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網江湖

第25章 一網江湖

那中年大漢一臉興奮地沖着雜草堆喊道:“怎麽樣?還是我的辦法好吧?這麽快就有獵物中招了!”他一邊說着,一邊就走到了撒網的地方,昂首向着樹頂吊着的網子看了一眼,“兒子,你猜這次是網到了笨山豬,還是傻狍子,又或者是黑瞎子……”

面對眼前的困境,子吾只想說兩個字,似乎也只能說那麽兩個字,他不敢确定那兩個字說出來會引起怎樣的反映,但他堅信這會比什麽都不做,束手就戮,要有那麽一絲絲希望。在被動情況下居于高處,目光所及也就比地上的人遠上許多,子吾雙手緊緊抓住網子,将滿眼期盼投向地上一人,完全不顧形象地喊道:“救命!”

“喲!咋還是個能講人話的?!”樹下的中年大漢聽到這一嗓子嚎叫,面上頓時就變了,手搭涼棚,把網子裏的獵物再仔細凝視一番,又對着雜草堆喊道:“兒子,快上去把他拿下來!讓老子好好瞧上一瞧!”

話音甫落,從雜草堆裏猛然蹿出來一條黑魆魆的大家夥,那軟乎乎的身子包裹在黑亮的鱗片中,此時正昂着個圓不隆冬的大腦袋,吐着芯子,尋找獵物的位置。

而吊在樹上的子吾自然也看到了這個龐然大物,他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向他爬來地大黑蛇,腦中一片空白。蛇,他是見過的,在那些孤寂歲月的夏夜裏,偶爾會有那麽幾條細長的小家夥兒,跑來和他做個伴兒。可長到如此駭人大的蛇,他生平還是頭一次見到,書中有言‘百年通靈,千年成精’,子吾直覺這條大黑蛇應該也有個幾百年的壽命了。

就待大黑蛇發覺了子吾被吊着的那顆參天古樹,它優雅蜿蜒地壓過無數花草,卻在纏上樹身的一瞬間停住了。一條靈性俱足的大蟲,會有此違背主人命令地異常舉動,原因無它,只因獸生而來的危機感,而它的危機,正來自于其頭頂,一道玄衣人影。

此時此地,有能為立在這條大黑蛇後腦勺上的人,也就只有玄影了。他早在這條大黑蛇有所動作的同時,飛身而起,又在其剛剛攀住樹身,未來得及向上蹿的時候,翩然落在它的頭頂上。一個身材健碩的年輕人,并不會重到哪裏去,亦絕不足以壓得這樣一條大黑蛇不能動彈。

縱然如此,大黑蛇仍舊不再有所動作,口中吐着信子,望向自己的主人。

那中年大漢仿佛沒看到黑蛇的腦袋上站了一個人似的,開口呵道:“怎麽還不上去?!”

處在這麽一個上不夠天下不接地位置上,玄影還能站出個一派潇灑之姿,他禮貌客氣地抱拳說道:“這位前輩,可否聽在下一言。”真可惜,他這句話說出去,就跟打在一團棉花上沒甚差別。

那中年大漢面上一副置若罔聞地神情,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那條黑蛇,嘴裏道:“啥?!你告訴我,因為你的腦殼現在很重,所以上不去這棵樹?!”語氣中竟然當真有個七八分不敢置信之意。

在這個代有人才出的江湖中,高手相見,皆不敢輕視對方。玄影打算借着顯露出個身段兒,以便換得與其言談之機,哪成想對方根本就将他視作無物,任你姿态高低,慈顏善語,統統入不得眼。

子吾不是什麽武林高手,但他也懂得察言觀色,看得出中年大漢完全無視了玄影,也不知怎得,心裏不太是滋味,他對玄影喊道:“玄影大俠,你跟一個瞎子抱拳作揖有何用?他又看不見?!”他這話說得很大聲,擺明了估計再罵那大漢,可惜對方依舊不為所動。

倒是玄影昂首看向子吾,沖他稍稍搖了搖首,道:“莫要亂說。”後者白了他一眼,心知慫勁兒又上來額,氣鼓鼓地不作聲。

中年大漢這會兒出聲兒了,對着那條大黑蛇,一臉疑惑中帶有關切地問道:“兒子,好端端地你腦殼為什麽會變得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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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若是落在只聞聲音不見其形的旁人耳中,腦海裏必定會描繪成一個為人父正在和自己的兒子對話的景象,唯值得令人生疑的是,那‘兒子’咋一句人話沒有嘞?!再若是看到那所謂的‘兒子’,只是一條有靈性的大蟲,任何人面上定會顯出訝異神色。荒山野嶺的,雖然沒什麽過路人,但是樹上網子裏吊着的那個,眼下和路人倒是沒什麽太大出入,而且他還居在高處,将這一切盡收眼中。

子吾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但是有玄影之前的言語提醒,他現在也不敢輕易再胡亂插話了,畢竟對方是刀俎,而自己為魚肉。

“啥?你頭頂上有人?”中年大漢故作驚愕地問道,“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踩在我兒子腦袋上?!”他說完這話,當真朝着黑蛇的頭頂上方望去,故意作勢逆着天光換了幾個角度,突然間,他眼前一亮,大喊道:“喂!少年人,可知道你這一舉動,等同于騎在了我頭頂?!”

玄影急忙解釋道:“在下并無此意。”能聽懂獸語的人,他在琰浮洲游歷的這些年,亦曾遇到過幾名,多數都是些一知半解的半吊子。再觀這名中年人,不但能将一兇獸馴服的如此靈性俱足,而且還能與之交談,也算是世間少有。

那中年大漢目光盯着黑蛇良久,才轉向對玄影道:“我兒子講,他的頭被踩得很痛,你看要怎樣了?”

自知這二者是在交流,玄影看得明白這名中年人,更讀得懂大蟲的意思,他向對方抱拳,自信地道:“請恕在下直言,令郎方才所言為‘此人不可輕易得罪’,對不對呢?”

那中年大漢沒想到眼前這名看似不濟的少年人,與他同樣懂得獸語,他開始相信兒子的話有幾分真實性了,即便如此,你讓他服軟,那是不可能的,那也不是江湖人的作風,他挑着半邊濃眉問道:“咋?你沒聽過一句話叫‘踏在兒身,痛在爹心’?”

玄影露出一抹淺笑,他覺得眼前這人很有意思,很特別的一個江湖人,一個人的修為達到一定境界,就會些不同于常人的言行舉止,也就代表着,此人不可輕視。所以他俯下身,一手輕輕拍了拍黑蛇的頭頂,繼而一個淩空打轉兒,翩然落地。

腦袋上一空,那大黑蛇立即如得赦一般,以極快地速度撤了身子,蜿蜿蜒蜒地溜回主人身邊。

看到兒子迅速蹿在自己身後,那中年大漢面上的愕然又增加了幾分,既是高手,又怎會看不出來對方的小動作,可距離較遠,他無法辨別這名少年人到底對自己兒子講了什麽話,能把它吓成這樣子。他眼珠兒一轉,一巴掌拍在黑蛇的軀幹上,呵斥道:“蚺子!哪個讓你回來的?!”到底是個江湖高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并未轉身面向蚺子,而是将一雙眸子直勾勾鎖住眼前的人。

蚺子朝着玄影所立的方向吐了信子,那中年大漢如腦後生了眼睛似的,面上更氣惱了,怒道:“到底他是你爹,還是我是你爹?!”又命令道:“給我上去!”他就算已經發怒,依舊保持着對敵的冷靜,目光是決定不能有所變化。

蚺子将它黑亮的身子團起來,只擡起個一尺多高,将腦袋罩在中年大漢的頭頂,大顯護主之心。

被這一情景觸動,玄影搖首感嘆道:“靈性俱足,可惜遇主不淑。”

“哈哈哈哈!”中年大漢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罷了,一臉正色地直視着對方,“少年人,可知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亮招吧!讓我看看你有幾分說這話的資格。”

玄影面上一怔,連忙解釋道:“前輩莫要誤會,在下并無動武之意。”

“你沒有?”中年大漢問了句,他問得只是自己,因為問完這句話之後,他就接着道:“我有!快快亮招來!”說罷,一手舉過頭頂,“蚺子,拿刀來!”話音剛落,從蚺子口中吐出一柄精鋼大刀,毫無偏差地落在中年大漢手中,他一刀指着玄影:“江湖規矩,相殺先報名,免做無名屍!這邊人稱川刀破陽的杜三刀。小子,你嘞?!”

杜三刀已經亮出兵刃,玄影心知這一次是躲不了了,他無奈地退開數步,抱拳道:“在下玄影,還請杜前輩手下留情。”

杜三刀見對方只手一伸,就要請招,出言道:“等一下!你的兵器嘞?”

“在此。”玄影說着一手解下腰間的黑酒葫蘆,托在掌中。

“啥?!小子,你在逗我!”那中年大漢将目光落在那通體純黑,其上多處金漆镂刻着不明圖文,只有手掌心大小的酒葫蘆上。江湖中各式各樣的兵器見過不少,他不說能将武林上目前的兵器譜倒背如流,可排在前頭幾十名人物所使用的武器,他可全部都記得。沒有哪一個是以這小酒葫蘆作為武器的,即便這酒葫蘆看上确實有些與衆不同。他提高了嗓音道:“樹上看熱鬧的,你将因朋友的目中無人而随之賠命!”

子吾伶牙俐齒地反駁道:“哼!本少的命從來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中年大漢聽到這話,面上露出一瞬疑惑的神色,這種自信中帶有些自傲的語氣,怎麽如此熟悉?他來不及細想,因為他要抓住對手此刻亦莫名愣神兒的剎那間,率先出手,搶占個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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