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胭脂

第57章 胭脂

他們回去後,見到終于露面了的池堯瑤,她也清瘦了不少,更顯纖麗,不過一看就是因為小匣子裏面的東西才會變得如此。

池堯瑤向來不把情緒帶給別人,見到楚含棠外出而歸便問一句。

“你們去哪兒了?”

楚含棠也沒說帶謝似淮去看大夫,畢竟對方都說他身體無礙,“沒事,就随便出去走走。”

“嗯。”

池堯瑤眼睛下方有灰色陰影,應該是連續幾天沒睡好,憔悴不已,此刻手捧着小匣子,看樣子今天是想跟他們攤開來說了。

楚含棠等待着下文。

只見池堯瑤果真讓站在不遠處的素心叫其他人出來,跟他們說是有事要商議。

白淵本來怕影響到他們,去了後院練劍的,忽聽到素心說池堯瑤終于踏出房門,還要見他們,忙不疊地收劍過來。

而柳之裴昨夜失眠,天亮才勉強地睡過去,一聽池堯瑤出房門了,立刻從床榻上跳起來。

他沖出房間,确認不是夢。

楚含棠看柳之裴的腰帶系得歪歪扭扭,頭發也微亂的模樣,頗為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之前還教導她在女子面前要時刻地注意形象呢。

瞧他現在不值錢的樣子。

以後柳之裴要是再說她沒形象,楚含棠一定怼死他。

柳之裴大概也留意到楚含棠很是嫌棄的眼神,忙整理了一下。

他為了緩解尴尬,還特地跟她聊了幾句,“楚公子你昨晚不是說今天早上要和謝公子出去一趟麽?”

楚含棠拉着謝似淮坐到石椅上,“剛回來。”

柳之裴還想問問他們為何要出去,昨晚忘問了,見池堯瑤要說話了,便忍下好奇心,專心聽她講。

池堯瑤将小匣子攤開在石桌上,先拿出一封絕筆信給他們傳閱。

白淵看完後,默然不語。

柳之裴看完後,瞪大雙眼,想開口說些什麽,又硬生生地咽下去,不行,他身為一個後輩,絕對不能對池堯瑤的父親指指點點。

楚含棠很早就知道這封信上的內容是什麽了。

但輪到她的時候,還是佯裝認真地看了一遍,并且進行了表情管理,适當地露出些驚訝。

謝似淮微歪着頭看楚含棠的表情變化,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身下的石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後腦勺的發帶被風吹得微晃。

楚含棠倒是沒有留意到謝似淮正在看自己,一目十行地看完絕筆信後,再傳給身旁的他。

謝似淮對此事沒多大興趣,懶懶地擡了擡眼皮,掃了一眼。

沒一會兒,他指尖輕點,将信還給在附近候着的素心。

等所有人都看完信,池堯瑤便道:“我想了幾天,還是決定将此事說出去,即使到時候,人人也會唾罵我池家。”

白淵凡事都是以池堯瑤為先的,她做什麽決定,他都會支持。

可今日,白淵卻猶豫了,畢竟事關池家滿門,在這個一人犯罪可能會禍及全家的朝代,告發皇帝罪狀的同時也要毀掉池家清譽。

更嚴重的是,池堯瑤将來或許也會遭到牽連,恐怕會性命不保。

所以,他才遲疑。

白淵是一個普通人,也有私心,他的私心就是想池堯瑤平平安安的,長命百歲,幸福安康地活下去。

不過,巫術一事牽連甚廣,白淵還是分得清輕重的。

楚含棠知道池堯瑤做出這個決定不容易,可能正是因為有這氣魄,才能當上原著的女主吧。

只有素心淚流滿面。

她抽噎着道:“小姐,你當真要這麽做麽,即使我們能把皇帝拉下臺,不讓他繼續巫術一事,可天下的人怕是也不會放過小姐的。”

池堯瑤微微一笑,擡手用帕子擦了擦素心臉上的淚水。

她道:“那又何妨呢,父之過,我甘願承擔,更何況,爹既然會留下這些證據和一封絕筆信,也是想看到有這麽一天的。”

素心紅着眼眶,唇瓣翕動不語。

池堯瑤看了他們所有人一眼,“此事興許也會連累你們……”

還沒等她說完,楚含棠便道:“我不怕連累,池姐姐你接下來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此事尚未結束之前,我哪兒也不會去的。”

說這話的時候,楚含棠別在後面的手牽住了謝似淮。

她沒忘記自己還要獲取好感度。

卻也沒忘記需要安撫他。

其實這一番話是很平常的話,朋友之間說也無所謂的,聽起來只是雙方的交情深,不願在患難之際離人而去罷了。

別人聽着也不會多想。

可楚含棠知道謝似淮性格病嬌、敏感、不容易相信人,之前還一直以為她喜歡的是女人,而那個女人就是池堯瑤。

平常的話聽在他耳邊可能會變成其他意思,她需要注意一下。

謝似淮的手被楚含棠牽着。

她的掌心溫軟一塊,猶如暖玉,五根手指分別插進了他的指縫中,粉色指尖輕輕地壓在他的手背上。

一個安撫性的動作。

謝似淮沒說話。

他擡了擡好看的雙眼,睫毛輕動,仿佛能連成一道扇子,坐着的姿勢比較随意,黑紅色的腰封裹着挺拔的腰身,細腰窄背。

柳之裴也忙附和道:“對!”

他站起來,看着池堯瑤,“池姑娘,我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就如楚公子所說的,你想去做什麽就做什麽,我柳之裴定奉陪到底。”

池堯瑤神色動容。

良久,她說:“謝謝你們。”

楚含棠很快就聽到了系統報好感度的機械音了。

【恭喜宿主,女主池堯瑤對您的好感度加十,疊加過後為九十五,還差五便完成攻略女主的任務。】

還差五了。

楚含棠說不清自己此時的心情,反正很複雜就是了。

忽然,指尖被人輕勾了下。

她這才記起他們背着其他人,把手別在身後牽住了,于是轉過頭看向謝似淮,他眼尾微長,擡眼看人時會顯得十分專注。

好似能勘破人內心所想。

謝似淮問:“你在想什麽?”

他這是察覺到她在失神了,謝似淮的觀察力一如既往的犀利,楚含棠咽了咽口水,搖頭,“沒什麽。”

謝似淮略一颔首。

楚含棠重新集中注意力聽池堯瑤說接下來的計劃,池堯瑤暫時不想和皇帝硬碰硬。

這樣對他們來說也不好,池堯瑤打算采取迂回戰術。

聽到這兒,楚含棠不禁想,池堯瑤的想法跟皇帝所想的方向如出一轍,她們不約而同地轉變了觀念。

轉變觀念的理由有些微妙。

京城有了一批被種下巫術的士兵,池堯瑤想替他們解開巫術再把小匣子的東西公之于衆。

否則怕皇帝被逼得太緊,狗急跳牆,依他的性格,恐怕讓這一批士兵都給他陪葬,也不會在臨死前大發慈悲地給他們解開巫術。

皇帝說不定會在死前強行催動士兵身上的巫術,大家一起死。

當務之急是解掉士兵的巫術。

可謝似淮曾經說過,被種下的巫術一般只能由施巫術的人才能解開,這跟讓皇帝主動給士兵解開巫術幾乎沒區別。

但仔細想想還是有的。

這一種讓士兵增強體魄,武力值提升,面對敵人所向披靡的巫術有一定時限。

便是這十年。

也就是說只要不把皇帝逼得太緊,在這十年內,如果他們能找到破解巫術的辦法,那麽就可以什麽也不顧的将一切都說出來了。

可十年也太長了。

楚含棠知道池堯瑤并不會跟皇帝虛與委蛇,坐以待斃那麽久。

她後面之所以采取這個方法,是因為池正還留下了祖上流傳的半頁巫術殘卷。

殘卷上有很古老的字體。

池堯瑤小時候曾被池正抱在懷裏,教過一點兒。

但年紀尚小,記得有限。

不過池堯瑤可以勉強讀懂一些半頁巫術殘卷的內容,上面是解開巫術的辦法,是唯一一種可以繞開施巫人,直接能解開巫術的辦法。

這一份半頁巫術殘卷有上千年歷史,要一下子讀懂還有些困難。

池堯瑤給自己制定的目标是在較短的一個月內破解掉半頁巫術殘卷的生僻字。

盡管很難,但她也要努力做到。

半頁巫術殘卷上面記載的破解巫術之法跟被種下巫術的人不能再次被別人種下巫術是一個道理,不同的巫術有互通之處。

倘若能讀懂這份半頁巫術殘卷,那就是能破解掉世上所有巫術。

池堯瑤跟他們說完這些,把小匣子裏的半頁巫術殘卷也拿了出來,“這便是我所說的半頁巫術殘卷。”

謝似淮從剛剛坐到現在,聽到巫術殘卷才擡頭看過去。

楚含棠也伸長脖子看幾眼。

這玩意兒只在原著裏的描寫中出現過,跟絕筆信不同,絕筆信的內容直接通過文字描述呈現在原著上。

在現實中,她還是第一次見半頁巫術殘卷,自然是好奇的。

白淵從池堯瑤手中接過半頁巫術殘卷,仔細地端詳,只不過……一個字也看不懂。

他微抿唇道:“這種字,我從來沒有見過。”

池堯瑤擡手指了下半頁巫術殘卷上最上面的幾個字。

“這一份巫術殘卷大概流傳了有上千年,撰寫它的人很可能是某個古老又神秘的國家,史書上也不曾有記載,至今或許都滅亡了。”

柳之裴問:“那池姑娘的令尊是如何學會這種古老文字的?”

池堯瑤回想起往事,“我父親愛好研究晦澀難懂的古老文字,機緣巧合之下悟出來的。”

楚含棠松開謝似淮的手,好奇心促使她傾身過去看白淵手中的半頁巫術殘卷,當看到那一串又一串字時,愣住了。

這是盎格魯撒克遜語。

也是古英語,以前楚含棠在網上查一些英語資料的時候曾看過相關的資料,只是她也看不懂古英語。

因為古英語跟現代英語有很大的差別,現代英語在歷史的發展中不斷地吸收了其他語言和詞彙,跟古英語可以說是截然不同了。

楚含棠看不懂也正常。

池堯瑤将小匣子裏的東西一一擺出來給他們看,又把東西放回去,然後準備去找三王爺了。

她想三王爺為自己引見皇帝。

其實即使不用三王爺引見,那些守在三王府附近的暗衛看見他們到三王府,也會立刻去通知皇帝的。

白淵明白池堯瑤的意思,沒有反對,只說要一起去。

他們便一起去了三王府。

站在三王府前,楚含棠一想到又要見到給她和池堯瑤賜婚的皇帝,莫名有些緊張,今日的天氣并不是很熱,臉上卻出了不少汗。

謝似淮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幾秒後,他用指腹輕輕拭掉楚含棠臉頰的汗珠。

“你很熱?”

楚含棠忙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池堯瑤和白淵,他們沒有回頭,也就沒有看到謝似淮給她擦汗的動作。

他一向不在乎有沒有人看見。

只有柳之裴恰好回頭想跟楚含棠說一些話,撞見到這一幕,嘴角猛一抽,又別扭地轉頭回去,當什麽也沒看到了。

楚含棠也不理柳之裴。

她小聲對謝似淮道:“我比較怕熱,所以容易出汗。”

謝似淮将流到楚含棠眼角的一滴汗也擦掉,随後撩起衣擺踏上臺階,“嗯。”

出乎池堯瑤意料的是皇帝此時此刻正在三王府裏面吃着茶。

劉秀安看見她來了也不驚訝,像是猜到池堯瑤看了小匣子裏面的東西,“你今日大搖大擺地進三王府,應該是想通了吧。”

劉段恒被下了軟骨散,現在坐在椅子上,使不上勁兒。

池堯瑤看了他一眼。

她收回視線,看向劉秀安。

“我想通了,我會替你隐瞞下去,但為了防止你殺我滅口,所以小匣子我會自行保管。”

劉段恒微微擡起頭。

他輕嘆道:“池姑娘為了你父親的名聲,要選擇掩蓋這件事?”

劉秀安慢慢踱步到劉段恒面前,給他倒了杯茶,“三哥啊三哥,不僅如此,她若是将小匣子的東西拿出來,天下人也不會放過她。”

池堯瑤面無表情,“沒錯。”

劉秀安挑起眼簾看已經不記得在小時候見過她的池堯瑤,“池姑娘,你是一個聰明人,既然你要留着小匣子就留着吧。”

以前一定要奪回小匣子,主要是劉秀安不相信任何人。

可随着情況的發展,也是可以改變策略的,畢竟池堯瑤父親也不是什麽清白之身。

退一步來說。

若是池堯瑤選擇不顧自己父親名聲和自己的性命,硬是要将小匣子裝着的證據給世人看。

那麽劉秀安可以用京城被種下巫術的士兵的性命去威脅她。

自诩善良的人都有個致命弱點。

舍不得看別人死。

劉秀安就不同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要是他們不給她活路,那麽她就不給別人活路,把對方想保護的東西和人都毀掉。

楚含棠看着運籌帷幄的劉秀安,總感覺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

劉秀安突然把目光放到謝似淮身上,朝他走過去,楚含棠不由得抓住謝似淮的手腕,往後退了幾步。

池堯瑤也皺眉,“陛下你……”

白淵警惕地握住腰間長劍。

謝似淮反應淡然地看着向自己走近的劉秀安,楚含棠下意識地将他護在身後。

劉秀安見此,笑了一聲。

她仍然向前走,若有所思道:“這位公子,你身上好香啊……”

聲音戛然而止。

一只白得有些不正常的手拿着一把匕首,抵到了劉秀安脖頸上,已經劃破皮膚,滲出血了。

這只手的主人正是謝似淮,他擡起手臂,越過擋在他前面的楚含棠的肩膀,毫不留情地将匕首架在劉秀安脖子上,把衆人吓一跳。

偏偏謝似淮看起來還像個沒事人一樣,笑吟吟。

劉秀安臉色微變,本以為此人是和池堯瑤一起的,既然池堯瑤甘願将小匣子一事掩埋,便不會和她産生沖突,不想此人竟如此。

池堯瑤驚道:“謝公子!”

暫時不能殺了劉秀安,總得給他們留一條後路,萬一她無法研究出半頁巫術殘卷就遭了。

被夾在謝似淮和劉秀安中間的楚含棠轉頭回去看他。

為了走接下來的成親劇情點,劉秀安自然是不能在現在就死了,于是楚含棠握住謝似淮的手,“你別沖動,先冷靜一下。”

劉秀安好歹是當皇帝的人。

她也還算冷靜。

“公子脾氣還不小啊,我只是想說你身上很香,跟常年帶着香粉,用巫術的人很像罷了。”

謝似淮笑了笑。

他又給劉秀安的脖子劃出一道傷口,“是麽。”

語氣很溫和。

“可是我不太喜歡陌生人靠我太近,所以才會這樣對你的,你再不後退,我會殺了你,要試試麽。”

劉秀安往後退了一步。

她細白的脖頸還在流着血,劉秀安卻不是很在意,反正死不了就行,死不了,這大於就還是屬于她的。

劉秀安猜也能猜到這一名臉上總挂着笑的少年是誰,應該就是手下曾經說過的那一個保護池堯瑤的江湖人,他接下了池正的镖。

十九歲的少年,真年輕啊。

劉秀安比謝似淮大幾歲,但她向來惜才,得知江湖上有會巫術、武功又高的少年,确實生出過想收為己用的心思。

但就剛才看來,不可能。

此人性格乖張,難以掌控,劉秀安看人還是挺準的。

她轉頭看還握着劍的白淵,忽然向他走過去,纖細的指尖驀地覆上他的手背,将手指一根一根地從劍柄上掰下來。

“白公子,你可知在皇帝面前拔劍相向會是什麽罪?”

白淵皺起眉頭,想收回手,卻被劉秀安緊緊扼住。

“朕乃當今聖上,你算什麽東西。”劉秀安擡起另一只手,措不及防地給了他一巴掌,“以後記得長長記性啊,白公子。”

這一巴掌把在場的人幾乎都弄懵了,池堯瑤心疼白淵,“陛下!您這是幹什麽!”

劉段恒卻知道為何。

劉秀安喜歡白淵,卻更愛皇位,但也不能容忍自己喜歡過的人為了別人,對她拔劍相向。

謝似淮傷了她,劉秀安可以當什麽事都沒發生。

白淵哪怕是舉起劍也不行!

劉秀安這一巴掌把白淵的臉都打偏了,臉上的手指紅印十分明顯,嘴角也破了,有些血漬在附近。

他擡手抹掉嘴角的血,“草民知罪,還望陛下責罰。”

劉秀安眼神一寸寸地掃過白淵俊朗的臉,“也罷,朕念及白公子是第一次,就這麽算了。”

池堯瑤握緊拳頭,忍下去。

白淵臉上也沒什麽表情,垂下頭,應該是不想讓對方再找到機會生事,而且他隐隐有種感覺,皇帝似乎對他有敵意和恨意。

楚含棠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臉,一定好疼。

謝似淮眼也不擡,仔仔細細地用帕子拭擦着沾到過劉秀安的血的匕首,如局外人。

他餘光看到桌子上有楚含棠喜歡吃的糕點,便用幹淨的手指拿了一塊起來,遞到她嘴邊。

“你喜歡的。”

楚含棠怔住,默默地壓下他的手,現在是吃東西的時候嘛?

劉段恒的軟骨散也過去了。

劉秀安想說的話都說完了,視線最後落在楚含棠身上,微笑着說:“你們可以走了,但楚公子先留下,朕有話想跟你說。”

池堯瑤猶豫,擔心她的安全,“陛下,您這是要?”

劉秀安冷下臉,“池姑娘放心好了,朕是不會傷害這位楚公子的,你就別杞人憂天了。”

她還是遲疑,“可……”

楚含棠知道劉秀安想跟自己說什麽,不出意外,是關于成親之事的,“池姐姐,我不會有事的,你們到外面等等我就好。”

池堯瑤只好跟其他人出去了。

謝似淮卻遲遲不動。

楚含棠想了想,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你也出去等我,我很快就會出去的。”

謝似淮将匕首放回鞘中,看了她一眼,才出去。

等他出去後,有暗衛在外面關上門,楚含棠看着謝似淮的身影消失在門縫中,再轉過身看劉秀安。

她游刃有餘笑道:“不知陛下想和我說什麽?”

劉秀安坐下喝了一杯茶,“我查過了,你是洛城楚家的獨子,喜歡池堯瑤,為了她,連命也可以不要,随她墜入過懸崖。”

楚含棠記挂着謝似淮,不想跟劉秀安拐彎抹角。

“陛下有話不妨直說。”

她不卑不亢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劉秀安,然後慢慢地說這個劇情點必須要說的臺詞,“我是喜歡池姐姐又如何。”

“墜入懸崖那次,不也還是陛下所為?若不是您派人追殺我們,我們又豈會墜入懸崖?”

劉秀安展開笑顏。

她慢條斯理道:“你們楚家上一輩跟朕的母親有過一些交情,朕登基後,對楚家也是頗為照顧的,每次都會把鹽引給你楚家。”

楚家會成為洛城有名的大家也是沾了鹽引的光。

劉秀安放下茶杯,“若是朕把鹽引收回來,那你們楚家一定會慢慢衰落的,現在朕給你一個選擇。”

她明知故問,“什麽選擇?”

“朕會給你和池堯瑤賜婚,你抱得美人歸,但要幫我做一件事,在成婚後,幫我把小匣子偷出來,這樣你們都能活下去。”

劉秀安話說得好聽。

楚含棠還是說着這個劇情點的臺詞,“小匣子落到你手上,我和池姐姐不也是死路一條?”

“不。”劉秀安哄騙道,“朕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楚含棠裝作遲疑。

劉秀安又道:“這可是你能娶到池堯瑤的唯一辦法,據朕所知,池堯瑤喜歡的是跟她從小一直長大的白淵,你是沒有機會的。”

她頗為可惜,“難為你還願意為她去死,她竟然這樣對你。”

楚含棠答應了,“好,只要你願意為我們賜婚,我一定會從她手裏偷出小匣子。”

其實原主也是扮豬吃老虎,原著裏,原主答應劉秀安的要求,只是為了能圓自己跟池堯瑤結婚的願望。

成婚後,原主也沒想偷小匣子。

因為原主的智商也沒有掉線,知道劉秀安得到小匣子後,會将她們全殺了,原主現在答應劉秀安,不過是反過來利用對方罷了。

至于鹽引一事,原主根本就不在乎,也不在乎楚家。

劉秀安恐怕也沒料到原主那麽瘋,所以才信了她。

此刻,劉秀安見楚含棠似乎是落入了自己的圈套,露出滿意的笑容,“楚小公子你放心,朕一定會讓你如願的。”

楚含棠見她允許自己出去了,便不久留,打開門到外面去。

而謝似淮他們就在不遠處等她。

他們聽到聲音後擡起頭,一見到楚含棠,提起來的心才放下去。

池堯瑤快步走過來,“含棠,你沒事吧,陛下他為何留下你,他跟你說了什麽?”

原著這裏還不能說成婚。

楚含棠只能半真半假地道:“陛下他拿楚家的鹽引來威脅我,讓我找出你把小匣子放在何處,不過我假裝答應他,為你拖延時間。”

池堯瑤也知道劉秀安是不會放棄尋找小匣子的,只是現在他們暫且維持着和平局面罷了。

她充滿歉意地看向楚含棠。

池堯瑤糾結道:“含棠,若你一不小心被他發現,那楚家的鹽引豈不是……”

楚含棠搖頭,“沒事的,萬一被發現,楚家大不了沒了鹽引,沒了鹽引,楚家也還有老底,還是足夠楚家人過上一輩子的。”

白淵不由得也對她心生感激與欽佩之情,“楚公子,謝謝你。”

謝似淮旁觀着這一幕。

兩日後。

楚含棠在院子裏吃着柿子,聖旨就來了,池堯瑤當時在房間裏研究着那半頁巫術殘卷,聽到有聖旨來,大吃一驚。

不過片刻,他們就在院中跪下,聽太監宣讀聖旨了。

而謝似淮從來不跪人。

太監見此人身上似有殺氣,也裝作看不見,逐字地念聖旨。

當得知皇帝要賜婚楚含棠和池堯瑤的時候,本來垂低腦袋正在聽的他們不約而同地擡起頭。

謝似淮擦小刀的動作一頓。

太監讀完聖旨上最後一個字,接着就轉述皇帝的話。

“楚公子,陛下說了,只有您有接旨和不接旨的權利,您若不答應,這道聖旨可以收回。”

謝似淮握住小刀的手背微顯青筋,幽幽地擡眼看着楚含棠。

楚含棠知道他在看自己,卻還是擡起雙手接旨了,只是指尖有些顫抖,“謝陛下賜婚,草民感激不盡,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監笑着走了。

院子裏的人紛紛站起來。

最震驚的莫過于柳之裴,他先是看了看謝似淮,再看她,“楚公子,你為何要接旨?陛下不是說,若你不答應,可以收回成命麽?”

池堯瑤也不解地看楚含棠。

楚含棠握住聖旨,“池姐姐,之前我就跟你說過了,陛下想讓我偷走你的小匣子,今日的賜婚恐怕也是他給我制造的機會。”

白淵強迫自己理智繼續聽下去。

聖旨在她手中如燙手芋頭,“若我今日不接旨,那陛下便不會徹底相信我,還有可能會給池姐姐和其他人賜婚。”

楚含棠神情真摯,“所以,我們可以假成親,迷惑陛下。”

池堯瑤似乎也覺得可行。

反正等研究出那半頁巫術殘卷,她很有可能需要去赴死,既然如此,和別人假成親又算得了什麽呢?

白淵見池堯瑤點頭後,差點兒站不住了,“堯瑤,你真的要和楚公子成婚?”

池堯瑤垂下了眼,“不過是假成親罷了,又何必當真呢。”

這件事就這麽說定了。

楚含棠松一口氣的同時,側頭看從頭到尾沒說過話的謝似淮。

院子裏的人各懷心事地散了。

楚含棠先把聖旨藏好,再偷偷地跟謝似淮回房間,還不忘關上門,一轉身就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

謝似淮低頭看着她。

他極輕地笑了一聲,“你真的要和池姑娘成親?”

楚含棠深呼一口氣,“是假成親,在院子裏不都說清楚了麽,只是為了迷惑陛下,我才會和池姐姐成親的,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他低喃。

謝似淮忽然要越過她出去。

楚含棠下意識地攔住他,幾乎是抱住他的,“你要去哪兒?”

“去哪兒?我去殺了那個皇帝,他死了,聖旨便不作數了。”謝似淮笑得溫柔,甚至還擡手輕輕地撫了撫一把她的臉,“不是麽?”

楚含棠還是抱着他不放,“不行,要等池姐姐研究出解掉巫術的辦法,皇帝才可以死。”

謝似淮沉默了很久。

他放下手,“好,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真的只是把這一場成婚,當作是迷惑皇帝的假成親?”

楚含棠舉手發誓。

“真的,這一場成親在我心目中永遠是假成親,是假的。”

謝似淮靜靜地望着她,瞳孔有些渙散了,話鋒一轉,“即使我不同意,你也還是會跟池姑娘成婚麽?”

“你相信我,好麽?”楚含棠緊緊地抱住他。

謝似淮極其緩慢地眨了一下眼。

他目光落到她綁住頭發,繡有謝字的發帶,薄唇微動,“好啊,我相信你,楚含棠,我相信你……”

他們就這樣在房間裏待到晚上。

直到楚含棠熬不住睡了過去,謝似淮将她抱到床榻上,他坐在旁邊看了很久很久,再到鏡子前,拆下發帶,用梳子梳着頭發。

鏡子裏倒映出來的容貌在剎那間變得雌雄莫辯。

謝似淮的長相随了母親七分。

他看着鏡子裏的人,面無表情地拿出眉筆,往眉毛上緩慢描着,再往本來就白的臉撲上粉,最後用胭脂塗滿薄唇。

這是謝似淮第一次化妝。

但是他腦子聰明,過目不忘,學東西很快,即便是第一次化妝也化得很好,一雙漂亮的眼睛下方也有淡淡的胭脂。

謝似淮拿出之前拿回來的一對新藍寶石銀耳墜戴上,再把一支珊瑚簪插在頭發裏。

他在思考,成婚當日,身為新娘子的池堯瑤會是什麽樣子。

化着妝,戴着精致的首飾……

楚含棠在床榻上翻了個身。

她摸到旁邊沒人便睜開了眼,見謝似淮三更半夜一個人坐在鏡子前,不禁覺得奇怪,“謝似淮?”

謝似淮起身朝楚含棠過來。

楚含棠看清他的臉,有些懵住,這樣的謝似淮無疑是極美的,眼尾上勾着,妝容堪稱精致,藍色寶石銀耳墜挂在好看的耳垂上。

“你的臉……”

謝似淮吻了吻楚含棠的唇角,胭脂也擦到了她皮膚上,“我就是好奇,便學女子化妝了。”

她剛睡醒,腦子還不太清醒。

楚含棠任由他親着自己,“你什麽時候想學女子化妝了?”

唇上胭脂便一點點落在她身上,上衣落腰間,胭脂落到了屬于楚含棠的紅果上,把附近也染紅,像是純白的雪地落了無數的花瓣。

謝似淮握住她纖細的腳踝,如同呢喃般喚她,“楚含棠……”

胭脂落了一地,腳踝也沾染上了幾片紅色的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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