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院
出院
顧承聞言當真便将一地的狼藉都收拾了，而且打掃得幹幹淨淨。
秦曜想起，以前他們兩人同居的時候，顧承想在他面前表現得很勤快，家裏的打掃就老是搶着做，但他在顧家的時候從來沒做過這些，所以做起這些事來總是笨手笨腳的，還因此鬧出過好些笑話來。
“還算有些進步！”
秦曜自己也分不清說出這話到底是想誇他還是想嘲諷他。
可顧承還挺高興的！
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真的嗎？曜哥，我這兩年每天都會很認真地把我們的小屋打掃一遍。”
說起這個，他的笑容不禁又僵了下去。
“曜哥……”他張手抱住秦曜，将臉埋進秦曜的脖頸處，悶悶道，“別離開我！”
“我當然不會離開你。”秦曜輕笑一聲，漫不經心道，“可我也總不能像你一樣，不吃不喝不換衣服也不洗澡吧？”
顧承聞言僵了僵，他松開秦曜，側身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聞了聞。
還好不臭！顧承松了一口氣。
可是聽秦曜那麽說，顧承忽然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他感覺自己現在渾身上下好像都是髒兮兮的。
害怕遭秦曜嫌棄，顧承不太自然地用雙手搓了搓衣服，說：“曜哥，我想先去洗個澡，再換身衣服。你可不可以就在這兒等等我？”
秦曜淡淡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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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連忙轉身往裏走，不過還沒走兩步又折了回來。
“怎麽了？”秦曜挑了挑眉。
顧承抿了抿唇，揪着衣擺尴尬道：“我忽然想起來這裏不能洗澡，我也沒有帶衣服來醫院……住院一點也不方便，我們……我們回家吧，回我們兩個人的家，回我們的小屋去，”顧承越說越激動，伸手抱住秦曜的手臂，“對，曜哥，我們回家吧，我想現在就回去。”
秦曜才來一天，顧承便鬧着要出院，顧母不得不又親自來了醫院一趟，顧讓這次沒有跟着一起。
因為顧承執意要出院，顧母只好讓人為顧承辦了出院手續。
出了院，顧承不回顧家，要去麗澤，他原來和秦曜住的地方就在麗澤那邊，顧母近兩年已經習慣了顧承總往那邊跑，也沒有阻止，不過她特地安排了一個專門負責飲食的阿姨和一個私人醫生跟過去。
她這樣安排，除了讓兩人照顧顧承以外，還有讓兩人順便看着點秦曜的意思，以防秦曜暗地裏做出些什麽傷害顧承的事來。
可惜顧承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差點又要大鬧一通，還是那秦曜不冷不熱說了兩句：“不讓他們過去，你自己做飯嗎？可別又鬧出些笑話來。”
顧承因此才消停下來。
回到麗澤，小洋房裏的布置和當初兩人在一起時一模一樣，連玄關處鞋子的擺放次序好像都未曾變過。
秦曜的在上，顧承的在下。
“你們兩個帶鞋子了嗎？”顧承對身後跟着的兩人極為不滿，厲聲警告道“你們以後不準從這裏進屋，進出都從後花園那邊走，房間一樓自己找一間，做好自己該做的事，離我們遠點，沒我們的允許不準踏入二樓一步。”
負責飲食的阿姨姓張，私人醫生姓陳，兩人都是顧家常年在用的，對顧二少的暴脾氣習以為常，對他的命令也是言聽計從，一聽他說完，即刻就提着自己帶的東西退出去，往後花園那邊去了。
“曜哥，”顧承變臉比翻書還快，轉過來對秦曜立馬就換上了另一副面孔，他殷勤地從鞋架上将秦曜的拖鞋拿下來，蹲下去雙手捧到秦曜腳邊，仰頭柔聲說，“我幫你換鞋子。”
秦曜低頭看他一眼，漫不經心道：“不用。”說完秦曜彎腰從顧承手上拿過鞋子，自己脫鞋換上了。
顧承抿了抿唇有些失落，他從前幫秦曜換鞋子，秦曜從來不會拒絕他，現在卻……
顧承蹲着看他換好，起身剛要站直，忽覺得頭暈目眩。他本想扶住秦曜或櫃子穩一下，卻哪個都沒抓住，一晃啪地一聲摔到了地上。
這一摔摔得他眼冒金星，疼痛恍惚中瞧見秦曜驚訝的表情，顧承爬起來跪坐到地上強裝淡定，正想說不用擔心，就見秦曜一臉厭惡道：“你惡不惡心？”
顧承怔了怔，有些不明白秦曜為什麽這樣說他，正疑惑着秦曜就将剛換上的鞋子踢了過來。
“行，你來幫我換吧！”秦曜彎腰伸手提起他的領口湊近他，冷聲道，“下次想達到什麽目的，跪地上求我就行了，不要故意摔這麽狠。”
顧承愣了愣，反應過來後慌張解釋：“不是……曜哥，你誤會了，我不是故意摔的，我剛才只是突然頭暈了一下，我發誓，我發誓，雖然我很想為你換鞋，但我絕沒有逼迫你的意思。”
秦曜聞言盯着他看片刻，松開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看來是我誤會你了。”秦曜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在那被揪起的褶皺上輕輕拍了拍，直起身來将雙腳踏至他膝前，說，“來，幫我穿上吧！”
顧承聞言連忙将秦曜踢過來的鞋子撿起來，就着跪坐的姿勢遞到了他腳邊。
跪在地上幫秦曜将拖鞋穿好，顧承不自覺地咧着嘴角笑了。
“好了！曜哥！”他語氣裏帶着顯而易見的雀躍，但在擡頭看見秦曜冷淡的神情後一下變得忐忑起來。
聯想到秦曜對他的誤會和他剛才自己的行為，顧承心裏一個咯噔：“曜哥，我真的不是故意摔的……”
“嗯！我信你。”秦曜似乎真的信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面，對他笑道，“畢竟應該沒有人會蠢到……為了給人穿雙鞋而耍心機的對吧？”
換鞋的事就此翻篇，顧承卻又在秦曜的衣服上犯了難。秦曜當初留在家裏的衣服本來就很少，再加上這兩年來沒穿……
盡管他為他保存得很好，可也不适合再拿出來穿了。
“沒事，我回去換就可以了！”秦曜說。
“回哪裏？秦家早已……”顧承像驟然被掐住了嗓子，頓了一下，将剩下的“早已不把你當秦家人”這話吞回了肚子，恨恨道，“那些人太可恨了，你失蹤了他們找也不找就說你死了，連秦老爺子也這樣說。我看該死的是他們！”
秦曜沉默片刻，嘴角勾出一抹淺淡的弧度：“他們說得沒錯，秦家的秦曜早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沒有任何身份，也給不了你任何東西的秦曜。”
顧承想說他不在乎，他不在乎秦曜是什麽身份，也不在乎他能不能給他什麽東西，但還沒有說出來，秦曜話鋒一轉，又問他：“老爺子走了有大半年了，我聽說，他走的那天你在場？”
他的語氣辨不出喜怒，顧承不知道他問這個作甚，心中有些忐忑。
“嗯！”顧承恹恹抿唇。
那時老爺子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見了他還以為他是他哥哥顧讓，對他破口大罵，過了一會兒又以為他是秦曜，不斷念着小曜你來接我了。
顧承心中郁郁，想起那天聽到老爺子嘴裏念叨秦曜時他還高興了一瞬，那時他以為有希望能找到秦曜了，沒想到下一秒他說出的話一瞬間就讓他從天堂墜入了地獄。
他說：“是爺爺對不起你，爺爺不該縱容他們在你剎車上動手腳，但是爺爺沒有辦法，小曜你別怪我。”
那時他才得知，秦曜從他宴會上離開那天，開車回去在路上就出了車禍，而且這車禍還是秦家人故意制造出來的。
他瘋了似的搜尋當時車禍現場的情況，秦家處理得幹淨，但從僅有的一小截監控視頻裏他依舊看出了當時車禍的慘烈，雖然沒有找到秦曜的屍體，但所有的人都說秦曜死了，所有的證據都擺明秦曜沒有生還的可能。
他不信。
即使連秦老爺子去世了秦家舉行的葬禮上也沒瞧見秦曜出現，他也不信。
不過他卻越來越絕望，身體和精神也開始逐漸變得一天比一天差，他有時候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覺，吃不下飯，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消瘦起來，有時候他連家裏人誰是誰也分不清。
如果不是存着要報複秦家人的心和懷着秦曜還沒有死的渺小的希望，可能那時他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他有沒有說什麽？”秦曜問。
“他把我當成大哥，胡亂罵了我一頓。”顧承老老實實回答，其實他現在回想起來心裏還覺得有些奇怪，秦老爺子和顧讓沒見過幾面，商業上往來也不多，不知道秦老爺子怎麽會對顧讓有那麽深的成見。
“還說……”顧承不知道秦曜知不知道車禍真相，但他想秦曜這麽久也不回去，想來是知道的。
顧承有些心疼秦曜，秦曜曾經跟他說過，秦老爺子是他在秦家最重要的人，可是秦老爺子卻做出這樣的事。
“還說他對不起你，他很後悔，他覺得自己該死。”顧承撒了一點點小謊。
秦曜聞言一秒識破。
“他從來不會後悔自己所作的決定。”
秦曜的嗓音冷冷淡淡：“你如果不想說或者不知道該怎麽說，那就選擇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