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家
回家
“我不是那個意思！”顧承見秦曜态度冷淡，頓時慌了神，連忙将秦老爺子原本的話和盤托出，甚至連他見到的秦家其他人的那副嘴臉也同秦曜說了一遍。
末了怕秦曜難過他又緊張地補充一句，“曜哥……秦老爺子這樣，根本不值得你傷心，秦家人人見不得你好，那樣的家不回也罷，你……你還有我……”
秦曜聞言笑了：“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知道又惹他不高興了，顧承臉色讪讪，識相地住了嘴。
秦曜看他一眼：“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顧承連忙應到：“好……好……我管好我自己，我不操心。”他一臉讨好，“曜哥，那你能不能也答應我一件事？你去哪裏提前告訴我一聲行不行，別像早上那樣，忽然就不見了……我……我害怕！”
秦曜無所謂道：“行啊！沒問題，正好我等會兒就得回去一趟，我現在先提前告訴你，我要回去拿點東西。哦，對了，不是回秦家。”他趕在顧承又要開口之前說，“我現在同秦家已經沒什麽關系了，我說的回家是回另一個地方。”秦曜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我想你應該還記得，前幾天你來找我的時候，我正準備結婚。”
顧承聞言如遭雷擊，整個身子瞬間僵直着一動不動，臉上剛有的一點血色頓時褪得幹幹淨淨，臉色白得吓人，看上去随時要喪命一般。
秦曜可不管他什麽反應，繼續說：“小書是個好女孩，是她救了我，收留了我，如果不是她，我恐怕早就死了，現在也沒有機會再站在你面前，同你說這些。”
“你根本不是因為喜歡她才跟她在一起的對嗎？”顧承自覺抓住了重點，抖着手抓住秦曜的手臂，語氣急切，“曜哥，我聽大哥說過，你根本不喜歡那個女人，只是因為她救了你，你才答應跟她在一起的。”
秦曜沉默一下，笑了：“他同你這樣說的？這話你自己信嗎？”
“我信！”顧承連連點頭，只是表情看起來似乎馬上要哭出來一般，“曜哥，我信。”
“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秦曜似乎也不想再多說什麽，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然後低頭随意瞟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針，懶散道，“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曜哥……”顧承連忙又将秦曜的手臂抓住。
秦曜撩起眼皮撇他一眼：“我拿了東西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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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扯起嘴角勉強笑一下，似乎鼓足了勇氣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秦曜聞言嗤笑了一聲：“怎麽？還怕我跑了不成？”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想……想跟你一起。我……”
他說話語無倫次，秦曜懶得聽他磨叽，出聲打斷他：“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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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多小時後，顧承坐在副駕駛随秦曜來到了一座老舊的居民樓下，上次他過來，剛好碰見秦曜和那個女人下樓丢垃圾。
當時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秦曜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周遭的環境，現在有機會打量，才發現這裏比他想象的還要破舊，那斑駁的牆面，鏽跡斑斑的護欄，破舊的體育設施，亂竄的流浪貓，旁邊跑過的髒兮兮地留着鼻涕的小孩兒，還有進入小鎮後坑坑窪窪的路面，無不告訴他這裏的環境是多麽的差。
一想到秦曜這兩年來就生活在這種環境中，他的心就跟針紮一般。
“曜哥……”他剛想跟秦曜說點什麽，秦曜那邊的車窗外面就傳來了一道嗓門極大的聲音，“哦喲，還真是俞老師家的阿曜呀。”
顧承不适地皺了皺眉頭，等擡眼望過去，秦曜已經和那人搭上話了：“淼叔，下班了嗎？今天沒買點涼面回去？”
“沒呢，老田家生意太好了，今天又逢趕集早賣完了，我去沒買着。我剛才從那邊看見你開車過來，是覺着開車的人像你，還想是不是你回來了，過來一看，嘿！果然是你小子。”
“秦曜哥哥。”
“是秦曜哥哥！”
有幾個滑滑板的小孩子也看見了秦曜，連忙扔下滑板圍了過來。
“秦曜哥哥，你回來啦！”
“哇，好開心啊！秦曜哥哥，你終于回來啦，這幾天俞老師又罰我做作業啦！你不在她變得好兇。”
“秦曜哥哥，你別聽劉小雨亂說，他是又不完成家庭作業，俞老師才罰他的。”
“對對對！就是，劉小雨這個大懶蟲！”
“秦曜哥哥回來了，我要去告訴俞老師！”
“秦曜哥哥，俞老師說你去大城市裏工作啦！我聽說大城市裏有人那麽大的糖果是真的嗎？”
秦曜聞言笑了：“人那麽大的沒有，巴掌那麽大的有，要不要？”
“要……”
“我要……我要……”
“秦曜哥哥……我也要！我也要！”
“去去去，一群好吃鬼！一天淨想着吃。”淼叔在旁邊笑罵着要趕人。
秦曜阻止了他，下車打開後備箱，給小孩子一人發了一個巴掌大的水果糖，又每人給一袋水果，讓他們提回家去。
剛才搭話的淼叔也有份。
“哎呀，你這小夥子，回來就回來，客氣啥，給我們送什麽東西。快收回去。”
“拿着吧，就是一些水果，大家都是鄰居，你們平時對我和小書這麽照顧，我們早就想謝謝你們了！”
“哎呦，鄰裏鄉親的，說那些幹啥，行，那我收下了，改天我們種在鄉下的紅薯挖了，我也讓我老婆子給你們拿點過來。”
“好。那我就先謝謝您了！”
顧承頭一回見秦曜，同一個看上去和他們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有說有笑的，他覺得稀奇的同時更加心疼了。
對他來說，那種人和秦曜比起來，不僅是雲泥之別，就連跟秦曜說話的資格都是沒有的，現在卻要秦曜親自同他寒暄客套。
他不知道秦曜用了多久才融入到這些人當中，但他想那過程一定很艱辛很痛苦。
他真痛恨自己這兩年沒在秦曜身邊，讓秦曜受了那麽多苦。
秦曜回車門邊發現顧承眼眶紅紅的，怔着不知在想什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他也沒太在意，對顧承說：“你就在車裏等我，我上去拿了東西就下來。”
“好，曜哥，我在這裏等你！”
秦曜頓一下，他原以為這個提議顧承不會這麽順利接受，沒想到他居然一口應了下來，正想着，秦曜又聽他說：“曜哥，對不起！”
秦曜垂眼看他，天色已有些暗了，顧承的臉色還是蒼白的，他的臉上曾經有些嬰兒肥，如今是一點兒也瞧不見了，臉頰瘦得像骨架上蒙了一層皮，要不是骨相好，不知道會有多吓人。
顧承睜大了眼睛看他，秦曜甚至能清楚看見他眼裏的血絲。
“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的！”秦曜說。
剛說完，一道稚氣的聲音從樓道間傳來：“俞老師，秦曜哥哥就在下面。真的，我沒有騙你。”
秦曜轉身看了看，沒看到人，但聽見有人噔噔噔急切下樓的腳步聲。
他回過頭對顧承說：“那我先上去了。”
顧承掐了掐手指，對秦曜乖巧笑了笑：“嗯。”
顧承想表現得善解人意一些，可見秦曜聞言頭也不回地走了，心裏突然一下又後悔了起來。
他強忍着跟上去的沖動，敲着手指在車裏數着時間等秦曜……
再說這頭，秦曜從樓道進去，剛到二樓樓梯口，就和俞小書碰上了。
“阿曜，你回來了！”俞小書看見秦曜，眼睛亮了亮，噔噔噔下了幾級階梯，站到了秦曜面前高一階的地方，她雖然站得比秦曜高，但還是比秦曜矮了一大截，需要仰着臉看他，“劉小雨說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他在騙我呢。”
秦曜笑了笑，擡手摸了摸她的頭：“他沒騙你……不過……”他頓一下，收了笑容，“我可能待不了多久，我回來拿點東西，等下還要走。”
“啊這……”俞小書有些失落，垂頭喪氣道，“又要走嗎……”
說完她很快又恢複了活力：“就算要走，也要吃個晚飯再走吧。”
回到屋裏，趁秦曜收拾東西的時候，俞小書趕緊開始炒菜做飯。
“我學了新的菜式，等會兒你一定要嘗嘗。”為了同秦曜多相處一會兒，她在炒菜的間隙，連鍋鏟都沒有放下，一有機會就跑到秦曜房間的門口同他說話。
她的房子小，從廚房穿過客廳到秦曜的卧室門口才幾步路，來回方便得很。
但秦曜覺得她這樣也挺累的。
幹脆放下手裏的東西，出來跟她說話。
“我來吧！”他拿過她手裏的鍋鏟，來到竈前幫忙炒菜。
“诶……不用不用！我來。”俞小書拽拽他的袖子，“你還是去收拾東西吧，我來就行了。”
“沒事，我要收拾的東西也不多。”
“那……好吧！”俞小書松開手，退半步站在他旁邊不肯走開，“那我來清一下盤子和碗筷。”
秦曜側頭對她笑笑：“好。”
俞小書捂着臉頰誇張地啊了一聲：“可惡！又拿美顏暴擊我！”
秦曜勾勾唇角，無奈搖頭。
俞小書見他臉上發自內心帶笑，心情也跟着好起來，一邊哼歌一邊清碗筷。剛把碗筷清好，她放在客廳桌子上的手機微信消息聲忽然咚咚咚開始響個不停。
秦曜說：“誰給你發消息了？估計有什麽事兒，去看看！”
俞小書平日聯系的人不多，發消息的不是同事鄰居，就是學生家長，而且大家一般有事都是直接打電話或者見面說，這樣咚咚咚一直發消息的秦曜還是第一次見。
“群消息叭！”俞小書把手上的水擦幹淨，轉身到客廳拿手機。
“果然是群消息！”
“咦？他們說小區來了個精神病，挨家挨戶捶門。”
俞小書兩三步蹿到秦曜身邊:“噫，聽上去怪吓人的，要不你晚上就別回去了吧！”
“精神病？”秦曜笑笑，并未放在心上，“誰說的？給我看看！”
俞小書乖乖把手機舉到他眼前給他看，還一邊給他翻看上面的聊天記錄：“看叭！”
秦曜順着她的動作看過去，原本他打算只是随意看看，結果在看到聊天記錄裏別人發的一張照片後一下頓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