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死你生

我死你生

傅田文直接剝下外套遞去,用于遮擋柳源清的腰間。

随後,兩人如好友般,狀似閑庭信步般下亂葬崗的山坡,往對面的杏林走去。

柳源清看着不一般的傅田文,有好奇這個男人怎麽認出人。

但他心裏有事,又自恃本領高強,也沒在意這點事。

【有什麽好奇怪?天下奇人異事何其多,與其管這不相幹的人,不如替九兒渡過這一劫難。】

半道上,兩人為避人注目,從杏林穿過。

傅田文絞盡腦汁想着剛剛發生的奇葩事。

若是被柳源清問起怎麽認出他,該作何解答?

腦子裏各種關聯的事情交織在一起……理出個頭緒……卻直到館子的西邊出入戶,都沒聽柳源清問起句。

【這人還真是不拘小節的随性人。】

江湖菜館子裏,前後三排青瓦木樓,前堂二層,一樓大堂,二樓雅間。

中間排是竈房、正、偏廂、附房,最後排是杜九斤的酒窖庫藏以及燒酒用具。

林遠在井口打水,聽到掌櫃房裏傳來動靜,正要上去問,就見傅田文出來到竈間……

【這……那這西廂屋裏還在傳來聲響得又是誰?】

傅田文同林遠打過招呼,就直接把早晨多做的手工面過水,用擔擔面的肉臊子拌勻,準備端去前堂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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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掌櫃,來客人嗎?我去吧。”林遠要來接托盤,聽得推門聲後望去。

傅田文的屋子裏出來個翠底青栀袍的清秀男子……

那袍子正是時下早春大城裏最為流行的白栀花,不論男女都愛在衣服上繡綴。

女子的裙角是花開月圓,男子則是含苞內斂,示意君子溫潤,端方如花苞蘊藏在內。

傅田文直接繞過看傻眼的林遠,見柳源清直接去大堂,就朝林遠道:“張澈還在溪邊嗎?你若有空去幫幫他,我來就行。”

林遠哦了聲,回過神時人都已經不在……他懵懵地應下後離去。

傅田文端上面,直接來到前堂。

他看向已經坐在桌前、撫摸桌椅、一臉回憶含笑的柳源清。

“吃吧。”傅田文放下面碗,坐去他對面。

【沈晨曦買的衣袍尚且合身,穿在柳源清的身上襯得人更加文秀、氣質出塵。

只可惜這具身體的真主人死了……】

“多謝。”柳源清呷一口面條,嘆出聲,“至我再次死後,已經有八年沒吃到過食物的味道。

你的手藝果然如她說得那般好。”

“……”傅田文想起昨日九娘的贊句,環顧四周的窗明幾淨,為難道,“你一直在這屋子?”

柳源清吃東西很快,稍不注意能扯破身體的唇角。

他一抹嘴角,沒有流出血,指尖的靈光滑過,修複那小傷口。

“我是杏林深處霧林中央的柳樹成妖,實際說來,算不得妖,鬼妖吧。

三百年前,我被仇人殺死後扔在柳樹下,經過百多年的風雨吹打,封印松動,才能随霧氣出現。”

傅田文結合他話裏的意思,看向窗外的天色,恍然道:“如今正值秋末入冬,晚間山裏有薄霧。”

“是啊,順着風,我就能來。不過,太陽一出來,散得也快。”柳源清微微一笑,又搖頭道,“長話短說。

我算到九兒今日有一劫,才會順山間的輕霧入這具屍身。

我昨日聽過一耳,你要替九兒去送酒?”

【九兒……應該就是杜九斤了。】

“是。”傅田文桌下的手微微握緊,面目在柳源清的臉上掃過。

他迎向柳源清似笑非笑的神色,整理措辭道,“我知道昌王好色,九娘待我不薄,熱心助我,以她之姿去昌王府恐出禍端,才有此提議。”

“呵呵……”

柳源清那一雙略微上挑的眼兒在戲文裏當真是小生的容貌。

短短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這具身體在他的影響下快速在發生變化。

“我不是俗世愚人,以我的能力,不怕你的算計。

你直說吧,有什麽要求?”

傅田文的心中微動。【這便是柳源清沒有細究的緣故吧。因為強大,不怕被人算計。】

他想着第五铮、申尺素、昌王幾人,腦海裏正愁沒有幫手,這就有了,而且是一位神鬼莫測的強大幫手。

“事先說明,我不能幫你殺人。

曾經,我對一個心懷不軌、試圖戲耍我娘子的人下手,結果倒好,我娘子病了……幾乎垂死。

後來,我悟到自己死去,才能換得她生。”

柳源清嘆息出聲,頗為興嘆,“終究是人和鬼妖殊途,我的存在給她帶來只有災禍。”

傅田文張了張口,直接問系統喵:“系統喵,他真得不能傷害凡人嗎?大奸大惡之人呢?”

系統miao:“是的。他本身乃是三百年前回綠風鎮祖陵祭祖的源清侯——淩源清。

因在半道遭仇家暗算被害,鎮屍野外。

如若按前世軌跡,他可以幫你小忙,但不可以殺害凡人。不然,殺人對他本身是極度危險,容易道死魂消,你也就完成不了任務。”

傅田文想起任務獎賞得那塊極其好用的砧板……擺上雞都能直接褪毛潔淨……身為廚師誰不想要一個不用付錢的打荷工?

自動潔淨,比洗碗機都能幹。

【不不……職業病別犯。】

“我今日去昌王府送酒,旦請你作陪。”傅田文朝對面的人拱手道。

“自然。我本也要跟去,怎麽能讓九兒遇到危險呢?”柳源清呵呵一笑,吃光面條和湯汁後,又道:“多謝你的衣衫,鑒于你是好人,我這店裏的東西随你用。”

傅田文蹙一邊的眉,看向他一手在胸前,一手背在腰後,如讀書人般跨方步出院子。

他不用想都知道這家夥去哪裏,定是去尋九娘。

“系統喵,若前世有他在,九娘為何還會失身給昌王?”

系統miao:“殺人就會魂散,你猜結局是什麽?”

“他魂散,昌王卻沒死。”傅田文往最壞的方向猜。

系統miao:“宿主一會就知道。”

【系統還賣關子!?】

傅田文頭一次覺出點輕松。

【盡管和柳源清目标不是完全吻合,但是有他的存在,應該會有些方便。】

他收起碗筷,轉身回廚房去忙碌。

一直到午間,三輛馬車拉十人,同杜九斤一起來到江湖菜館子。

這些人都是杜九斤在買賣上的朋友,非常給她面子。

一群人在大堂分坐兩桌,按堂裏菜板子上點幾道常見菜,又去竈間瞧過傅田文的手藝……直誇杜九斤挖到寶,合夥人能幹。

他們又在竈間點幾個有料的大菜。

九娘才送這幾人回前堂,讓張澈好生招待,又轉回竈間同傅田文抱怨。

傅田文在後廚專心做菜。

這幾個客人十分給杜九斤面子,點的菜不少,要費不少銀錢。

為日後長久計,更應該把菜做好做漂亮。

杜九斤瞧向動作行雲流水的傅田文,悠悠地笑着抱怨:“我今日個真是晦氣得很。

芳芷好端端出門被上道府的一群隙口鎮的兵丁攔道。

她直接抽取腰間的一杆槍,愣是把幾個大男人打蒙圈。”

傅田文正在炸肉丸,打算做四喜丸子。

他動作一頓,緊張地問道:“她人沒事吧?”

“沒事。那杆子銀槍賊厲害,不怪老話說‘槍紮一條線,棍打一大片’。

她啊,打爽了人,還跑掉,又不知道去哪裏玩。

我是趁機被她提醒才走掉,早間跟她約過午間來這裏吃飯。

嗐,我剛到桃林酒棧,遇上個酸儒秀才攔道,一直口口聲聲喊娘子……

嗤,九娘我的眼睛多毒……這人走路啊內八,受裏受氣……直接被我拿棍子打走。”杜九斤聽到外頭的人喊,拍了拍傅田文的肩頭,順道在竈臺上炸好的丸子盤裏拿走一個,又囑咐他拿出昨夜的本事來做,就吃着丸子走了。

有點被創到的傅田文趁空隙往竈臺前一站,低頭走兩步觀察一番……

【應該沒有內八,受裏受氣吧!?】

這時候,柳源清唉聲嘆氣的入竈間:“哎,娘子被我教得太警覺,直接拿這麽粗的棍子打我……你在幹嗎?”

傅田文整了面色,拿上美味鍋勺,認真地把浮在油面的金黃色丸子撈到竹篾上瀝油。

林遠還覺得柳源清奇怪,被傅田文說句後就沒把人趕走。

傅田文突然悟了:“你算得到她有災,卻不一定幫的上手。本身九娘也是個謹慎人。”

柳源清撈了個熱騰騰的大丸子,邊吃邊點頭:“是啊。入不了宅子,怎麽幫她呢?下晌,我們還得靠你啊。

你放心,你要我幫的忙,只要不是……”

他觑見一旁豎耳朵的林遠,打趣道,“一定幫。”

這檔口,沈芳芷氣喘籲籲跑進後廚,進來就灌碗涼白開。

她又過來推開礙事的柳源清,直接取盤子上的大丸子來吃:“唔,真香,有蔥姜味兒,怎麽沒吃到渣?”

林遠對這個大姑娘特別有好感,嘻笑道:“早間,我按掌櫃的吩咐,用蔥姜蒜泡水,用這水來打肉上勁,還有掌櫃親自調的料……”

說着,他自己也咕咚了聲,吞了口水。

這一個二個都拿丸子吃,也好想來一個呀。

傅田文看着這些貪吃人,面上搖頭,心下很受用。

“我做了不少肉丸子。林遠,先喊張澈來傳菜。”

這廂他剛要回頭,就見沈芳芷和柳源清打在一塊!?

“住手,你們都出去……礙着我上菜。

我沒錢,沒法交房租,只能吃人家。”

沈芳芷:我哥是那個被吃的人家。

柳源清:我家九兒收房租。

兩個被說中招的人直接撤手。

沈芳芷又去撈個剩在盤裏的大丸子,朝在拍打衣袍的柳源清“ruiruirui”幾聲。

她朝傅田文大聲道:“嫂子,我知道了。哼,登徒子,你別打我哥男人的主意。”

傅田文:……

柳源清眉毛輕挑,見小姑娘和林遠都出去,打趣道:“我說晚間怎麽看到你和沈家那大塊頭僵窩在一張床……原來是這麽個關系啊。啧……還有這小姑娘,幾年不教,越發野。”

傅田文直接轉臉面對竈臺,忙着做菜。

大堂內,兩桌十人,一桌九道菜,三涼菜五熱菜一甜盅,直把幾位商人吃的滿嘴流油,直贊說“好吃。”

他們建議傅田文把店開進城,生意肯定會更好。

“杏林偏遠了些,又不在人多的地段,這城東郊外曾經還鬧妖,不怎麽吉利啊。”

七嘴八舌一通說,事件的女主角杜九斤直接給傅田文分說幾句,把這些大八卦友人給囫囵過去。

待送走客人,杜九斤看到那個被打跑的酸書生又挨過來,直接喊:“芳芷,你給我打他。”

“哎,唉!?”沈芳芷啃着醬香肘子,詫異地歪頭,“九斤阿姐,他纏着你啊?那沒事了。我還以為他纏着我哥的男人呢。”

杜九斤張了張口,直接拍了小丫頭的後腦勺,搞得沈芳芷一張漂亮的臉沾上醬料,好不可愛。杜九斤歪身,在沈芳芷耳邊嘀咕兩句,惹得沈芳芷直接拍桌子大笑。

柳源清氣得真想直接告訴九娘真相,但他怕把九娘吓壞,曾經九娘差點病死的事至今還是他人酒桌上的閑談。

他想起過去的波折,在一邊生悶氣。

傅田文喊林遠和張澈收拾桌面,一起來芳芷這桌用餐。

他坐下來,見沈芳芷那目光來回掃,奇怪道:“沈姑娘在看什麽?”

沈芳芷咧嘴嘎嘎笑,搖頭不說。

柳源清直接來句:“這兩美人說咱兩站一塊都沒個像上面的人。天地良心,我愛得是九娘這樣的大美人兒。”

杜九斤直接哼了句:“若不是看你是阿文的朋友,我早把你這登徒子打出去。”

傅田文直接搖頭,随便挖了幾口飯食,想着晚間該做的事。

這時候早間來吃過擔擔面的南蜀人又來店裏,高喊着:“掌櫃,還有面條嗎?”

張澈趕緊迎上去,喜氣道:“有的有的,幾位這邊坐。”

有位南蜀姑娘放下肩上的簍子跑過來看沈芳芷,瞧見她啃得幹淨的骨頭,吞了口水,好奇道:“你吃得是什麽呀?”

沈芳芷也會來事,直接在柳源清的筷子下奪過一節肘子,放在一旁多出來的幹淨盤子裏遞過去:“我……嫂……二哥做的菜,可好吃了,你拿去試試,好吃再點。”

南蜀姑娘也不客氣,端了盤子就走回自家桌。

她又拿來洗得賊幹淨的一截手臂長的蓮藕:“這個送給你,甜得很,洗洗就能吃。”

沈芳芷開心的收下,同杜九斤去分享。

南蜀人那邊除要擔擔面,果然又點一盤醬香肘子。

傅田文在廚房裏忙,幸好有備料,不過不多,直接切段,澆淋醬汁後送出去。

杏林在山腳,地方偏。

即使山間夜涼,他也怕東西放不長會壞掉。

浪費是每個有德廚師不能容忍的事。

待南蜀那幾人離去,傅田文也同這幾人約定送蓮藕和花材的買賣。

南蜀人如杜九斤說得極其愛花,也懂吃花……傅田文要來幹花和鮮花,打算做花茶待客以及裝飾菜館子的氛圍。

這樣的江湖菜館子與杏林這地方很合适。

只要沒有戰争,杏林能是處世外桃源,閑庭意致的好去處。

沈芳芷本打算同杜九斤回城,但被傅田文一言拘在菜館子。

傅田文直接道:“我這店裏就你一個親人,你不幫我看着店,我找誰去?”

沈芳芷被這一言定在原地,眼看着杜九斤和傅田文、柳源清入城。

鑒于傅田文的關系,柳源清再纏着杜九斤沒直接挨打,但也被杜九斤反調戲好幾次。

杜九斤就是這樣個人,要麽不熟,熟悉後能好好的打交道,還會露出嬌娘的本性。

柳源清可享受這氛圍,偶爾還會反調戲回去。但他極守規矩,知道九兒面上如此,心裏卻是最最正經的姑娘。

傅田文直接扭頭,避開這對相見不相認的夫妻。

他可以想見:前世得柳源清即使算到杜九斤有難,但是要近杜九斤的身邊就不容易,更別說幫她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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