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章

匕首掉在地上的聲音很清脆,初微覺得很好聽,看着眼前一臉驚恐的女子,她的笑意更是絢爛。

“清兒姑娘方才沒有聽到左司和止若的話嗎?光憑我這身子裏的血還救不了睿王妃,你不必急着殺我,更何況,如果今夜我死了,你說顧清讓會不會搜遍整個睿王府也要将兇手給揪出來?”

“清讓哥哥不會懷疑我的!”清清定了定神。

初微眉睫一顫,旋即莞爾一笑,“是啊,顧清讓懷疑誰都不會懷疑你的,就算今夜睿王府的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唯有你左清清有嫌疑,顧清讓也只會認為我是自殺,而非他殺。”

清清似在初微的話中找回了自信,神色頓時沒了方才的慌張,穩了穩身子,說道:“你知道就好。”

“所以……清兒姑娘為什麽不想我救睿王妃?”

“……”

“是擔心等睿王妃醒了,睿王對你的這種盲目寵愛便到頭了?”

清清的身子不由一顫,下意識咬着嘴唇。在知道顧清讓去白谷村找白蘇後,她就一直擔心白蘇是真的有什麽辦法能救睿王妃,她找的已經是毒性最低的蠱蟲了,沒想到因為自己曾經病過,那一點點毒差一點要了她的命。

她想着如果顧清讓帶回來的法子救不了她還好,如果真能壓制她體內的蠱毒,不管是什麽,她都要毀了它,卻沒想到,顧清讓帶回來會是一個人。

見清清不說話,初微慵懶地打了個呵欠,“我累了,如果清兒姑娘沒什麽事的話,那請你離開,我要睡了。”

清清手指着初微惱羞道:“我,我一定會讓清讓哥哥将你趕出王府的!”

“這一點清兒姑娘不用擔心,我不會救睿王妃的,我只是想看她一眼,之後我便會離開,不用勞煩顧清讓趕我。”

“真,真的嗎?”

初微凝着她,“噗嗤”一笑,點頭道:“真的,比珍珠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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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清清走後,初微俯身撿起地上還粘着棉絮的匕首,匕首和下午顧清讓用的那把一樣,上面有睿王府獨有的圖騰。她的目光移到了手腕的白布上,揚了揚嘴角,她擡手用匕首将白布劃開。

裏面的傷口還未愈合,因為她剛才的一系列動作,已經裂開,鮮血順着傷口慢慢地流出來。

顧清讓,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對于你不關心的人,你依然絲毫都不會顧慮。

沈初微,不痛的,一點都不痛。

……

初微是在一陣刺痛中醒過來的,她以為是自己睡覺不老實将傷口碰到了,低眉一眼,不看還好,這一看讓她差一點抽了過去,手腕上的包紮不知為何沒有了,血已經凝了一手,被單上也是腥紅一片。

傷口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裂開的,如果她沒有醒來,是不是就會這樣悄悄地死了?

想到這裏,她的心驟然一緊。

她慢慢起身,卻發現自己的右手竟然握着一把匕首。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她又斷片了?來了這裏之後她一次斷片都沒有,她以為這白蘇的身子并沒有她原來那具身子的病,也就沒有在意了,可為什麽,她又斷片了呢?

是因為昨天的失望嗎?可是,她為什麽要失望,那三個人關心王妃也好,關心那個叫清清的也罷,都與她無關,她……可喜歡一個人不是這樣的啊,如果睿王妃醒來,她會如何面對?心心念念着她,說喜歡她的三個男人,卻在她昏迷的時候關心着別的女子,這些,睿王妃都知道嗎?

“哐當”一聲,門口傳來驚慌之聲,“白姑娘……你……”

初微擡頭看了眼失手将水打翻在地的婢女,她的樣子像是見到了什麽洪水猛獸般,初微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原來,那萬分恐怖的洪水猛獸就是她自己,此時的她一手拿着匕首,另一只手的手腕正淌着血。

“白姑娘,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嘴角雖然抽搐着,初微還是努力扯出一個平靜的笑容,“勞煩你幫我請個大夫吧。”

我答應來睿王府才是我做的最傻的事!

“是,奴婢馬上去請止若姑娘來。”

初微的眼淚在丫頭離開後便湧了出來,她倒向床榻,木木地等着床頂的木雕,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就這樣了,只覺得心慌得很,她想多福,更想丁寧。

寧兒,我好害怕,這裏好可怕。

她連自己的命都掌控不了,沒人關心她的死活,稚初總是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她,顧清讓像是對待死物一般用刀割了她的手腕,如果只是手指,她還不至于有委屈的情緒,可那是手腕啊,萬一止不住血怎麽辦!

還有左司,除了白谷村的人以外,他是第一個對她好的人,可回了睿王府後,他連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她,如果他來過,那床單也不至于被她手腕上的血染成現在這幅樣子,他現在一定陪在清清身邊吧。

狠狠地将匕首往大門扔去,她翻身抱着被子認真地哭起來。

剛穿過來的時候,太多人擁着她,她來不及害怕,現在只有她一個人,所有悲憐的情緒一湧而出,她需要發洩,将這十多天的壓抑全都發洩出來。

顧澤希,我有點想你了。

是啊,她不知怎麽就想起了顧澤希,這本不該出現在她的“想念”中的人,或許,那一個星期他是對她好的,所以在看到左司他們兩面派似的“好”之後,她突然想到了他,不管原因是何,至少,他也是為了一個目的而對她好的,這樣單一有目的的“好”,才是最單純的。

她的臉埋在錦被中,嗚咽聲還是傳遍了整個屋子,以至于左司帶着止若進來的時候,被這番景象給驚住了,他怔在原地,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我去看看她。”

止若将左司手中的藥箱接過來,沖他微微點頭,讓他寬心。

止若将藥箱放到床頭,輕輕拍了拍初微不住顫抖的肩,“白蘇姑娘,是傷口痛了嗎?”

初微翻身坐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進了止若的懷裏,緊緊的抱着她,“顧澤希……顧澤希……”

顧澤希?

左司低頭回想了一下,好像那天在北榕鎮外見到她的時候,她嘴裏念着的就是這個名字,她……不是喜歡稚初的嗎?

這顧澤希又是何人?

“怎麽回事?”

顧清讓冰涼聲音的出現讓響徹整個屋子的哭聲更加沸天震地。

止若感覺到顧清讓進來時懷裏的身子一瞬地僵硬,她回頭沖着顧清讓溫婉一笑,“王爺還是先出去吧,她可能是被吓着了,一會兒便沒事了。”

顧清讓剛邁出的步子頓時僵在了半空,吓着了?是因為他嗎?

初微慢慢松開這副很好抱的身子,拂袖擦了擦臉上的淚珠,“我……沒事了,止若你拿個碗來吧,不要浪費了這些血。”

發洩了一通後,她的心裏已經舒服很多了,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讓左司和顧清讓看到她哭的樣子。

止若拂袖壓着嘴裏蹦出來的笑意,又低手撫了撫初微頭頂的發,“藥方我還沒有調整好,你這血可要好好留着,布帶怎麽沒了,是你自己解開的嗎?”

初微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說着,她側目望向顧清讓的腳邊,方才她扔掉的匕首此刻就躺在那裏。

止若也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看到那把匕首時不由一驚,卻很快掩飾了下來。

……

花園的涼亭,顧清讓将匕首甩在石桌上,“左司,派幾個辰衛盯着白蘇。”

左司一颔首,“是,王爺。”

“……我不會殺她。”顧清讓盯着匕首,似在自語,又像是在跟左司說,左司不敢離開,只待他的聲音,少頃,顧清讓才慢慢再開口,“只要是她關心的人,我都不會殺。”

……

顧清讓,既然是你欠我的,那你便答應我,決不動白蘇,她是被冤枉的。

……

耳畔傳來那久遠的聲音。

清兒,很快你便能醒了,到那時,你會跟我說什麽?我等了你五個月,待你醒後,你還是要離開嗎?

“王爺,這事……”匕首是王府之物,那昨夜挑開白蘇傷口的必定是王府之人,左司身為王府的護衛,這事他理應要查清楚。

“不急。”顧清讓将匕首拾起似粗實細地看了看。

“那屬下這就派人保護白姑娘。”

“不必太過刻意。”

左司明白顧清讓話裏的意思,颔首道:“是。”

……

晨光搖曳,紅窗綠蔭,滿園的桃樹随風輕擺,樹下的女子身着暗紋錦緞長裙,輕紗着上,緊貼在身,如雲缥缈,墨色長發墜腰,只用一根發帶松松系着,那發帶有些舊了,兩側已有不少磨痕,和那身華貴的衣裳很是不搭,可初微卻沒有在意,她仰着頭,盯着某根樹枝上的某片葉子發着呆。

稚初進來的時候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他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樣望着她,眼中的人綽約溫婉,眉黛青山,美目盼兮,似曾相識的身影與桃樹映着,似是奪人心魂般。

他輕咳一聲,道:“聽說你自殺?”

初微聞聲回頭,見是他,便又轉回了頭,裝作沒有聽到。

稚初因她的态度而有些惱,卻依然嘴角挂笑,慢慢走了過去,“東施效颦。”

東施效颦?效誰的颦?就算她是東施,難道這裏還有個喜歡自殺的西施?

初微沒有理他,伸手摘下她方才一直盯着的那片樹葉,翠綠的顏色,和現代的葉子沒有分別,這是北戡國的一片樹葉,她是北戡國的白蘇,等她離開王府後,她便要将名字改回來,她是沈初微,她不想忘了她是沈初微。

“稚初,如果我說我不想救她了,你會怎麽做?”她撫摸着手中的葉面,如珍似寶。

稚初微微擡起握着長劍的手,“殺了你。”

“所以啊,既然都是死,那我為何不能自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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