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後遺症
後遺症
“別逼我在心情還不賴的時候扇你！”
秦曜倏地擡起眼看他，眼神如寒刃般鋒利。
顧承被他眼裏的冷意懾住，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他不說話，秦曜更是不會主動找話說。氣氛一時有些凝滞。
秦曜起身提起藥箱回屋裏，顧承有心緩和氣氛，跟在他身後殷勤地問：“曜哥，你吃晚飯了嗎？餓不餓？要不我去煮點東西來吃。”
他們中午在顧家沒吃些什麽，顧承走了大半天的路，早就餓了，秦曜回得早，這會兒明顯已過平日的飯點，也不知道秦曜吃沒吃。
秦曜沒回他的話，等将東西放回原處，才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問：“煮東西？你的手能行嗎？”
顧承連忙點頭，雙手舉到秦曜面前搖晃：“沒有問題。”
他的袖子随着手的晃動往下滑到了手肘，秦曜在他手腕上又看到了第一次去醫院勸他吃飯時看到的那些傷痕。
那些傷口早已愈合，但痕跡仍留在上面。
許是他盯得有些久了，顧承察覺到了假裝若無其事地放下了手，還裝作不經意用袖子将那些痕跡掩了掩。
秦曜拽住他的手腕，拉下他的袖子，讓顧承曾經zi殺的痕跡都暴露在兩人的面前。
秦曜拇指按在傷痕上面：“要是我沒有回來，你真要去死？”
顧承不料他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神色怔了怔，老實肯定道：“是。”
他在秦曜寫滿了荒謬的注視下垂下眼睫，表情平靜，用很平淡的口吻敘述着一件事實，“我不能再失去曜哥。離開你我真的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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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曜沉默一瞬，想到顧讓，又笑了，松開他的手，像是感嘆又似肯定：“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不開誰。”
顧承睜大了眼看他，漆黑的瞳仁一動不動，第一回認真地反駁他的話：“有的，比如我，我就離不開你。我要跟曜哥一直在一起。”
見秦曜不以為意，顧承抿了抿唇重申那天的話，“我知道這可能會惹得曜哥你恨我，但我還是想說，我不會再讓曜哥離開我身邊的。”
哪怕是用些卑鄙的手段。
秦曜還沒有上升到恨他的地步，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萬一我忽然死了呢？”他漫不經心地說，“世事無常，我們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會先來，顧承，倘若我真的死了，其實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不會再有那種意外的！”顧承聞言想起秦曜出車禍的事，心髒猛地緊縮了一下，心悸得忍不住咬緊了牙。
他在心底暗暗發誓，以後所有想害秦曜的人，他都會提前讓他們下地獄。
“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顧承想不明白秦曜為什麽會忽然說這些顯得有點悲觀喪氣的話，以至于做飯時都有些心不在焉。
連放了兩次鹽的嫩魚片鹹得齁人，顧承剛放一片到嘴裏，反射性的就吐回了碗裏。
他看向坐在對面吃了好幾口魚肉還吃得面不改色的秦曜，終于感覺到了哪裏有些不對勁。
桌上的食物秦曜每一樣都動了一些，而且進食的數量似乎很均衡，像沒有特別偏好又沒有特別讨厭的食物，平等地對待他做出來的每一樣東西。
自打将他找回來，他每次吃飯都是從從容容面不改色，進食速度不疾不徐，就像只是為了完成一個進食的動作或任務，從不因為食物味道好揚一下唇，也不因為食物味道差而皺一下眉。
顧承還以為這是他在賢通小鎮新養成的習慣，現在仔細觀察倒是像他感覺不出這些食物的味道一般。
顧承心中有些發慌。
秦曜注意到他的視線，擡眸看過去，和他的視線撞個正着。
“怎麽了？”秦曜略帶疑惑地問。
“沒什麽……”顧承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故作鎮定，“就是忽然想起廚房還有個湯在鍋裏熬。”
他咚地放下筷子起身：“我去看一看好了嗎，好了就端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顧承才磨磨蹭蹭出來，他放一碗盛好的湯在秦曜手邊。
“甜湯，可以醒酒的。曜哥嘗嘗好不好喝。”
秦曜順着他的話往碗裏看一眼，興致缺缺：“我沒醉。”
不過還是端起碗随意喝了兩口。
顧承目光緊緊盯着他，小心翼翼問：“好喝嗎？”他抖了抖唇，“是不是很甜？”
秦曜習慣了他的詢問廚藝點評環節，随口糊弄：“嗯，還行吧！”
只是這回顧承得到他的點評不像往日那般欣喜，反而臉色蒼白，眼淚狂飙，哆哆嗦嗦地說：“我在裏面放了許多檸檬汁……是酸的……曜哥，你的味覺……”
秦曜頓一下，不慌不忙用餐巾擦了擦嘴，坦白承認：“是，味覺出了點問題，車禍後遺症，吃進嘴裏的東西，不太分辨得出味道。”
“怎……怎麽可能？”顧承心痛難忍，咬着牙涕淚直流，看上去比秦曜這個當事人還要難以接受。
他還記得秦曜剛回來那段時間，他興致勃勃煮了一大桌子菜，想讓秦曜誇他，結果有一道沒做好，秦曜說他吃着都一樣，他當時還以為秦曜是在安慰他，為此還沾沾自喜，沒想到真相是如此殘酷。
他寧願秦曜破口大罵他煮得難吃讓人難以下咽，也不想聽聞秦曜失去味覺這種噩耗。
秦曜見他一臉崩潰，真切安慰道：“其實也還好，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糟糕，比較辣的食物還是能吃出味道。”
——
不知道顧承有沒有受到他的安慰，總之秦曜發現顧承最近好像更“狗腿”了。
除了同他分開，顧承對他簡直言聽計從包容到了極點，秦曜若是不耐煩打了他還會問他手疼不疼，順便還會給他塞個順手的工具讓他繼續打的那種堪稱變态的程度。
秦曜偶爾拿他解決一下sheng理需求，刻意bai！弄他他也十足配合。
“你還有沒有點自尊？”秦曜不解地問。
顧承以前聽了眼神至少還會黯淡一下，現在都是無辜眨巴着眼回：“曜哥說我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秦曜：“……”
比起這些沒臉沒皮的變化，飲食方面的變化算是最正常的。
因為秦曜說吃辣的能嘗出味道，顧承就天天變着花樣做些重辣的東西，比如什麽麻辣牛肉，辣子雞，香辣龍蝦，辣魚片，辣炒白菜，辣鹵肉啊什麽的。
只是顧承這個吃不得辣的也跟着他一塊兒吃，秦曜看他吃得嘴紅淚流的忍不住勸他：“你用不着這樣，辛辣的東西吃多了也不好。”
“沒什麽，曜哥吃什麽我也吃什麽。”
沒道理俞小書能跟着秦曜吃辣他不能。這兩年都是俞小書在照顧秦曜，現在得換成他來。反正遲早都是他和曜哥一起過日子的。
還記得上回俞小書來麗澤給秦曜慶生，炒了兩個菜，又紅又油，辛辣嗆人。
他出聲諷刺，俞小書卻平靜回他，這樣秦曜吃起來才會有胃口，他當時不以為意，直到前幾天精心研究怎樣将菜做得又辣又好吃的時候突然想起這事，才驚覺俞小書也是知情人。
他背着秦曜給俞小書打了電話過去質問：“你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俞小書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等弄明白了後反過來抨擊他對秦曜一點也不上心，竟到現在才發覺出來。
接着俞小書又怨氣滿滿地說秦曜身體不好不能喝酒，上次那種場合他不先關心秦曜的身體反而大發脾氣惹得大家不歡而散。
還毒舌道他的脾氣古怪，喜怒無常，根本不适合和秦曜在一起。
氣得顧承差點想找人掐死她。
還是等他氣急敗壞說信不信他将她的破事兒捅出去她才啞聲熄火。
總之，他立志要跟秦曜共進退，共飲食。
這樣的結果就是，沒兩周顧承又進了醫院。
吃得太辣，胃病犯了。
他剛開始那幾次吃辛辣刺激的東西時其實胃就隐隐作痛了，他靠硬撐和吃藥減輕痛苦讓秦曜看不出異狀，直到嚴重了猛然暈過去秦曜才發現并送來了醫院。
醫院是顧家的，沒有顧讓下令刻意遮掩，顧母很快就知道了顧承又進醫院的事。
這是第二次了，顧母氣急，尤其看見顧承還昏迷着，秦曜卻在一旁沒心沒肺看雜志，更是沒忍住走過去要動手打他。
“是不是又是你害得我兒子進醫院的？”
秦曜輕松攔下她的巴掌，捏着她的手腕十分欠扁地說：“是啊，你可想清楚了，你兒子現在要死要活離不開我，你要是打我一下，我可會在他身上以十倍找回來。”
“你……你……”
“媽，你好吵！”顧承的聲音驟然響起。
顧母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過去，她憤憤抽手，掙紮了幾秒秦曜才松開她。
“兒子，你沒事吧？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曜哥，”顧承眼睛亮了亮，下床走到秦曜身邊，嘴角忍不住上揚，“我沒想到你會在這裏守着我。”
顧母氣得有點想吐血。又有些擔驚受怕的。
“你下來做什麽？還沒叫醫生過來看看怎麽樣呢，快回床上躺着。”
她的話被顧承當了耳邊風，甚至還旁若無人地對着別人使勁兒獻殷勤，顧母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厲聲喝道：“顧承，你還有沒有點骨氣，你沒聽到他剛才說的話嗎？”
“什麽話？”顧承皺起眉，“媽，你剛才是不是想對曜哥動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