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哪有人讓老婆等?”
第17章 “哪有人讓老婆等?”
幾天後的忌日當天下了場夏雨,沈杳穿着一身黑,他拒絕了身邊的保镖,自己打着頂黑傘。
他拿得心不在焉,細密的雨絲在風中搖曳,從雨傘遮擋不住的地方斜飄到沈杳肩膀上。
矗立着的白色墓碑後,是排繁郁的蒼樹。沈家香火不旺,私人墓園裏除了身旁的保镖,沒有其他外人。
沈杳撐着傘站在最後面,他垂着睫毛,那雙沉黑的眼在雨天像是纏着霧氣。
他擡眸,看到了在他前方的沈複林和沈深棉。
沈複林還有一個被他寄予厚望的alpha兒子,他望子成龍,因為沈明日的成績太差,在他沒多大的時候,就把他送出了國。
沒了管束,沈明日反而覺得更加自由,他相信這沈家後來的家業全都屬于他,每天快活地泡在酒池肉林裏,只在過年的時候偶爾回來。
沈杳也只在那段時間能看見他,沈明日跟他打招呼的語氣也很輕浮,眉梢一挑,漫不經心地喊他一聲:“哥。”
叫得不怎麽真情實意。他不像沈深棉一樣對沈杳敵意那麽重,但也非常看不起沈杳。
他每次回來,沈複林都要言辭嚴厲地訓斥他,沈明日根本不聽他的話,最後都是大吵一架,然後不歡而散。
不歡而散的後果是沈複林停他的銀行卡。每當這個時候沈明日才會讨好着來找沈杳,問他借錢。
沈杳不缺錢,他都會借給沈明日,不讓沈複林知道。
雨沒有變小的趨向,沈杳把手中的傘遞給身旁的保镖,讓他幫忙撐着傘。
他手中拿着剛點燃的香,沈杳終于往前走了,離墓碑只有一步之遙。清淨的雨水洗刷着視野,沈杳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他彎下腰給沈辰上香。
頭頂上的黑傘跟着他的動作傾斜,邊緣擋在了沈杳的額前,因為彎腰的緣故,沈杳的臉頰上挂上了雨珠,像是顆水晶停留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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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聞到了香燒出來的檀香,因為動作有些緩慢,頂端的白灰落在了手指上,又被拂落。
沈杳直起身,目光卻落在旁邊。
沈辰的墓碑旁就是他父母的墓碑,兩人感情很好,合葬在一起,嵌入在裏面的照片被保護得很好。沈杳集合了兩人的優點,在他的臉上,兩個人的影子都能找到。
沈複林像是考慮體貼地道:“杳杳,要不要跟你爸媽也說幾句話?”
沈杳沒動,他只是偏轉着視線,目光遠遠地停在墓碑上,他卻搖了搖頭。
知道沈杳和晏知行在一起之後,沈複林确實不敢再輕舉妄動,不只是在明面上的态度,他在暗地裏也沒敢再動手腳。
只不過今天沈杳的不配合讓他有些不快。沈深棉一點也不想淋到雨,早早地離去,只留下沈複林和沈杳一前一後地走着。
沈複林遣散了身旁的保镖,才緩緩地開口道:“沈杳,你是不是以為搭上了晏知行的大腿你就沒事了?”
他甚至連沈杳怎麽在他眼皮底下勾搭上晏知行的都不知道,晏知行過來沈家找他的時候,沈複林差點沒繃住表情。
晏知行要沈杳這個omega,沈複林不敢阻攔。他對晏知行不知根也不知底,更加摸不透他是真的喜歡沈杳,還是只是看上了他的臉?
那些背地裏的皮肉生意很隐秘,沈複林不敢輕易暴露,他只能僵着笑點頭道:“不過也要看杳杳喜不喜歡晏先生,我們做家長的也不能強迫小孩的意願。”
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真的在一起了,晏知行會帶着沈杳出席各種場面。不管他到底喜歡沈杳什麽,但沈杳是第一個在晏知行身邊公開的omega。
沈杳頭頂着晏知行這把保護傘,沈複林當然會藏好自己背地裏的小動作。
他看着沈杳臉上又出現慌亂無助的表情,才會覺得稍顯安心。他冷眼看着沈杳,才道:“沈杳,別忘了,我知道你什麽事情。”
沈杳的臉上是恰當的蒼白,看起來羸弱易碎,像是真的被沈複林震懾住了。
從私人墓園回去已經是中午,沈杳被沈複林要求留下來吃了午飯。傭人做了一桌的菜,沈杳依舊沒什麽胃口,他唯一動了幾筷子的菜還被沈深棉搶了過去。
沈杳對沈深棉這種幼稚行為習以為常,他有什麽,沈深棉就喜歡搶什麽。
他從小就喜歡跳舞,沈深棉也哭着喊着說要學,結果只是學了陣子,又喊苦,堅持不下來。
沈深棉這個行為又得到了沈複林的呵斥。
他氣憤地低下頭拿筷子戳着碗,他不覺得自己有錯,甚至覺得是沈杳還搶了他的父愛。
那盤菜又被沈複林推到了沈杳面前,他更加沒什麽胃口,勉強吃了些之後,沈杳才放下筷子。
沈複林皺眉,關心道:“杳杳,怎麽不再吃些,吃這麽些怎麽夠?”
沈杳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像是還沒有從剛才沈複林的威脅裏緩過勁,他強顏歡笑着道:“我頭有些暈,沒什麽胃口,先上樓躺一會。”
進屋之後沈杳的表情就變了樣。
他在沈家的房間還是原來那副樣子,沈杳在這裏從小住到了高中畢業。沈深棉那天提起關殊,他才想起來自己在這房間裏留了些東西。
沈杳打開櫃子,櫃子裏又有個不顯眼的密碼箱,他輸着密碼打開。躺在裏面的是一個玻璃獎杯,樣式并不精致,但被保存得很好。
底座上刻着兩個名字。
關殊的名字清晰工整,而旁邊跟着的“杳杳”兩個字,明顯和前面不屬于同一個人。
刻字的人用了心,雕琢得很認真,但是風格要比前面的名字狂野許多,像是勁草般不羁。
分手之後,沈杳把同關殊有關的所有東西全丢掉了,但在整理出這個獎杯時,沈杳盯着它看了一會,最後選擇把它留了下來。
*
這個獎杯是關殊送給他的。
沈杳拿到這個禮物的時候,是在高二炎熱的暑假。
白日外面的氣溫一路飙升到臨近四十,到了夜晚溫度才降下來,沈杳準備去洗澡的時候,接到了消失了三天的關殊電話。
在關殊消失之前,他神神秘秘地說自己要去幹一票大事。
他們是早戀,所以為了避免被發現,關殊會在距離沈家的一段距離等他。沈杳慢騰騰過來時,關殊已經站在路燈下等他很久。
關殊身材高大,雙手插兜地倚在一輛通體全黑的摩托旁。他穿着黑T和迷彩褲,腳上踩着一雙軍靴,顯得身量更高,只是站在那裏就讓人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荷爾蒙氣息。
他的頭發原本剃得很短,但因為沈杳說太短的頭發摸起來太刺,關殊嘴上兇巴巴地說着“那你別摸”,背地裏把頭發蓄起來些。
沒那麽長,但摸起來總歸沒那麽刺手。
關殊看到沈杳從遠方走過來,他就有些站不住。他邁着大步走過去,見到沈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抱住他。
他比沈杳高大半個頭,要微微彎下腰才能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關殊肩寬腿長,可以完全把沈杳圈在懷裏。
他有些不滿地抱怨道:“怎麽又讓我等那麽久,害我在這邊喂了好久蚊子。”
關殊的長相英俊是英俊,但太具有鋒利的攻擊性,尤其是他眉間有一塊細長的疤橫在眉間,乍一看像是斷眉。
他還是單眼皮,鼻梁高挺,垂眸看人的時候總是帶着淩厲感,整個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刀。在學校裏,很多人看到他這張臉就不敢靠近他。
沈杳卻一點也不怕他,他聞出來了關殊身上的沐浴露味道,猜到了他今天估計出了很多汗,特意洗了個澡才來接他,不然會被嫌棄。
他很滿意,所以擡手摸了摸關殊的腦袋,像是在給只惡犬順毛:“那你下次出門的時候可以跟我說,我早點出來,我等你。”
關殊皺起眉,看起來有些兇狠,結果卻小聲嘀咕了句:“哪有人讓老婆等……”
他邊說邊牽住沈杳的手,拉着他往摩托旁走。
沈杳跟在他後面,沒聽清他在說什麽,下意識地追問了句:“什麽?”
“……”
關殊不好意思再說一遍,他有些生氣沈杳沒聽清,又有些不好意思再講一遍。他板着張臉,然後把沈杳抱起來,讓他坐在了摩托後座上。
他的手臂上沒有很大塊的肌肉,但卻也很結實。沈杳對他來說很輕,根本沒什麽重量,把他抱起來輕輕松松。
關殊拿出白色的頭盔,躬下腰認真地幫沈杳戴上,動作很細心。
沈杳習以為常地配合着他,戴上頭盔之後他就只露出了雙眼睛。
他還惦記着剛才沒聽清的話,沈杳的手閑着,他随手抓住關殊的衣角,笑着問了遍:“你剛才到底說什麽啊?”
關殊的動作一頓,他的緊張不太明顯,表現在喉結無聲地滾動了下。
他收回手,撐在沈杳邊上,和沈杳垂在身邊的手臂形成了強烈的膚色差。
關殊不自在地舔了下唇。現在是夜晚,關殊還是小麥色皮膚,但他卻依舊臉紅得很明顯。
“我說……”
關殊開了口之後又卡頓了下,他清清嗓,用手背擋了下鼻又放下,終于連續又清晰地說完:
“哪有人讓老婆等?”
月光把男生硬挺的臉部線條暈得柔軟,看起來尚還有些青澀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