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

初微這幾日都将自己關在屋內,再無聊也只是坐在窗戶旁發呆,看到的白谷村的環境也只讓她覺得自己是在比較落後的鄉下,可來到北榕鎮,她才真正體會到自己是穿越了,忽略掉所有人的穿着,這長長街道兩旁各式各樣叫賣的小攤販就是擁有城管大軍的現代所不會出現的,要不是季大娘的病不能耽誤,她真想好好逛逛,在屋子裏閉關了十天,她已經快要瘋了,她發誓,以後再也不做宅女了。

“白蘇,就是那家醫館,我們快過去吧。”多福指着不遠處的店鋪說道。

“嗯。”

初微将季大娘扶到多福的背上,雖然多福的身高不足以背起季大娘,但他們倆這樣你背我擡的,還是将季大娘給擡進了醫館。

“大夫,你快來看看,我大娘被蠱蟲咬了,你快救救她。”多福一邊将季大娘放在椅子上,一邊對正在給人診脈的大夫說道,那大夫看上去大概三十多歲,下颚留着大約兩寸的青須,他擡頭看了看一直昏迷着的季大娘,眼裏露出些許不耐煩。

大夫不再看他們,低頭寫着藥方,“蠱蟲之毒無藥可醫,你們白谷村的人不會不知道吧,為何還要來我這裏給我找晦氣。”

初微将大夫蹙起的眉心看在眼裏,本來還裝作禮貌地略微彎了點腰,聽了大夫的話,她心底的火一瞬間湧了上來,直起身子便說道:“晦氣?醫者父母心,我以為天下的大夫都有一顆仁慈的心,看來是我天真了,無能就是無能,不要用‘晦氣’二字作為自己才疏學淺的借口!”

初微說完,便示意多福将季大娘扶起來。蠱蟲之毒無解?她不信!白谷村世代育蠱,就算白谷村的人不懂,難道這天底下還沒人會解?就算沒有華佗,她怎麽樣也要找到一個“再世華佗”。

大夫沒有擡頭,下筆如風,“這位姑娘有什麽資格說陳某才疏學淺,這每年被白谷村養的蠱蟲害死的人還少嗎?這麽多年來,陳某救的那些被蠱蟲誤咬的患者少說也有好幾百人,更別說那些藥陳某還是分文不收,陳某替白谷村善後,沒想到到頭來還要落得個‘無能’的名聲。”

果然,蠱蟲之毒并非無解,初微想着,只是為什麽白谷村的村民會不知道解救之方?既然他們世代育蠱,如果不懂解救之方,難不成從前他們也都是如這幾天一般,有人中了蠱毒,村民們只能看着,無法施救?

初微不解,卻也不敢再多想,只接着陳大夫的話道:“既然陳大夫說自己已經救了好幾百個被蠱蟲咬了的人,那為何不救我家大娘?”

陳大夫将筆放下,把紙遞給面前的病人,“去那邊拿藥吧。”等那病人走開了,他看着初微,道:“我說救,并不是說能完全醫好,我剛才也說過了,蠱蟲之毒無藥可醫,陳某只能壓制那些毒,讓它晚一些發作,既然這位大娘是白谷村的人,想必當她決定養那些傷人的蠱蟲的時候,便已經料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那陳某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大夫口口聲聲說季大娘被蠱蟲咬是活該,可初微回想前幾日季大娘對她的細心照料,想着季大娘的炙熱心腸和眼前這位本該仁心濟世的大夫截然相反額冰冷态度,是,蠱蟲的确害人,可見死不救的大夫又有多好?

初微垂眼看着季大娘,再次擡頭,眼裏寫着些許嘲諷,淡淡道:“多此一舉并不等于可以見死不救,季大娘她被自己養的蠱蟲咬了,這是她的疏忽,但陳大夫你明明能延緩她體內的毒,為何要袖手旁觀,你怨恨季大娘養蠱蟲,覺得她殘忍,可在我眼裏,陳大夫未嘗不是一個殘忍的人。”

聞言,陳大夫站起了身子,右手捋了捋暗青的胡須,默了半晌,突然大笑道:“沒想到這位姑娘如此巧言善辯,那今天陳某便多此一舉一回。”他轉身從紅木桌的抽屜裏拿出一個藥方,“這是我配置的藥方,可這裏面有一味藥如今整個北榕鎮都沒有,只怕你要救的人就算服下了藥也拖不了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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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微走上前接過陳大夫手中的藥方,道了聲謝,便将藥方和身上帶着的錢都交給了多福,她不知道要怎麽抓藥,交給多福方便些。

多福用力攥着手中的藥方,鄭重道:“白蘇,你放心吧,既然你被蠱蟲咬了都能平安無事,季大娘也一定會沒事的。”說完便去了藥櫃。

陳大夫聽到多福的話,眸光忽明,走到初微面前,“剛才那位小兄弟說姑娘也被蠱蟲咬過,可是真的?”

“是,我十天前被蠱蟲咬了,大家都以為我沒救了,不知為何我卻突然醒了。”初微當然不能跟大夫解釋其實以前的白蘇已經因為蠱蟲之毒死了,她只是借屍還魂的沈初微。

“如果姑娘不建議,可否讓在下幫你診一下脈?”

只是診一下脈應該看不出借屍還魂吧,初微斟酌了一下,還是擡起了手。

陳大夫将兩指放在初微的手腕上,少頃,他皺着眉頭将手放下,“怪哉,姑娘的體內明明有蠱毒,卻像是有什麽将之壓制着,這毒本應該要了姑娘的命,如今卻像是靈丹妙藥般維系着姑娘的身子,陳某行醫十多年,還從未遇到過這種事。”

初微尴尬地輕咳了兩聲,“可能是我身子特異,所以蠱毒才對我沒有用吧,今天謝謝大夫了,我們就先告辭了,多福,藥抓好了嗎?”

“來了,抓好了,白蘇,我們快找個地方把藥煎了,我怕季大娘堅持不到我們回白谷村了。”

見他們要走,陳大夫側身上前一步,“如此的話,倘若姑娘不嫌棄陳某的醫館簡陋,就将這位大娘帶到後堂,而且陳某想到一個法子,也許可以将大娘身體裏的蠱毒徹底壓制住。”

初微當然看到陳大夫像科學家看到外星人一樣格外炙熱的目光,敢情這陳大夫突然這麽熱情,是想把她當科學怪物般研究呢。可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只能答應陳大夫,畢竟她身上的錢大部分都拿來抓藥了,出了醫館後她也不知道他們該去哪裏找個地方給季大娘煎藥。

……

看着眼前不停晃動的蒲扇,初微有些發愣,事實上她幾天前就想離開白谷村了,剛才從陳大夫口中得知有許多人因為白谷村的蠱蟲丢了性命,她就更不想待下去了,可她不知道該怎麽跟多福說,自己突然離開,他回去後要怎麽跟那些村民解釋,白蘇畢竟是村長的女兒,如果私自逃離,恐怕會影響到她死去了的父母的聲譽吧。

“多福,為什麽白谷村裏的每一戶都養着蠱蟲啊?”

“白谷村世世代代都養殖蠱蟲,好像是我們的血利于蠱蟲生長,所以我們每天都要用自己的血喂蠱蟲。”

用自己的血?

初微慶幸自己不用幫白蘇做這個。

“可最近已經有好幾個人被蠱蟲咬死了,大家就不怕嗎?”

多福搖了搖頭,“其實蠱蟲并沒有那麽可怕,而且并不是所有的蠱蟲都有毒,有很多都可以治病,只不過……對了,你忘了以前的事,所以才不知道,”多福說着,警覺地回頭望了望四周,看清周圍沒有人後,他才壓低聲音說道:“幾個月前睿王妃被蠱蟲咬了,本來應該死了的,但睿王用續命丹為她吊着最後一口氣,如果要救睿王妃,就必須以蠱治蠱,可大家知道,咬傷睿王妃的絕非一種蠱蟲,現有的蠱蟲根本,于是大家開始培育新的蠱蟲,誰知新培育的蠱蟲攻擊力極強,幾個月下來,那些可以治病的蠱蟲被新的蠱蟲吞噬,白谷村的蠱蟲就都成了擁有劇毒的蠱蟲了。”

“那為何不直接将有毒的蠱蟲燒掉?”

“不行,白谷村裏有規定,絕不能殺蠱蟲,否則會受到反噬,所以現在大家一邊尋找救睿王妃的蠱蟲,一邊嘗試重新培育治病的蠱蟲。”

初微用手抵着下巴,反複思索着多福的話,原來蠱蟲分兩種,只不過現在只剩一種了,而白谷村接連有人被蠱蟲咬死,是為了救那位睿王妃。

“睿王妃?”

“嗯,睿王妃以前救過白蘇你,你得知睿王妃被蠱蟲咬傷後,便開始琢磨救睿王妃的法子,睿王妃救過你,就是白谷村的恩人,所以大家才會想要幫忙,只是沒想到培育的新蠱蟲數量過多,就算大家時刻注意,還是有人被咬了。”

初微恍然。

原來所有的事都是因為白蘇要報恩,只是培育新的蠱蟲實在是太危險了,就算最後救了睿王妃,可犧牲那麽多人在初微看來也是不值得的,“如果這次陳大夫救季大娘的法子管用,回去之後你讓大家停止培育新的蠱蟲吧,太危險了,不,多福,不管能不能救季大娘,回去之後都讓大家停止,救睿王妃是……我的事,我不能讓大家為了我冒險。”

“白蘇,你不要這麽說,你的恩人就是白谷村的恩人,我們也想救睿王妃,你不要在意張大嬸的話,她是外面嫁進白谷村的,所以不懂。”

初微立刻想到張大嬸在自己面前哭暈過去的畫面,那是她穿越過來的第六天,依然是多福來找的她,說是張大嬸的兒子被蠱蟲咬了,初微過去的時候那人已經斷氣了,張大嬸撲過來讓她救她的兒子,初微不知該怎麽做,只能不停地道歉,張大嬸一邊哭一邊罵,最後暈了過去。

“白谷村不是不準外人進入嗎,張大嬸她是村外的人,她怎麽能進村子?”

“我聽季大娘說,十多年前張大叔在外面遇到了搶蠱蟲的匪徒,張大叔被砍了幾刀,差一點就死了,是張大嬸救了張大叔,張大叔在張大嬸家裏養了半個月,等身體好得差不多了便帶着張大嬸回白谷村,一開始大家也都不同意張大嬸進村,可張大叔在村口跪了七天,你爹拗不過,只能同意張大叔在村外先把婚禮辦了,等張大嬸正式進了門,才讓她進村。還有,其實白谷村也并不是什麽外人都……算了,等回白谷村之後我再跟你說關于村子的事吧。”

聽了多福的解釋,初微更是下定了決心不讓此事往更糟的結果發展下去,歸根結底,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蘇在用其他人的命賭,就連白蘇自己,都因為這樣被蠱王咬了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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