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第1章 重生
“秦先生,該吃藥了。”安娜開門輕聲說道。
安娜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男人坐在輪椅上,身體因為病痛的折磨削瘦極了,敞開的衣領露出突兀的鎖骨,衣擺下空落落的,骨節分明的指尖輕輕地耷拉下。
蒼白皮膚下透着青色的血管,周身萦繞的脆弱的病态,讓人心底泛起一絲心疼。
然而她的目光落在那張臉上,即使是難掩的病态,卻讓她忍不住驚豔。
男人眉眼如畫,周身氣質出塵,能讓她想象到林間融化的初雪,幹淨的不染一絲塵埃,能讓每一個見到他的人驟然失聲。
如此令人驚豔的容貌,可以想象這位秦先生年輕時是如何地受人追捧。
秦牧風擡眸看了一眼安娜,這是他的理療師。
“宥齊呢?”
安娜垂下眼眸,猶豫道:“陛下說後天過來看您,希望您能好好養病。”
屋外的光影錯落,打在輪椅上,拉出一條長線來。
“嘭——”
靜谧的宮殿外發出一連串響聲,似乎有什麽喜事發生。
秦牧風來到窗邊,擡頭便看到滿天放飛的禮炮。
難得的熱鬧。
不禁問:“宮裏有什麽喜事嗎?”
Advertisement
“啊……最近都在慶祝……”安娜目光閃爍,明顯有些慌亂。
突然,一個穿着軍裝的男人站在門口,他的臉上戴着一塊黑色的面具,身後跟着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慶祝陛下訂婚。”
“訂婚……他和誰訂婚?”
秦牧風眼眸瞬間暗淡,腦海裏閃過那張清俊的臉。
“當然是榮公爵家的小兒子,一個優雅尊貴的omega。”
待回過神來,秦牧風才看向門口的人: “你是誰?”
這群人身上裹着肅殺的氣息,全身散發着濃濃的殺意。
“我是誰并不重要。”
面具男銳利的目光落在安娜身上:“理療師,你可以離開這裏了。”
安娜看到面具男的瞬間,渾身頓時顫抖了一下,立即朝着門外小跑出去。
然而安娜剛離開房門,下一秒,門外便傳來她痛苦的慘叫聲。
秦牧風的目光瞬間一變。
“你把安娜怎麽樣了?”
面具男嗤笑:“與其關心別人,不如關心一下你自己。”
他揮了揮手,一名穿着防護服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的手裏拿着一根針管,針管裏面裝着危險的透明液體。
秦牧風目光轉冷:“我要見蕭宥齊。”
“陛下正在訂婚典禮上,沒辦法到這裏來。”
秦牧風想明白了,這群人的目的是他,随即虛弱地輕笑了聲:“我現在這個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你現在殺我何必髒了手。”
“原本陛下今日訂婚,不易見血,但你卻必須得死。”
“你讓我死,也得要讓我死個明白吧,我想知道是誰想殺我?”
面具男聽到秦牧風的話,突然笑了起來:“看來你還是不明白,是不想明白吧?”
“實話告訴你,我們都是陛下手裏的親兵,當然是奉命行事。”
秦牧風蒼白的臉色,一瞬間因為劇烈的情緒波動,浮現出一絲血色。
如果沒有皇帝的指令,這群人如何能暢通無阻地來到皇宮深處。
秦牧風眼眸通紅,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指尖用力地泛白。
“我不相信!”
他依舊不願相信,他最深愛的男人,會背叛他跟其他人在一起,他們曾經的諾言變成了一個笑話,此刻蕭宥齊竟然還派人來殺了他。
“看看,真是可憐,你還活自己的幻想之中。”面具男發出無情的嘲笑。
“你以為陛下是真的愛你嗎?你應該醒醒了。”
“你不想想,你一個廢物的b級的alpha,能有多大的魅力讓一個雙s級的alpha對你死心塌地?”
“要不是當初秦家還有點利用價值,陛下怎麽會跟你這樣的alpha接觸,你恐怕連陛下的一根手指頭也碰不到。”
秦牧風聽到這句話,只覺得整個心髒都疼得厲害。
“陛下之後願意哄着你,也權當是養一只小貓小狗逗着玩。”
“現在秦家已經沒了,你也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留在這裏也只是讓陛下徒增煩惱,陛下純善,不願意親自對你下狠手,只好由我替他代勞了。”
“所以現在你想清楚了嗎?”
秦牧風聽了,輕笑了一聲,他的笑聲裏帶着一絲悲涼。
僅僅幾息之間,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最終一片空白。
也對,沒有alphal會讓自己的omega,知曉曾經跟另一個alpha在一起過。
蕭宥齊不想讓他的omega知道他的存在,也正常
秦牧風睜着眼睛,目視着銀色的針管慢慢朝着自己逼近,銳利的針頭進入皮膚,劇毒的透明液體慢慢地推送進體內。
秦牧風感覺到五髒六腑都在劇烈的疼痛,很快的意識逐漸模糊。
“告訴陛下,秦牧風被理療師安娜殺死了,我們已經查明,安娜是敵方派過來的卧底。”
秦牧風在彌留之際聽到這句話。
他在死亡的最後片刻,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離開身體。
仿佛有什麽東西從他體內迅速消亡,就像是被禁锢身體的枷鎖,突然被解開。
整個靈魂都變得輕盈了起來。
他沒有什麽時候,能比此刻更清醒了。
秦牧風漂浮在半空中,冷眼看到從訂婚典禮匆匆跑過來的alpha。
他看到蕭宥齊抱着他的屍體,臉上沒有任何的神情,目光冷靜得可怕,似乎早有預料。
在長久的靜默之後,他看見蕭宥齊的肩膀小幅度顫動起來。
這是後悔了嗎?
……
轟隆——
伴随着巨大的雷鳴聲,一道閃電劃過,大雨滂沱,天空被墨色的烏雲壓得極低。
一架小型機甲低空飛行着,在密林裏不斷地穿梭,大雨将發動機的聲音掩蓋了。
幾乎讓人沒有絲毫察覺。
然而此時光屏上亮起了一個紅點,這是機甲自帶的紅外線探測。
駕駛艙裏的顯示屏上,一個男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陷入了昏迷。
下一秒,這架小型機甲,便朝地面飛行過去。
地面的水窪裏暈染着一縷縷紅色的血跡。
密集的雨滴落下,仿佛如擂鼓一般打在了耳中。
躺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動了一下。
秦牧風費力的眼睛,視野被血水遮蓋住了,只隐隐約約看見一道人影,正不斷地朝着他靠近。
他現在在哪裏?
秦牧風大口喘息着,目光怔怔。
他很快回過神來,強力跳動的心髒提醒他還活着,大雨不斷沖刷在臉上、身上,還有……腿上,他猛地低下頭,雙手按在那雙仍有知覺的腿上。
他的腿……
他的腿輕輕一動,就傳來強烈的刺痛感,曾經這雙腿沒有一點知覺。
這讓秦牧風瞬間喜極而泣。
他活過來了。
他哭着笑出了聲,任由雨水打在臉上,與眼角的淚水融合在一起。
他想擡起手擦掉遮蓋住視線鮮血,然而卻怎麽也擡不起來,他的手骨折了。
“啧,都這樣了,還想動?”
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仿佛帶着一股涼意。
“你……是誰?”
秦牧風聲音嘶啞地問道。
他強睜着一只眼,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一張俊美的臉闖入他的視野,黑色的短發,在深邃的眉眼下,有着一雙酒紅色的眼眸。
“這就不認識我嗎?”
秦牧風愣住了。
這人他認識,年少時他們兩個處處不對付,直到多年後,關系才好轉了一些。
“遲聿……你怎麽在這裏?”
秦牧風現在狼狽不堪,全身沾滿了泥土,臉上被大片鮮血覆蓋。
“喲,我還以為你摔壞腦子了。”
年輕的alpha輕嗤了一聲。
秦牧風随後看到遲聿轉過身去,擡起手腕,只留給他一個背影,隐約聽到一些聲音:“遇到一點事情……放心不會耽誤訓練,放心不會影響到軍校的考試……”
“軍校考試……”秦牧風出神念着。
遲聿聽到秦牧風的話,眉尾微挑,“聽老師說你不參加這次考試,難道是害怕輸給我嗎?”
聽到遲聿的話,秦牧風這才認真看過去,忽然發現面前的遲聿年輕了許多,正目光挑釁地看着他。
秦牧風看着不遠處電磁車殘骸,這一幕似乎在十年前發生過。
周圍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重新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他記得這天是去蕭家找蕭宥齊,當時他們已經私訂婚約,不過并沒有公開,知道的人不多。
他聽到了蕭宥齊的姑媽對他的诋毀和侮辱,說他這樣的精神力低級的廢物,不配跟蕭宥齊在一起。
像蕭宥齊這樣雙s頂級alpha,應該和一個頂級的omega在一起。
當時的他自尊心強,加上被心上人的家人這樣折辱,一氣之下就開着電磁車出來了,結果在路上遇到惡劣天氣,電磁車失控,發生了車禍。
當時遲聿也出現了,嘲諷他一番以後,丢給他一個簡易救生艙就走了。
沒過多久救援人員趕到,将他救了回去。
秦牧風看着眼前的遲聿,不由回想到十年後的遲聿。
那時候遲聿的脾氣比現在好了許多,他們也沒有那麽不對付,有時候遇見了還能打個招呼聊幾句。
他還記得他腿受傷時,遲聿曾經問過他願不願意離開皇宮,可以幫他尋找名醫醫好雙腿,不過被他拒絕了。
當時蕭宥齊幾乎幫他找遍了帝國所有的醫生,都沒能救回這雙腿,他最後也不再奢望什麽,怕再一次的失望。
後來秦家出事,也是遲聿出面将秦家的老宅保留了下來。
對于這個曾經的死對頭,秦牧風還是心懷感激的。
遲聿見秦牧風一直盯着他卻一句話不說,眉頭倏地皺了起來,心頭湧起一股煩躁。
秦牧風察覺到遲聿的不耐煩,也反應過來,他似乎盯着遲聿看了太久,瞬間挪開了目光。
随即秦牧風聽到遲聿輕哼一聲,随後感覺到全身一暖。
一個簡易救生艙将他整個人包裹起來,等他再轉過頭看去,就只看到遲聿離開的背影。
随着記憶的回籠,秦牧風心中突然生出一絲的疑惑,遲聿這個家夥怎麽出現在這裏?
算算時間,他這個時候應該在H星參加封閉訓練,過幾天參加軍校考試。
他沒有參加這次考試,是因為近期受內傷。
再加上他從衆人眼中的天之驕子,分化成了一個b級的alpha之後,他便休學在家。
在外人眼裏,他便是受不了打擊,逃避現實。
還有上輩子他跟蕭宥齊在一起,并不那麽容易,他跟蕭宥齊都是alpha。
當時祖父極力反對他們在一起,因為蕭宥齊的身份并不簡單,他不僅僅是他喜歡的人,還是老皇帝的新認回來的私生子。
跟蕭宥齊在一起,就相當于整個秦家都跟蕭宥齊綁在了一起。
他苦求許久,祖父終于同意他跟蕭宥齊的婚事。
“牧風好像在那邊!”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打斷他的回想,幾架磁懸車在周圍降落,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奔出磁懸車朝着秦牧風快速跑來。
秦牧風猛地一怔,目光落在蕭宥齊的臉上,神色複雜。
此時的蕭宥齊看起來年輕稚嫩了許多,栗色的短發沾着些許的雨滴,清秀俊逸的臉上帶着些許的擔憂。
“牧風,你有沒有受傷。”
然而秦牧風并沒有回答蕭宥齊的話,只是看着他,似乎想要看清楚眼前這個人。
他第一次覺得面前的人是如此的陌生,想起臨死前的一幕,眼眸冷了下來。
秦牧風審視的目光,讓蕭宥齊心生疑惑:“牧風,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麽?”
“找到大少爺了。”
與此同時,一隊人快速趕了過來,他們迅速從将秦牧風從簡易救生艙裏救出。
“牧風,你怎麽了?別吓我。”
蕭宥齊急得雙眼通紅,他似乎沒有察覺到秦牧風的不對勁。
他擡起手想要幫秦牧風臉上的鮮血擦掉。
然而剛一靠近,就被秦牧風躲了過去。
蕭宥齊的手尴尬地懸浮在半空中。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似乎沒想到秦牧風會躲開他。
“牧風,你是在怪我嗎?”蕭宥齊抿着嘴角。
“都是我的錯,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沖動地駕駛着電磁車出來。”
“我已經跟我姑媽說清楚了,我從來沒想過要離開你,你連這一點信任都不給我嗎?”
“我喜歡的那個人一直是你,不管怎樣,你都是我的未婚夫。”
蕭宥齊看着一旁的秦家衛兵,急忙說道:“牧風現在傷勢很重,蕭家正好有一臺高級醫療艙……”
“不必了。”
秦牧風突然出聲,打斷了蕭宥齊的話。
上輩子他在遲聿離開之後,就陷入昏迷,一睜開眼便是在蕭家。
而這輩子……
秦牧風閉上眼睛,說道:“去最近的一家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