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怪他

不怪他

“曜哥不想先問問我是怎麽受傷的嗎?”顧承躺在床上,身上打着點滴,一張臉蒼白如紙,雙唇沒有一絲血色,倔強的眼睛裏卻帶着一絲渴盼,似乎期望秦曜能對他關心一二。

然而他的期望顯然要落空了。秦曜聞言只是一言不發地看着他,表達的意思很明确,只想知道他關心的那個問題的答案。

顧承委屈地向秦曜伸了伸手,他似乎想拉他,沒夠着,撐着手肘吃力地坐了起來,坐起來後他忍不住喘了幾口粗氣,傷口似乎疼得厲害,光是這點動作,額角便又滲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秦曜靜靜地看着他,任由他動作。

“曜哥當時一定很痛吧!”顧承的一只手隔着衣服輕輕貼在了秦曜的身前,擡頭看他,輕聲說,“今天看見曜哥身上的傷疤,我就想,要是受傷的人是我就好了。”

秦曜聞言笑了,彎下腰來湊到他面前,忽地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按住了他的傷口。

“确實很痛,”他雖是笑着的,可眼神很冷漠,手上也逐漸用了力,等到看着他扭曲了臉一臉痛苦的模樣,才收斂了笑說,“比這還痛,你還能動還能說話,那時候我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連吸氣都是疼的。要不是俞小書,我早就死了,她如果今天出了一點意外……”

秦曜頓了一下,鉗住顧承的下巴迫使他仰起頭來,居高臨下冷聲道,“你就是在要我的命。”

顧承早在他按住傷口時雙手便下意識握在了他的手腕上,卻一點也不反抗。他臉色慘白,唇色也是慘白的,唯有眼眶是刺眼的紅的,瞳仁是亮目的黑,一雙水潤過般的眼睛在秦曜說完話的時候不斷地流出淚來,經過他的臉頰流到秦曜的手上。

秦曜無動于衷地盯着他,淡淡道:“我再問你一遍,秦超哪兒去了?”

“我讓人帶去西區那邊的廠房關起來了……”顧承仰着頭,淚眼模糊,看上去好不可憐,說的話卻帶着一股狠勁兒,“曜哥,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好過的。”

“管好你自己吧!”秦曜松開他,瞥了一眼自己的雙手,一手是顧承的淚水,一手是顧承傷口滲出的血水,溫熱黏膩又濕潤的感覺讓人無端煩躁,“如果不是你先使了些下三濫的手段,根本不會有今天這一出。”

顧承眨了眨濕潤的眼睫,對秦曜的指責不以為然,反倒比較注意秦曜的手,他往旁邊看了看,沒有看到可以擦手的東西,就扯起被單試圖幫秦曜擦手,不過被秦曜擋開了。

顧承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抿了抿唇說:“秦超嫉妒你和男人在一起,我也是好心想讓他嘗嘗男人的滋味罷了。”

“我本來念着他沒有參與車禍的事,想放他一馬,是他自己找死。”想到秦曜身上的傷痕,他恨恨道,“秦家傷害過你的人,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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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曜嗤了一聲,看了一眼他滲血的紗布,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幫他按了呼叫鈴,擰了擰眉說:“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明天把人交給我,其他的事你別管。”

他轉身要走,顧承急得立馬要起身:“曜哥,你要去哪兒?”

秦曜不耐煩道:“洗手。”

顧承見他果真只是去衛生間裏面,才耐着性子好好坐着,手上的針管在他動作間移了位,血往管子裏回流,他幹脆将針管從手背上拔了下來,一動,忽然覺得頭暈目眩,眼前陣陣發黑。

還沒緩過神來,醫生就到了。

“失血過多,頭暈了要卧床休息,不能再亂動了。”秦曜洗完手一出來,就聽到醫生在叮囑顧承。

秦曜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不過對方穿着白大褂戴了口罩,秦曜看了幾眼也沒認出是不是認識的人。

“曜哥。”顧承看見他,立馬喊了他一聲。

秦曜聞聲将目光放到他身上,見他身上重新換了紗布,手背針管連接的輸送的東西也從白色的液體換成了烏紅的。

他看顧承的時候,旁邊的醫生也注意到了他。那人看見秦曜,先是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随即萬分驚喜地朝他走了過來:“oh, my God!嗨,qin ,”他激動得母語都彪出來了,走近了又仔細确認了一遍,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會在這裏看見秦曜,“天啦,真的是你?”

見秦曜有些疑惑,他忙将口罩取下來,指着自己的臉說:“是我啊,Clean!oh,qin,我真沒想到,我能在這裏與你相遇。”

“Clean。”秦曜也認出了他,這人是以前他在國外留學時經常一起玩的朋友之一。

“你怎麽在這裏?”

“來Z國學習交流醫學經驗。”他熱情地抱了抱秦曜。

“來多久了?不錯啊,”秦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你中文也越來越好了。”

“快一年了,是吧,我的中文可不是白練的。”

“曜哥,”顧承躺在床上,睜着雙眼看了兩人一會兒,适時插話問道,“這位醫生是誰啊?你們以前認識嗎?”

Clean聽到他的問話,也好奇地問秦曜:“qin,原來這位顧先生是你在z國的朋友嗎?他和Gero同一個姓,長得也有點像,他是Gero的弟弟嗎?對了,說到Gero,怎麽沒見他和你一起,你們兩個當初可是形影不離。還有,你和Gero結婚了嗎?我聽說你們Z過好像不允許同性結婚?你們不如去我們那裏吧。”

“Clean,你話太多了!”

“oh!sorry!”他用手在嘴前作拉鏈狀用手一拉,“我只是見到你太興奮了。這就好像你們z國說的那句,他鄉遇故知。”說完他又對顧承笑了下,解釋道,“我和qin是在L國讀書時就認識的朋友。”他的态度比剛才單純地把他當做病人對待時的态度熱情多了。

顧承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盯着他冷不丁開口道:“曜哥不會和你口中的那個人結婚,他現在已經和我在一起了。”

秦曜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輕嗤了一下沒說話,對他前半句表示認同,後半句則是懶得理會。

Clean聽了一副大受震撼的模樣,qin和Gero兩人當初有多相愛他可是親眼所見。他看向秦曜,發現他沒有反駁顧承,以為他默認了顧承的話,頓時覺得尴尬起來,剛才他可是說了一大堆不中聽的。

“sorry,希望剛才的話沒有影響到你們的感情。”

“不會的。”顧承回道。

他最多就小小嫉妒一下,那人如此幸運,曾經竟有一段時日能與秦曜形影不離。

等這個小插曲過去,病房裏又只剩下他們兩人時,秦曜忽地想起剛才洗手時想到的不對勁的地方。

他問顧承:“秦超身邊的打手有好幾個,你一個人怎麽逃脫的?”即便顧承天生力氣大,又學過些防身招式,但也不至于那麽快就擺脫那些人。

“這麽短的時間根本不可能有顧家的人趕過來,誰去将秦超帶到西區廠房去?”

“你在騙我?”

秦曜一連問了幾句。

顧承愣了愣,別開臉,捂着眼睛扯起嘴角笑了下:“原來曜哥也知道對方的人多,我一個人難以逃脫?”他的聲音才開口說了幾個字便驀地變得低啞,帶上了哭腔,仿佛一股苦澀的味道充斥了整個胸腔,似埋怨似訴苦,“但曜哥還是毫不猶豫地将我丢下去尋那個女人。”

“你在怪我丢下你?”秦曜嗤笑一聲。

“沒有。”顧承吸了吸鼻子,鼻尖有點紅,他別到一邊用手背抹了抹眼淚,他不怪他丢下他,只怪他決絕到丢下他時竟一點猶豫的情緒也沒有。他的毫不猶豫讓他不可抑制地産生了那種好像不是錯覺的錯覺——秦曜當真對他一點感情也沒有了。

他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

“那也是你自找的。”其實途中秦曜給顧讓發了消息過去,即便顧承被抓住,要不了多久,顧讓也會安排人過來救他。

但這些他覺得沒必要給顧承解釋。

顧承吸了吸鼻子,低聲自嘲道:“嗯,是我自找的。”

秦曜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那就別做出這幅有人逼了你的鬼樣子。我問你,秦超到底在哪兒?”

秦超總歸得到了他手裏他才能放心,他雖然不會像顧承那樣對付對方,但也絕對不會讓對方再有威脅到俞小書安全的機會。

顧承沉默了片刻:“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騙你。”

“那你怎麽……”秦曜一頓,驀地想到一種可能,“秦超身邊有你的人?”

“這種人還不值得我安插人在身邊,”顧承扯了扯嘴角道,“只是他運氣不好,找的人剛好有些是膽小鬼罷了,一聽是我,就反水了。”

秦曜一時無言。

“那你這名聲還挺好使的啊。”秦曜瞥了一眼他蒼白的臉,譏诮道,“既然這樣,你這傷又怎麽來的?”

顧承別的還能應答,被問到這個立馬就不說話了。

秦曜瞥他一眼:“啞巴了?”

顧承垂着眼睫,秦曜罵他,他還是不願出聲,只有有一下沒一下的呼吸聲顯得他內心不平靜。

秦曜見他跟個悶葫蘆一樣,懶得再問,反正秦超的下落他也知道了,其他的都已無關緊要。

“行,你先休息吧。”

秦曜轉身就走,走了兩步,顧承突然說:“我怕疼……可一想到曜哥身上的傷疤,就忍不住想讓自己也遭受一下那滋味。”他壓抑着哭聲小聲嗚咽,“對不起,曜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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