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戒指

第27章 戒指

關岩揍他的也從來沒有扇過他巴掌,關殊對自己臉上的巴掌印熟視無睹。沈杳的打罵一點也不會讓他覺得生氣,他擡手碰了碰火辣辣的臉頰。

他不太在意,反而拉過沈杳的手掌。關殊低下頭,一個一個吻落在掌心。

沈杳卻皺起眉,猛地把手扯開,沒過一秒又被alpha輕輕地拉了回來。

關殊捧着他的手掌,淩厲的單眼皮垂下來。他捧着沈杳的手,落下的吻越來越輕,像是過去一樣珍視。

沈杳屈起手指,他眼角還挂着未落下的淚珠,像是冰冷剔透的玻璃水晶。他的視線冷淡,好像關殊無論做什麽都跟他沒關系。

寂靜卻又混亂的房間裏,關殊錯開沈杳的目光,自欺欺人般地把沈杳摟緊懷裏。

擁抱緊密無縫,赤果裸露的皮膚相貼。關殊摟着沈杳勁瘦的腰,輕輕地把下巴放到他身上,貪婪地吻着他身上的味道。

杏花香與香根草交纏,關殊覺得他們的味道很相配。

“杳杳……”關殊一遍遍地喊着,黏人又纏綿;“杳杳。”

他側過臉,閉上眼睛不去看沈杳冷漠的視線,輕輕柔柔地去吻沈杳。

比他們熱戀時還要來得小心翼翼,失而複得總是讓人更加患得患失,關殊現在不想讓沈杳覺得他有一點不好。

完成終生标記之後,關殊對沈杳又回到了從前。他再也沒有對沈杳說過一句難聽的話,也再也沒有粗暴地對待過沈杳。

除了他每天都要确認自己在沈杳身上的終生标記無數遍,他仿佛再次成了專屬于沈杳的忠誠大狗。

終生标記之後omega應該會依賴alpha,放在他們兩人之間卻相反。

關殊無時無刻都想要抱着沈杳,他不想要沈杳離開他的眼底一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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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天都想要親手給沈杳洗臉刷牙,幫他換衣服,半跪在地上給他穿鞋,甚至連吃飯的時候都要親手喂給他,一邊喂,一邊輕聲地喃喃着:“杳杳怎麽那麽瘦?”

關殊也不再是一直關着他,他會帶沈杳下樓走,只是那雙手時時都要緊拉着沈杳,和他牢牢地十指相扣着。

如果有人多看沈杳一眼,關殊就會死死地盯住那個人,充滿着警示意思。他草木皆兵,不管是alpha還是beta,甚至是omega,在他眼裏都是會觊觎沈杳的存在。

沈杳最開始也嘗試過和關殊對着幹,他在關殊跪在地上給他穿鞋時,一腳踹過去。在關殊喂他吃飯的時候,面無表情地把碗和勺子打翻。

關殊從來不生氣,他安安靜靜地收拾完一切,然後重複做原本要做的事情。

到後來沈杳就由着關殊去。

關殊做得最多的就是讓沈杳坐在他腿上,然後從背後緊緊地攬着他,然後在他的耳邊低聲地說些有的沒的。

沈杳不搭理他,他也可以一個人說很久很久。

他說:“杳杳,我不去軍校了好不好?我想一直陪着你,我一刻都不想和你分開。”

關殊又說:“再過兩年等你到合法年齡了我們就去訂婚,然後再過兩年我們就去結婚,好不好?”

“到時候我每天都會去看你的演出,每一場表演我都不會錯過。”

每當他因為得不到答案焦躁不安的時候,他就會像只狗一樣嗅着沈杳的腺體,聞着上面殘留的信息素味道。

煩躁不安的心跳就會慢慢地平穩下來。

是的,他已經終生标記了沈杳,沈杳沒有辦法再接受別的alpha的标記,也沒有辦法再和別的alpha在一起。

他緊抱着懷裏的omega,獨自做着這種單方面的美好設想,哪怕沈杳從未對他的設想沒發表過一個意見。

關殊又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了個戒指,包裝盒不知道經歷了什麽,早就皺成一團。

可是打開盒子,裏面的戒指嶄新,在燈光下閃着銀光,戒指是獨一無二的定制款,戒圈外刻着朵杏花。

這是關殊本來打算送給沈杳的畢業禮物。應該是他在射擊場站在沈杳身後,握着他的手,用槍口一起對着靶子時送出去的禮物。

他都想好了,如果沈杳正中紅心,那就是他的獎杯;如果沈杳只是射中槍靶,那就是鼓勵獎;如果沈杳脫靶,那就是他的安慰獎。

反正無論結果怎麽樣,這個禮物是一定會被關殊送出去的。

可是這戒指卻在一個雨天被他丢掉,後來關殊又在深夜裏翻找兩個小時找回他。

現在他把戒指戴在沈杳細白的手指上,指圍是關殊趁沈杳睡着的時候偷偷量的,完美貼合沈杳的手指。

關殊的手指發生着輕微的顫抖,他擡起眸,不想錯過沈杳的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沈杳擡起手把五指張開,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燈光下細細地觀察着這枚戒指。

他忽然轉過臉,沖關殊輕輕柔柔地笑了下,連臉頰上不太明顯的小梨渦也浮現了出來。

關殊的心髒砰砰亂跳,他看着沈杳臉上的笑,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只要自己閉上眼,這笑容就會再次煙消雲散。

他難以抑制自己,緊抱着他,感受着留在沈杳身上的終生标記,像是在抓最後一塊浮木。

“杳杳……你和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關殊克制不住自己的欣喜,抓着沈杳的手問道:“你願意帶我的戒指,是不是還有點喜歡我!”

沈杳什麽都不說,還是只沖他笑。關殊卻緊抱着他,陷入自己一個人的驚喜當中。

關岩一槍崩掉門鎖的那一天,客廳裏只開着一盞昏暗的燈。關殊坐在沙發上抱着沈杳,繼續在他耳邊輕輕說着說,聽到動靜連頭都沒擡一下。

他知道關岩遲早有一天會發現不對勁,除非他帶着沈杳去私奔。可是他現在年紀太小,他沒有錢,也沒有權,在路上他會照顧不好沈杳,他舍不得沈杳和他一起奔波。

冰涼的槍口抵在他腦袋上,關殊還是死死地摟着沈杳的腰,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所以抱着沈杳的力氣越來越大。

要把他揉進身體裏。

關殊擡起臉,語氣平靜地道:“我不去軍校了。”

他知道終生标記了沈杳是個很不負責任的行為,所以他選擇不去軍校,他要陪伴沈杳,他要安撫沈杳。

關岩怒吼着:“關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他身後還跟着許多警衛兵,幾個alpha強壓着關殊,幾個alpha上前試圖扯開關殊的手臂。

“滾!”關殊出撕心裂肺地吼叫,他目眦欲裂地道,“別碰他!別碰沈杳!”

他爆發出的力氣在一瞬間掀翻身上壓着他的幾個alpha,指尖觸碰到了沈杳翻飛的衣角,他猛地收拳拽住。

衣服被越拽越長,最後他的手指被人強硬地一根一根掰開來。

最後一根手指是沈杳親手掰下來的。

他站在幾個alpha的身後,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偏偏那唇色卻豔得狠,就像是朵帶刺的尖銳玫瑰。

關殊的力氣一點也沒變小,他像是被逼到絕境的困獸,雙目通紅,死死地盯着咫尺之距的沈杳。

他嘶吼着念着沈杳的名字,腦內瘋狂地重複着唯一念頭——把沈杳搶回來!

關殊幾次三番地差點掙脫束縛,幾個alpha滿頭大汗,最後在關岩的眼神示意下,直接用了電擊棒。

alpha發生一記劇烈的抽搐,手指還在因為後遺症顫抖,卻又試圖撲到omega的身邊。

“沈杳……”

關岩回頭看了沈杳一眼,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關殊男朋友,本來應該是該叫他聲叔叔,可是現在這個局面,明顯是關殊做了些什麽畜生行為。

尤其是當他發覺omega身上的終生标記之後,他臉色一凝,扣着板機的手指險些真的按下去。

關岩擡起手槍,直接用堅硬的槍座砸下關殊的腦袋,發出道重響,和他铿锵的呵斥聲混在一起:“混帳東西!”

關殊的腦袋嗡嗡作響,他感覺到血液從額角滑落,有那麽一瞬間的混沌不清醒。

可很快,他又猛地掙紮了起來。

他聽到了關岩對沈杳說的話。關岩先是深呼吸平靜了下,因為內疚,關岩的聲音是關殊從未聽過的柔和。

“你叫沈杳是嗎?”

沈杳輕輕地應着:“是。”

“我先替關殊道歉……是我沒有教好他,你想怎麽責罰他都可以。”關岩深呼吸着道,“這混帳東西終生标記你了是嗎……?”

他沉默半晌,現在這是個很棘手的麻煩,很多omega都沒有做清洗标記手術的勇氣。

關岩輕輕吐出一口氣道:“我沒有強迫你和關殊的意思,如果你現在願意和關殊在一起,我會好好教他怎麽對待omega。”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就只能帶你去清洗标記。”

關殊瞳孔驟縮,他完全失去理智,卻只能被強按在地上吼道:“不許!!沈杳!!!”

他甚至釋放出信息素,想要靠終生标記影響到沈杳,可沈杳卻只是輕輕地捂住了鼻。

內心強烈的不安讓爆發出最為極限的本能,他猛地拽下背上的一個警衛兵,然後又用手臂勒緊身前的alpha,直接是準備下死手。

“你閉嘴!”

好在關岩及時怒吼着擡起手來,又重重地捶了關殊一記。

關殊這一下近乎昏厥,他無力地躺在地上,手指在地板上留下深深的抓痕與血跡。

關岩轉面看向沈杳,低聲地道:“沈杳,你慢慢選,可以慢慢思考。”

沈杳安靜地站在不遠處,與關殊之間的距離像是楚漢河界一樣分明。他俯視着狼狽不堪卻還在掙紮着的關殊,他明白關殊向他投過來的視線裏有什麽含義。

希冀,又像是祈求。

“求你……”關殊骨頭比誰都硬,他從來不求任何人,現在卻語無倫次地道,“沈杳……別……”

這段時間裏,他本該是掌控者。可是事實證明,他只是掌控着沈杳的身體,占據感情主動方的永遠是沈杳。

是沈杳決定要不要繼續喜歡他,是沈杳決定要不要繼續這段感情。他想做旁觀者,看沈杳痛苦又歡愉,實際上看戲的只有沈杳一個人。

他靠終生标記給自己編織了場夢,他自顧自地原諒沈杳對他的傷害,然後給他們兩人安排着美好的将來。

他只是想依靠終生标記留下沈杳,這是他在深海中唯一一艘回到岸邊的小船。

他千方百計地想要留下沈杳,可那艘小船卻可能要被沈杳親手放逐。

關殊不知道沈杳的答案,他凝固的呼吸像是在等待淩遲。

沈杳看着關殊,從頭到尾都沒有移開過視線。他輕緩地開口道:“不用等。”

他當時挑中了很多戀愛對象,各個類型,各個性格。最後決定是關殊,是因為他看到沈深棉偷偷地往關殊抽屜裏塞情書。

這确實是其中的一個緣由,後來他在巷道口碰到關殊,這就像是天注定的巧合。

他在教室裏不解釋,是因為高考完了,沈杳本來就決定要和關殊分手。

他很可惜,這個分手形式不是他要的。

他最開始解釋的時候關殊不想聽,反而捂住他的嘴。既然不想聽,那幹脆就不聽。

他被關殊囚禁的時候也算不上多害怕,因為他早就看穿關殊,他根本不敢過分傷害他。

只是他完全沒料到關殊竟然會直接終生标記他,他自作自受,所以他接受這些報應。

至于那句惋惜的嘆息,他惋惜的不是他們之間決斷的關系,他只是在可憐關殊。

他的聲音清冷,但卻帶着毫不猶豫的果決:“我要去洗标記。”

沈杳跟在關岩的身後往門外走,耳後是一聲聲絕望的嘶吼,他聽到關殊依舊在喊他的名字。

他突然想起什麽,慢慢地停下腳步。

沈杳把手指上的戒指摘下來,然後轉過臉,他回頭看到關殊時的最後一眼。

關殊臉頰上全是暗紅的血液,他還沒有放棄掙紮,視線偏執地停留在他的臉上。

戒指是關殊的最後一絲希望,沈杳當着關殊的面把戒指丢掉,他甚至都沒把戒指還給關殊。圓形的戒指滾下臺階,消失在不知蹤影的地方。

“沈杳……”

門被關上的時候,這是沈杳最後一次聽到關殊喊他的名字。

很輕。

他聽不出是愛,是恨,還是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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