說。”太後搖搖頭道:“自大清入關以來,何曾有過立中宮嫡子為帝的先例?一向是立賢不立嫡的,你辦事沉穩,你生下來的兒子也錯不了的……說起來, 你伺候皇上也這麽多年了,得加把勁才是。”

說着,她老人家更是微微嘆了口氣:“如今哀家的話, 皇上多少還能聽幾句, 若有朝一日哀家不在了, 只怕這整個紫禁城後宮就是那富察氏的天下了。”

一想到這裏,她覺得心窩子都是疼的。

娴貴妃難免多勸慰太後幾句。

可等着回去之後, 娴貴妃想起這話是久久不能平靜,她熬了這麽多年,籌劃這麽多年,終于坐上了貴妃之位, 但那又如何?貴妃在後宮之中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上頭到底還有個皇後。

她知道,皇後在一日,她一日就要屈居人下, 可若是她的兒子當了皇上……她就不必再看任何人臉色。

娴貴妃并不喜歡孩子, 在有些方面, 她與魏佳伶想法一樣,覺得孩子生在紫禁城中十分可憐。

但在這一刻,她無比渴望有個兒子。

她也必須有個兒子。

既存了争寵的心思,娴貴妃就開始行動起來,她的争寵與旁人并不一樣,別的女子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前去攔截皇上,亦或者載歌載舞,噓寒問暖,她了,則給皇上送了一卷她親自抄寫的佛經。

若旁人呈上這厚厚一摞佛經,皇上定會動容,會給皇上一種“我平時雖不願搭理你,但這份愛一直藏在心裏”的錯覺,可這人是娴貴妃,皇上看了那佛經一眼,直說自己知道了。

這話說的王進保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将佛經收了起來。

接下來,娴貴妃更是放下身段,屢次示好,依舊沒能換來皇上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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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不争寵是一回事,可争不争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時間,宮中有風言風語傳了出來,說什麽就娴貴妃那模樣,那性子一門心思讨好太後就夠了,去皇上跟前邀寵,那不是自取其辱嗎?

這消息傳到娴貴妃耳朵裏時,便是好涵養的她也氣的掰斷了手中的狼毫筆。

她知道在後宮之中自己容貌不算出衆,可論德行,家世,才學……她哪一樣不是佼佼者?

眼瞅着皇上對小阿哥越來越疼惜,她還是坐不住了,打算對小阿哥下手。

凡事有一便有二,當初她已害死過永琏一次,如今再害死小阿哥一次,對她來說也不算什麽難事。

沒錯,從始至終她的目标就是後宮之中最尊貴的那個位置,當年皇後替皇上生下一兒一女,何其風光,她眼見自己距離那位置越來越遠,便對永琏下手……後來果然如她所料,經歷喪子之痛的皇後一蹶不振。

如今皇後身子雖相較從前好了些,可若小阿哥沒了,怕也撐不下去。

娴貴妃一向韬光養晦,如今不光皇上身側有她的人,長春宮也有,所以想要下手就沒那麽難。

小阿哥的乳娘,長春宮的綠植……很多東西都是微不可察,但件件樁樁加在一起,小阿哥的身體很快就肉眼可見弱了下去。

最開始一個個太醫只以為是皇後體弱,小阿哥在娘胎裏沒有養好的緣故,可随着時間一日日過去,小阿哥卻是身子愈發不好,肉眼可見消瘦下去,最後更是時常吐奶,夜裏也睡得不踏實。

經歷過喪子之痛的皇後向來小心謹慎,哪怕沒能查出端倪,還是将長春宮裏裏外外的東西乃至于乳娘都換了個遍。

卻是于事無補。

娴貴妃是有備而來,如今後宮之中處處都是她的眼線和耳目,想要再将人安插進長春宮不算難事兒。

小阿哥病了。

日夜操勞的皇後也病了。

自皇後流露出立太子的意思後,太後本就憋着一肚子的氣,如今只覺得是皇後身子不好,所以導致小阿哥一生下來就體弱,這怒氣自然沖着皇後而去,可以說是絲毫顏面都沒有給皇後留。

一時間娴貴妃是風頭更甚。

太後甚至逼着皇後将執掌六宮的鳳印交到娴貴妃手上。

後宮中鬧得是人心惶惶。

魏佳伶覺得事情不對勁後一直沒忽視翊坤宮的動靜,看似翊坤宮是風平浪靜,但越是這般,她越是覺得不對勁。

她決定演一出戲來試一試娴貴妃。

想法是好的,可如今演,找誰配合就成了大問題,娴貴妃在六宮之中耳目衆多,想要騙過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魏佳伶想到了皇上。

若說娴貴妃如今是手眼滔天,可比起皇上來卻算不得什麽。

魏佳伶七上八下與皇上說了請他配合自己演一出戲,當然,她并沒有傻到大剌剌與皇上說我就是懷疑娴貴妃,直說自己懷疑有人在背後搗鬼,所以想請皇上幫着演一出戲,誰知道她這話音剛落下,皇上就開口道:“你可是懷疑娴貴妃?”

如此直接的皇上倒是叫魏佳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其實,皇上一直都是懷疑娴貴妃的。

上輩子,他起初也與太後一樣覺得娴貴妃是個賢良淑德,正直不阿之人,所以才會在皇後死後同意将娴貴妃立為皇後,可等着坐上後位之後,娴貴妃漸漸才露出了真面目,原來啊,這人根本就不簡單。

不僅不簡單,可以說是心機了得,要不然最後也不會發生她斷發一事。

皇上見魏佳伶不言不語,笑道:“當初永琏去世,朕就覺得疑點重重,查來查去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朕怕皇後傷心,一直勸慰她,說永琏去世乃是落水導致,可當初到底是誰将永琏騙去湖邊的了?這孩子從小就聽話懂事,若只是個三兩歲的孩童,落水倒說得過去,可那時候他都九歲了,無緣無故為何會落水?”

皇後疼惜永琏,自永琏去世後痛不欲生,他又何嘗不是?這孩子是從小他千盼萬護長大的啊!

到了最後,他更是道:“你既要演戲,試一試那背後之人,想怎麽做朕配合你就是了。”

有了這話,魏佳伶便放心多了。

三日之後,小阿哥已是病入膏肓,當太醫說小阿哥時日無多之後,皇後就瘋了。

真的瘋了。

皇後一聽這話顧不得天氣嚴寒,赤足抱着小阿哥跑了出來,又是笑又是哭的,嘴裏更是嚷嚷着要帶着小阿哥去找永琏,這不是瘋了是什麽?

縱然太後下令六宮上下不準議論此事,但在娴貴妃的推波助瀾之下,此事是愈演愈烈,到了最後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大家都猜測皇後與小阿哥是否能熬過這個春天。

當這消息傳到翊坤宮時,娴貴妃依舊在抄佛經,一筆一劃,寫的規整認真。

聽聞這話,娴貴妃面上神色依舊是淡淡的:“……怕是長春宮那位沒多少日子了,想想也是,當初端慧皇太子去世,她就已經是從鬼門關門口撿回來一條命,如今知曉小阿哥時日無多,怕是神仙難救,呵,也是可憐。”

一旁的嬷嬷不敢接話。

娴貴妃停下筆,轉頭看向她:“令妃那邊如今有什麽動靜?”

嬷嬷接話道:“奴婢聽說令妃娘娘三日前就搬去了長春宮,自去了長春宮後就一直沒回去儲秀宮,那崔嬷嬷對外說的是儲秀宮屋子要修葺,所以令妃娘娘搬去長春宮住些日子,實則大家心裏都清楚,不過是令妃娘娘與皇後娘娘關系好,怕是皇後娘娘時日無多,前去陪陪皇後娘娘而已。”

“應該是這樣。”娴貴妃道:“哪怕她是大羅神仙下凡,這次怕也救不了皇後娘娘的性命。”

“先前有皇上與皇後娘娘護着,她是有恃無恐,等着皇後娘娘薨了,本宮倒是要看看她還如何在後宮自處。”

到時候她乃六宮之尊,上頭還有個處處看魏佳伶不順眼的太後,宮裏頭折騰人的法子多的很,魏佳伶又還能猖狂幾日?

放下狼毫筆,娴貴妃則說要去看看皇後。

長春宮的太監一見着娴貴妃的身影,就急匆匆前去禀告,很快魏佳伶就迎了出來,雖說她面上帶笑,卻是憔悴難掩,一看就是好些日子沒休息好:“貴妃娘娘請回吧,皇上說了,如今皇後娘娘正在養病,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她這話話音剛落,娴貴妃身側的嬷嬷就厲聲道:“令妃娘娘這話是什麽意思?貴妃娘娘今日是奉太後娘娘之命前來,難道在您心裏,太後娘娘是閑雜人等?如今貴妃娘娘替皇後娘娘料理六宮,就是閑雜人等嗎?”

平素娴貴妃一向力求低調行事,她身側之人也都這般,如今她見着皇後時日無多,狐貍尾巴藏不住,連帶着身側之人不自覺也跟着張狂起來。

娴貴妃掃了那嬷嬷一眼,“不得對令妃無禮,貴妃也是奉皇上之命行事!”

說着,她更是笑盈盈看向魏佳伶道:“本宮今日的确是奉太後娘娘之命前來,太後娘娘與皇後娘娘婆媳多年,到底是有些感情的,太後娘娘又怎會不擔心皇後娘娘身子?可現下倒春寒,太後娘娘略有些咳嗽,怕将病氣過給皇後娘娘與小阿哥,所以命本宮過來一趟,若令妃這樣攔着,叫本宮如何與太後娘娘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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