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往事

往事

這話可把顧承打擊得不輕,以至于回家後他纏着秦曜連問了好幾遍:“曜哥,我真的很醜嗎?”

“不醜。”

“只不過是太瘦了。”

“小孩子的話別放在心上。”

“你其實挺好看的。”

秦曜剛開始還願意敷衍幾句,被問多了,直接不耐煩了,“你究竟想讓我說你醜還是不醜?沒事找事兒是不是?”

顧承一臉讪讪:“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見秦曜冷笑了一下,顧承只好轉移話題:“好,不說那些了,你來嘗嘗這個?”

顧承回家親自動手做了一頓像模像樣的晚餐出來,他夾了一片看着便金黃脆嫩的魚片放進秦曜碗裏,一臉期待:“曜哥,你嘗嘗好吃嗎?”

他也不是存心要和誰比,但他做的肯定比俞小書做的好吃。顧承暗暗地想。

“還行。對我來說,這些味道都一樣。”秦曜說。

“抓炒魚片的味道是普通了些,”顧承聞言有點小失望,但并不氣餒,馬上又夾一樣放進秦曜碗裏,“你再嘗嘗這個,桂花蛋。”

……

“還有這個,砂鍋白肉。”

顧承做了好幾樣他學得比較好的,給秦曜夾的秦曜也都吃了,只是他吃得面不改色,顧承也拿不準他對這些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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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看着我做什麽?你也吃啊?”秦曜說。

“哦……哦……好!”顧承連忙跟着夾一口在嘴裏,只是剛吃進去就沒忍住吐了出來,“怎麽是甜的?”他神色僵了僵,不信邪地又從砂鍋白肉裏夾了一筷粉絲,吃進嘴裏,原本該是鹹味的居然變成了甜味。

他用勺子在砂鍋攪了攪,騰地站起來:“我把裏面的酸菜放錯了。”

見秦曜還在吃這道菜,他趕緊攔住他:“曜哥,快別吃了這個了。”

他忙不疊又嘗了嘗其他的,其他的還好,味道正常。

只有這道放錯酸菜的,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砂鍋白肉裏面我把酸菜錯放成甜菜了。”顧承局促地坐下來,幹巴巴道,“這樣是不是很難吃……”他用心做的事,似乎搞砸了。

“我吃着都一樣。”

秦曜語氣淡淡,臉上也看不出什麽表情,但得到他這句話,在顧承看來,已經算是一種變相的安慰。

他心中雀躍,忍不住想,曜哥果然還是在乎他的。

他的想法幾乎就寫在臉上。

這點他比顧讓好,有什麽心思一眼就能看穿。

就是太蠢。

如果不是因為他是顧讓的弟弟,長得像顧讓,恰好那時他對顧讓又還有舊情,這種蠢得沒眼看的,他是不會多看一眼的,秦曜心想。

大概是秦曜眼裏的嫌棄太過明顯,顧承注意地收斂了一下,抿唇淺淺笑笑,讨好地說道:“我以後都給曜哥做飯好不好?曜哥想吃什麽就跟我說,我來做,不會的我就學。”

秦曜睨他一眼,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你很閑?”

顧承被他堵得啞口無言,只得幹巴巴地笑笑。

秦曜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問:“老爺子葬在哪裏你知道嗎?”他勾唇輕笑,嘴角帶一絲嘲弄,說,“我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怎麽說也該去給他上柱香了。”

“啊……知……知道,我當然知道。”顧承回答的聲音很小,他打心底裏覺得秦老爺子不配讓秦曜這麽重視,可事實上,秦老爺子對秦曜來說,真的還挺重要的。正因如此,秦老爺子下葬那天,他也去了,他以為能在那裏見到秦曜。

可惜沒有!

顧承的心像被猛地揪了一下,雙手忍不住抓緊了褲腿。

他不能回想那時候的事,一想起來就有一種窒息的絕望感。

“在哪裏?”秦曜追問。

顧承說了個地址,聲音有氣無力。

秦曜看他一眼,見他臉色蒼白,神情僵硬,頓了一下,問:“你不舒服?”

顧承搖搖頭:“沒有。”他小心翼翼地問,“曜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秦曜說:“随你。”

第二天,兩人驅車來到秦老爺子所葬的墓地。

下了車,順着平整的環山石子路往上走去,就可以一眼瞧見秦老爺子的墓碑,顧承在車上沒話找話說這是秦家找的風水寶地,可秦曜覺得,這地方太過冷清,這塊碑是冷硬的,孤零零的。

秦曜在碑前沉默地站了一會兒,等顧承從車上提着東西過來,才開始一言不發地祭拜。

顧承看着他淡淡将花放下,從容冷靜地把墓碑周圍清理得幹幹淨淨,又有條不紊地焚香、點蠟、燒紙、供水果、供糕點,倒酒……心中滋味難言,正想開口安慰兩句,秦曜突然對他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顧承聞言一下緊張起來:“我不會打擾你的,曜哥,我……我可不可以就在這裏?”

他實在害怕同秦曜分開。

害怕一同他分開,秦曜又不見了。

得不到秦曜的回答,顧承抿抿唇幹巴巴道:“那……那我站遠些。”

他往後退了幾步,見秦曜神色不虞,挪着步子又退後了一些。

他讨好地沖秦曜笑一笑,秦曜沒有搭理他,他假裝四處張望了一下,索性閉嘴當起了透明人。

只是他這透明人還沒當多久,就有其他人來擾了秦曜的清淨。

“秦曜,當真是你!”

來人聲音刺耳得很,顧承還未看見人,就有種想将發出這聲音的人掐死的沖動。

他循聲望去,覺得說話的人有幾分眼熟,想了想,認出是秦家的人,但具體是哪位,就記不清了。不過想也應該不是秦家什麽重要的角色,不然看見他在這裏不會如此猖狂又刺耳地說話。

畢竟得知秦曜消失的真相後,他對秦家人做了不少瘋狂事,據說那些人現在還挺怕他的。

想事的間隙,人已經向他們走近。

“我聽人說你回來了,還以為他們拿我開玩笑呢,沒想到是真的。”

來人約莫三十歲,個子很矮,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鏡,頭發三七分燙得微卷,眼袋突出,走近了還能看見下巴上未打理的一圈胡茬。

顧承伸手攔住他不讓他靠近秦曜,他停下來掃一眼顧承,很是誇張地笑了幾聲,對淡淡看着他的秦曜嘲諷道:“秦曜,帶個男人來祭拜,你也不怕老爺子掀開棺材板出來打你?”

顧承聽不得他這樣對秦曜說話,沒忍住一拳砸在了對方臉上。

那人毫無防備,被他打倒在地,蒙了一下爬起來想要反擊,顧承一腳又踢了過去,接着逮着對方暴打起來。

他眼神陰冷,人看着弱不禁風,下手倒是又辣又狠,那人瞬間被打得阿哇阿哇叫起來。

秦曜皺了皺眉,走過去将顧承拉住。

“顧承,住手。”

秦曜低頭看着地上的人,淡淡道:“秦家的産業我一分也不會要,我從前是這句話,如今還是這句話,只是我秦曜這條命,已經還給老爺子了,如果想再拿,恐怕沒有原來那麽容易了。”

秦曜頓一下,繼續道:“請你回去轉告給讓你來打探消息的人,阿超哥!我最後這樣稱呼你一次。”

秦曜說完便轉身走了,顧承跟在他身後,秦超在他們身後的地上捶地大笑:“哈哈啊哈哈……瞧瞧這就是老爺子曾經寄予厚望的好孫子,非要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丢了繼承權不說,還差點丢了性命,現在竟還是這幅鬼樣子,秦家的臉都讓他敗光了。哈哈哈……”

他的話既帶着嘲諷又帶着不甘,聲音在空曠的墓地顯得凄厲又尖銳,秦曜并不理會,顧承倒是扭頭往後深深看了一眼,将人的樣貌認真記了下來。

出了墓地,顧承鼓足了勇氣說:“對不起……曜哥!我不知道……”他吞吞吐吐似乎想說什麽。

秦曜看他一眼,奇怪道:“不知道什麽?”

“原來你和秦家鬧掰……竟……竟是因為我……”說完他還有些不好意思。

秦曜聞言笑了,罵道:“少他媽自作多情。”

“呃……哦……”

“怎麽你不信?”秦曜停下來側頭看他,手揣在兜裏,整個人懶洋洋的。

“我當然信。”顧承連忙道,“曜哥說的我都信。曜哥才不是他們說的那種人。再說……再說我也沒有那麽大的本事,讓曜哥為我這樣……”

“你知道就好。”

顧承被噎了一下,其實他……他也不完全是那個意思……

如果騙騙他,說是因為他,他也會很開心的。

看着秦曜冷峻的眉眼,顧承心想,要是世界上真有那麽一個男人,能讓秦曜說什麽都要和他在一起,那人該是多麽幸福啊,如果那個人能夠是他,讓他做什麽他也願意。

當然他也只是想一想,他并不真的認為世界上有人能讓秦曜什麽也不管什麽也不顧地只想和他在一起。因為秦曜實在太冷靜太理智了,感情淡漠得不似凡人。

他絕想不到,曾經真有那麽一個人,被秦曜深沉而又熱烈地愛過。

秦曜選擇放棄權利,自由,金錢,名譽,寧願什麽都不要,也要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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