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請君入甕

第5章 請君入甕

玄影報了名字就伸手去接畫卷。

哪成想子吾手腕一轉,畫卷擦着玄影的手背,卻是指向了戴面具的人,子吾問道:“那你嘞?想要畫,也該留下個名字吧?”

戴面具的人抱着竹筒子立在那兒,凝視了子吾片刻,“墨殅。”他說完,也沒有去接那畫卷的意思。

子吾觀墨殅這架勢,應該是料到自己不會輕易交出畫卷了。他将畫抱在懷裏,重新仔細地打量了這兩人。布局之外的收獲,還真是難以決斷啊。這一場賭注,到底應該押哪一邊才好?

心中暗自掂量了半晌,子吾說道:“我觀二位皆是個練家子,既然都想要這副畫,那便按照江湖上的規矩來,如何?”

那墨殅随即冷言冷語地問道:“是勝負?還是生死?”

子吾可不想玩出人命,連忙說道:“原則上來講,上陽城中禁止動武,二位既然要争高下,還望點到為止。”

“可以!”墨殅手中的竹筒子指着玄影,“你呢?”

玄影面上帶着笑,也不忙着答應,而是對子吾問道:“少城主是否還記得昨日初見的情景?”

子吾板着臉說道:“比鬥過程中,禁止套近乎!二位,請吧?”話雖是這樣講,他可清楚記得,玄影曾言來此尋找般若寺的一名得道高僧,如今其當真中計返回上陽城,八成這畫中的僧者,還真與他要找的高僧有些牽扯。但不知道,這事兒與當年擄劫子初的人是否有聯系?

玄影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再看眼前這位戴面具的仁兄,詢問道:“閣下對這幅畫,當真勢在必得?”

“是。”

“既如此,在下也只有棄權了。”玄影說罷,沖着墨殅抱了拳。

一旁等着看好戲的子吾可不樂意了,他沒想到玄影這麽容易就退讓。明明是特地趕回來的,卻說放下就放下,子吾道:“你就這樣放棄?不想要這畫了?”

玄影解釋道:“少城主,在下原本來此只為一睹這幅畫中的神奇,從未想過要将畫占為己有。無緣得見,又何必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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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這樣說,子吾不确定的問道:“你只是想看一眼這幅畫?并不是來索要的?”

玄影雙手一攤,露出一個笑容,“在下可是從一進門就表達了自己的立場,只為一觀。”

子吾想了想,“差點被你騙過去,說是只為一睹,本少可不信!”又問旁邊蒙頭蓋臉的墨殅一句“你信嗎?”

“信。”

子吾面上先是露出驚訝的神情,而後才微笑道:“此時本少若是再堅持,倒是會有被二位聯手奪去畫卷的危險。”他将畫卷丢給墨殅,繼續說道“還不如我先放手,免去自己的危機。既然閣下言辭篤定地相信,是不是該有所表示?”

“少城主不必使用激将法。”墨殅說着,手臂朝着玄影的方向一伸,“朋友,畫拿去,你想看多久都可以,省的那些個小人之心。”

子吾自然聽明白了墨殅的含沙射影,也不否認自己确實想成全玄影,然而,他更想知道玄影看到這幅畫之後,會有什麽反映。畢竟最初可是為了引其回來,才這麽大張旗鼓地折騰了一番。

雖然計劃之中,變化之外的冒出來這個叫墨殅的家夥。先不說家中那副‘正品’,他明知道這幅是贗品,還執着的索要,讓人不得不深思。子吾将注意力轉投到玄影身上,只見他緩緩打開畫卷,目光亦随着由上至下,在看到蓮座的位置時,動作稍有停頓,面上神情亦随之有些不宜察覺地變化。

“恩,這副畫使用了罕見的黑底金漆描繪,僧者蓮服着身,雙目微颌,眉間一抹白毫,想必生前定然也是一名得到高僧。”玄影一邊欣賞一邊贊嘆道。

子吾聞言,心生好奇,“你怎麽知道這畫中的大師已經往生了?”

玄影指着畫中的蓮座,向子吾解釋道:“這座是九品蓮臺,只有生前修為達到上品上生的修行者,往生之後才會有九品蓮座。”

雖然城主說過這畫裏有門道兒,子吾看了足足五年,重點都在畫的整體,他又不是吃素念佛的,哪裏會去關心畫中蓮花臺的真正說法,知道這蓮座有九層,還是為了仿制而特意數過。

子吾聽玄影将畫解釋得有板有眼,他更加好奇了,追問道:“你這樣懂?是否能說出這副畫的意義?”

“吾佛慈憫,接引衆生。”

子吾一手托腮,蹙着眉頭,細細品味着對方的話,将目光從玄影身上轉到畫卷。他雖是研究了數年,但完全以一個畫像的角度出發。從未想過,将其與佛者聯系起來,難道這畫中的玄機,正是因僧者心懷天下蒼生的弘願?

也不知是不是子吾沉默太久,玄影嘗試換一個易于理解的解釋:“或許更嚴謹一點說,是因緣。”

“哦?姻緣?”子吾挑眉看着玄影。

“此因緣非彼姻緣,乃是因果業緣。”玄影道,“比如說,少城主的這副畫卷是因,我們能夠在此結識便是緣。”

“感謝兄臺。”玄影這人當真很守信,欣賞完了,就把畫卷重新收好,交還給墨笙。他對子吾說道,“既然畫卷已經欣賞過,在下也該告辭了。”

子吾見玄影還真就一個潇灑地轉身,邁步走了出去,絲毫不見遲疑。剛想說點什麽,看了眼風雅軒這一群瞧熱鬧的百姓,他氣餒地坐回了椅子上。

“那麽,我也走了!”墨笙說着,故意将畫卷在子吾面前轉悠兩下。

“墨笙公子接下來往哪裏去?”子吾問罷,飲了一口茶。

聽得言語,墨笙止住步子,回首不答反問,“少城主莫不是想反悔?”

子吾擺擺手,沖着對方無比真誠地笑道:“臨別,只有一言相贈,閣下多多保重。”

兩個都喜歡着一身黑的人,朝着南北不同方向而去。對于第一次見面,嚴格來說,根本沒見到墨殅面容,子吾無法忽略那一縷似曾相識的感覺,希望對方能體會最後贈言的深意。

待到這兩人離開之後,風雅軒亦恢複了平日的模樣,只有寥寥幾個年輕的書生,相聚一齊,談論着‘家事國事天下事’,說道高興處,幾人哈哈一笑,舉杯共飲。

“玄影……”子吾早就為了避開樓下的鬧熱,而特意回到窗榄邊坐着,他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了量久,突然一甩手,自言自語了句“兄弟如手足,确實如此啊!”

子吾欣賞了半天人來人往,問身邊的護衛,“阿力,你覺得今日這兩人的武功怎樣?”

護衛阿力沉思了片刻,回道:“皆未曾交手,屬下不敢妄自斷言。”

子吾似是早就料到他會這麽說,手中折扇轉個花兒,說道:“你啊,還是那麽無趣。那我換個問法,若是城主用了五色令,他倆誰能活下來?”

“少城主,恕屬下直言,屆時這二人,哪個也活不下來。”

子吾沖他翻個白眼,“馬屁精,我開始質疑你的忠心是為誰了。”

子吾雖是這樣說着,心裏卻很清楚,城主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身邊的幾個護衛,在這其中是有很大功勞。

“阿力,找人給我盯住了今日這兩人,尤其是那個戴面具的,我要時刻掌握他們的一舉一動。”子吾吩咐道。

一旁待命的阿力,聽到子吾下令,答應了就走,卻又被子吾叫住了。

子吾指了指另外幾個護衛,對阿力說道:“你把這幾個也帶走,事情辦完之後,直接回府待命!”

“少城主,是要去哪裏?”阿力問道。

子吾白了他一眼,“怎麽,本少的去向要和你報備?”

阿力在原地躊躇了好一會兒,“全都跟我走。”

子吾獨自走在昭陽大街,時不時沖着對他行禮的百姓們回個禮,心思早已不知飄到哪兒去了。

心頭萦繞不去的是,玄影對畫中內容的解釋,點醒了子吾,或許自己對于那副畫的出發點,從開始就是個錯的,以至于自己完全沒看出任何深意。

一邊兒神游,一邊兒走路的子吾,不小心撞到了人,他沒好氣兒地說了句,“你是瞎嗎?”

話音落,一擡頭,子吾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眼前的人,不正是那個害他心煩氣燥的玄影。

“少城主,我們第三次見面了。”

子吾瞬間換上他的招牌笑臉兒,“喲,玄影公子還在城內呀。難道是有什麽不舍?”

玄影開門見山地問道:“在下想請問,少城主那副畫是從何處得來的?”

玄影果然不僅僅是單純為賞畫,子吾偏偏不想告訴他,“這是我們家事,恕不奉告。”

玄影似乎并不在意,他對子吾說道:“少城主還記得昨日在下問你,般若寺如何去得吧?”

子吾點點頭。

玄影繼續說道:“實不相瞞,少城主的那副畫,與般若寺中的一幅畫極為相似。”頓了頓問道,“你當真不知道般若寺在何處嗎?”

子吾本想說不,仔細一思量,說道:“我也實話告訴你吧,般若寺我是去過的,只因昨日與你初識,不敢貿然揣測兄臺的目的,是以沒有透露般若寺的所在。”

玄影道:“那麽現在是可以說了?”

子吾言:“然也,今日聽兄臺對我那副畫的闡釋,想必非是什麽歹人,像是個信佛向佛的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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