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如果主子想要回……相府,屬下……”
“沒有家,沒有他們的地方,只有我一個人在,那還算什麽家。”沒有爸爸媽媽,她便沒有家,家,是和家人在一起的地方,她曾看過一句話: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
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很想家,很想爸爸媽媽,所以,她便不能再繼續,因為她怕自己會忍不住食言,會想要離開,“左司,清兒姑娘發病了,你不去看她嗎?”
“王爺讓屬下留下來保護主子。”
“哦。”她并不想将提到顧清讓的話題延續下去。
“……主子,清清的事,謝謝你。”
她在大殿裏說的話,他已經聽王爺說了,明明她自己剛從危險中被解救出來,她卻在那麽短的時間裏想出了解救王府的方法,甚至,她将所有的事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如果北戡帝不相信她,如果北戡帝為她将太子殿下拉下水而惱,那她必死無疑。
可是,王爺說那時她的聲音卻是那麽鎮靜。
最讓左司震撼的,是她在話語裏提起了左清清,卻又将左清清的所有過錯通通抹掉,這樣,北戡帝便不會去責罰左清清。
她将所有人都想好了,甚至是他,她都安排了一個理所當然的角色。
初微低下頭,看着眼前的空地,淡笑道:“我并非無條件的救她,既然是對等交換,那也就沒什麽可怨的。”
“可是……”左司眼睫輕顫,想要說什麽,卻最終将話悉數咽了回去。
“左司,不要再說了,有些話,我不想跟你說,對于清兒姑娘,我并沒有埋怨,只是……算了,你不會懂的。”就算她跟他說,她只是怪顧清讓那樣對南清,所以心裏其實并沒有完全的想要舍命,想必他也不會懂的,因為在他眼裏,她便是南清,睿王府的王妃。
“我要回去了,謝謝你的衣服。”說完,她将左司的衣服遞還給他,頭也不回地回了屋。
一進屋,卻見凝兒趴在桌子上,似是睡着了,雖然她開門的聲音很輕,可還是将她吵醒,她擡起頭,面露慌張,急道:“主子,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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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微“噗嗤”一笑,“是我醒了還是你醒了?”
凝兒因她的話羞紅了臉頰,連忙起身,擺手說道:“不是,不是,是凝兒端着藥去找主子的時候,他們說主子回了安梅園,凝兒便端着藥來安梅園,卻見主子在秋千上睡着了,左護衛讓凝兒不要打擾主子,所以凝兒就在屋子裏等着主子,沒想到……”
“沒想到卻睡着了?”
凝兒愧疚地低下了頭,“主子恕罪。”
凝兒作勢要下跪,初微急忙将她攔住,“我沒有怪你。”她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早已涼透的藥,“我已經沒事了,這藥……就不用了吧。”
“不行,止若姑娘說這藥主子必須要服下。”凝兒看了一眼藥碗,又擡頭望着初微,“主子這幾天一直昏迷,止若姑娘給的藥都喂不進,最後是王爺給主子哺食的。”
初微神色一僵,很快壓住心裏翻湧的情緒,沒事,沒事,她昏迷着,就當不知道吧,反正都被親過了,親一次和親一百次都一樣,沒關系的,沈初微,你不要在意!
“哦,那我一會兒再喝。”
“可這是主子中午應該喝的藥,晚上的藥馬上就送過來了,主子還是将這藥喝了,等過兩個時辰還要喝晚上的。”
“太苦了。”一想到那苦澀的味道慢慢滑過她的舌頭,她就不由一顫。
“那凝兒去拿些蜜餞來。”說着,凝兒便要往外走。
初微忙抓着她的手,看着她,“不用了,”她早已看到凝兒眼下的暗黑,知道如果不是困極了,她是不會在等她的時候睡着的,“這幾天,你一直守着我的,對嗎?”
聽了她的話,凝兒眼底的熱淚頃刻間便湧了上來,嗚咽道:“主子被王爺抱回來的時候,凝兒吓壞了,可那是王爺的卧房,凝兒無法進去看主子,後來,左護衛來找我,說主子一直念着凝兒,王爺讓他帶我去見主子,再後來,王爺就留下凝兒照顧主子了。”
初微心中了然,她在昏迷中以為自己回了現代,她喊的是寧兒,可顧清讓卻以為她喊的凝兒。
初微沒有給自己猶豫的時間,捏着鼻子便将那碗黑褐色的藥吞了下去,誠然她做了心裏準備,卻還是被那藥苦得直跺腳,凝兒看着她皺眉的樣子,才破涕而笑。
有了這個體驗,想着兩個時辰後還要再遭受一次這樣的罪,初微只能假意困了,匆匆爬上了床榻,打算将晚上的藥份給逃掉,明明她才在秋千上睡了幾個時辰,誰知剛趴下,她便睡着了。
張開眼便知是天亮了,不用擔心上班遲到,更沒有人來催促自己起床,在這裏呆了這麽多天,想想也就這一點最幸福了。
初微起身下床,洗漱過後,她換上衣服,将長發用發帶幫在腦後,一如她現代常梳的馬尾辮,只是,南清的容貌和原來的她不同,只是這簡單的梳妝,卻也是清水出芙蓉。
這兩天她已經想清楚了,之前的她太過執着,也許是在穿越以前和丁寧一起發現了她丈夫的背叛,加上家裏的事,所以有些心灰意冷,來到這裏後,又知道了南清的遭遇,所以她多少有些将對丁寧老公的憤恨轉移到了顧清讓身上,恨他的絕情,氣他對于南清的不屑,既然不愛,為何要娶,就像丁寧的老公,既然不會一生一世,當初說誓言的時候,為何要那樣篤定?
所以在顧清讓不在的這兩天,她也冷靜地想了想,最終決定試着緩和一下,只剩十多天了,她何必那麽累,等她走後,管他什麽顧清讓,他愛跟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她何必要約束一個古人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雖然顧清讓也許會和左清清白首心不離。
“主子,”聽到凝兒的聲音,初微便知道自己要吃藥了,這兩天凝兒定時給她送藥來,她都快對凝兒的聲音産生恐懼了,“王爺回來了,晉王殿下和晉王妃也來了。”
晉王殿下?就是從封地回來了的顧子衿?他來做什麽?一連好幾問題從心底竄出,初微皺眉想着,左司那天說顧子衿一從封地回來,顧清讓就讓他加強了王府的護衛,難道王府的栽贓和顧子衿有關?還是說顧子衿和太子是一夥的?
她有滿肚子疑問,卻不知道該問誰,那天之後,她也不敢見左司,當時只是一時之起,并沒有想到後果,後來想起,她是王妃,他是王府的護衛,她竟然靠在他的後背上哭,這麽離經叛道的事,她竟然就做了,并且當下并沒有難色。
不知道左司會怎麽看她,猶豫了兩天,她還是無法去跟他解釋,只能使用拖延政策。
“我非要去見嗎?”這裏的人,她本是想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
“晉王殿下來了,主子哪有不去的道理,讓凝兒為主子梳妝吧。”
初微一擺手,“不用,就這樣吧。”不然等會兒她回來還要自己拆頭發,麻煩死了。更何況她今天是決定出府去走走的,這樣的裝扮方便些,她并不覺得自己刻意去換男裝會有效果,畢竟這裏不是她看的那些古裝劇。
“可是……”
初微指着自己的臉,笑顏道:“不好看嗎?”
凝兒點頭如搗蒜,“好看!主子什麽時候都好看!”
初微寵溺地摸了摸凝兒的頭,凝兒眉眼有些像丁寧,特別是她笑起來的時候,“這不就結了,既然好看,那還怕什麽。”
“走吧。”
既然躲不掉,那她便先去會會這顧子衿,看看是什麽牛鬼蛇神,反正她已經決定了,不去管顧清讓的事,就算今天顧子衿是來找茬的,她也不會再多說一句話,想她年紀輕輕,竟然有一顆等死的心,如果被丁寧知道了,一定會給她兩耳光,一耳光讓她放棄等死,另一耳光便是教育她要充滿希望地活下去。
剛出安梅園,初微就見不遠處一個身着絨藍長裙的女子正扶着柱子低聲咳嗽,雖不知道對方是誰,但那人看起來好像十分難受,身邊也沒有人陪着,她便匆匆帶着凝兒走了過去,她剛要伸手去扶着那人,凝兒卻先她一步跪在了地上,颔首道:“奴婢參見晉王妃,晉王妃身體不适,奴婢馬上去叫醫女過來。”
初微看着眼前一臉病容,目光卻透着清雅的女子,如凝脂般的臉頰上滿是薄汗,想來是因為方才的咳嗽才會如此,這人便是顧子衿的正妃,宋懷瑾?
“不必了。”懷瑾面色慘白,聲音虛弱無力地說道:“王爺和睿王有事相商,我本是來看望弟妹的,卻沒想自己這身子……我不想驚動王爺……”
見懷瑾面有難色,初微只能伸手将她扶住,“那晉王妃便去我的安梅園坐坐吧。”
初微和凝兒将懷瑾攙扶進了安梅園,剛一坐下,懷瑾便側臉幹嘔起來,初微看她這樣,突然想起了什麽,忙問道:“四嫂莫不是有了身孕?”電視劇裏不都是這樣演的嗎,只要一吐,便是有了。
聽了初微的話,懷瑾的面色一沉,目光便僵住了,可她很快微揚嘴角,道:“弟妹誤會了,我只是得了些風寒,加上連日趕路,身子有些不适罷了。”
“四嫂叫我南清便可,”她遞了杯茶水送到懷瑾手裏,“風寒可大可小,我還是讓凝兒去找醫女來吧。”
懷瑾忙要阻止,卻被滑入喉嚨的茶水嗆住,她猛地咳嗽幾聲,竟有血絲從嘴角滲出。
“四嫂!”初微驚詫之餘忙讓凝兒趕快去請大夫,可即便是咳嗽到痛苦至極,懷瑾還是起身将凝兒攔住,初微沒有再堅持,只叫凝兒先退下去。她扶着懷瑾,眉頭颦蹙地輕撫着她的背,少頃,見她沒那麽咳了,初微才試探道:“晉王殿下……他知道嗎?”
懷瑾默了許久,才緩緩道:“他……知道的。”
初微看着懷瑾臉頰上的兩行清淚,知道那是她剛才咳嗽所致,此刻聽到她說那四個字時的哀淡聲音,卻又覺得,那是從她心裏流出來的,如果顧子衿知道,那為何懷瑾卻不讓凝兒去請醫女,如果他知道,又為何不顧她的身子,舟車勞頓往這帝都趕,明明,左司說,北戡帝是讓顧子衿花燈節之後回來的。
顧子衿如此着急回帝都,是和睿王府的栽贓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