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玩大了吧

第37章 玩大了吧

身處亂世武道,殺人與被殺,何須理由?若當真要說,理由又何其之多?為一口氣,為一時名,為一世仇,亦或只為一個莫須有。

子吾此時已經猜測到,這三人既然選擇在此地伏擊,想必是早已确定了他二人會來龍竹林。但他轉念一想,這‘鬼相’不是只有在夜晚才會出現嗎?如今青天白日放出如此大的煙霧,總覺得其中有些蹊跷。面對圍攻,他十分利落地把自己收拾好,整個人藏在玄影的羽翼下,一邊忙着躲閃,一邊借機追問:“喂!到底是為什麽來殺我?!”

那三人對子吾的問題置若罔聞,一門心思地與玄影纏鬥。直到一人被其奪下手中樸刀,三人倏然停下動作,互相交換個眼神。

玄影淡然地問道:“還要戰嗎?”

三人再次相互遞個眼神,無聲而默契地對玄影點點頭。

“好!還你。”玄影說着,一擡手,竟是将本已奪來的樸刀丢還給對方。“來!”說着一派潇灑地亮了個起招。

這下子,莫說是對面三人杵在原地愣神兒。子吾更是差點驚掉下巴,一向不好戰,不主戰的玄影,一反常态地喜好與人交手也就罷了,而且怎麽還好似沒打過瘾的樣子?把刀還給敵人,再來過?!就在兩方已經準備再次相拼的時候,他突然醒悟,大聲吼道:“等下!殺我的理由!”他本想阻止,又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立場喊停,只得問了這麽一句,畢竟是沖着他來得。

其中一人指着子吾道:“我們只認閣下這張臉!”說罷仨人錯開了位置,改為兩人配合纏住玄影,抽出一人在旁,逮到機會則進行偷襲。表面上看去,倒是個不錯的法子,奈何他們失策在不該打掉子吾的聖檀骨壺。

三人怎麽也想不到,主要擊殺目标雖然沒什麽好身手,卻有一身東躲西藏地好本領。無論從哪個角度襲擊,都能被另一個攜帶着輕易躲開。原本明明應該是多個累贅,可對方偏偏就是能從容不迫地見招拆招,也沒有采取主動攻擊的意思。

當對方沒有将重點放在聖檀骨壺身上,而是執着要取子吾的性命,他便推斷出這三人八成是受托而來。知曉兩人腳程,又能提前在此劫殺,其消息來源亦無需多做深思。再者對方已言只認準了他,問題不是在自己身上,只能是在‘正主’身上。将一切串聯起來,子吾倏然明了。

也許是因為對面三人皆挂着個鬼面具,致使子吾總有一種危機感。相較之下,玄影心中十分篤定,這三人雖然配合的很默契,可惜身手只是一般。他亦未曾使用內勁,只以外功化招。

三人起先地攻擊還算是淩厲,可幾近百招走下來,已是心有餘力不足。待到察覺出對方的意圖,三人心中頓時了然,所幸放手一搏,分三個方位站立,同時運起不同的招式,攻向玄影的上中下三路,卻在即将近身的剎那間,默契一致地轉向他們此行的目标者。

子吾只顧着躲閃中看鬧熱,哪裏曉得仨人竟是向他取命而來。刀光閃過的時候,他還傻愣在原地,甚至忘記要躲到‘肉盾’後面。待他反應過來,人生中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刀刃的冰涼,那一瞬,腦中浮現出十年前子初被劫走的一幕。原來刀架脖子上,是這樣一種感覺。

龍竹林中一片寂靜,子吾明确感覺到一滴冷汗劃過,落在頸部架着的刀背上,發出了一聲極為清脆的撞擊聲。他小心翼翼地擡首,看了眼因為來不及奪刀一臉驚愕地玄影,沖着對方撇了撇嘴角,調侃道:“這下玩大了吧?!”說完,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向天翻個白眼。

玄影對子吾報以一個真摯的微笑,略微颔首,道出一句:“未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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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還未明白是怎樣一回事兒,只見眼前一條漆黑中帶有一道青炎的閃電劃過,緊接着便是一陣熾烈地灼燒感,順着持刀的手臂,竄遍了全身,最終聚集到面具之下的臉皮上,竟是将面具燒成了灰燼。仨人不由自主地丢了樸刀,面上皆是疼痛難忍之色,捂着面皮,凄慘哀嚎着:“毀了!毀了!”直至看到彼此,才驚覺,原來面皮還是好好地挂在臉上,只不過一張張面色已經漲成了猴腚。

這是子吾第二次看見那一道青炎,雖然其仍舊是神秘而高傲地眨眼即逝,不留任何痕跡。他佯裝什麽都未看見一般,緩緩放下手臂,迅速脫身靠近玄影,對那三人說道:“再問一句!你們的雇家可是一名婦人?”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皆是沉默不語,目光緊緊盯着子吾。這樣的人,無論是誰遇到,都會覺得異常棘手。他們後悔沒有調查清楚,就冒然接下了這一單生意。眼下取命不成,說不準還要搭上自己的一條命。

見其三人并不言語,子吾與玄影相視一眼,了然于胸。

子吾一手拾起一把樸刀,在仨人面前比量了幾下,“你們是做殺人的買賣?那麽,這一刀應該落在哪裏比較好?”

“大俠,救命!”

對方這一句話是向着玄影說的,仿佛很确定其不會為難他們似得。子吾順着望過去,又回身笑道:“喲!現在知道救命咯?”

三人吓得連連後退,生怕對方這一手滑,不小心就結果了自己,一人解釋道:“你不如問問自己得罪過什麽?不然我們也不走這單生意。”

子吾挑眉問道:“聽你之意,是在下的錯咯?”說着,作勢就要揮刀砍下去。

被玄影及時拉住,他對三人勸道:“既然不能達成任務,請将那一份不屬于你們的利益還于雇主。”

見那三人頻頻點頭稱是,子吾暗地裏偷樂。他猛然想起來一件事情,向三人詢問道:“你們可知道一年前此地死過什麽人?”

“請恕直言,此地鮮少有人來往。一年前,只有閣下在此殺過人。”一人說道。

子吾道:“是那名婦人告知你們的!”他這句話說的很篤定。這三人乃是四處接單做生意的江湖人,定不會居于偏僻的南夙山附近,既然能了解這些事情,只可能是雇主或知情人所述,而在在這兩類人中,除了青田莊拿着當大恩人的,就只有對‘恩人’懷着無盡恨意的那名婦人了。他對三人問道:“那名婦人還說過什麽?”

一人禮貌的抱拳說道:“見諒,我們也有自家的規矩!請恕無可奉告。”

子吾持着樸刀,用刀背拍着方才在他脖頸架刀那人的肩頭,“哦?規矩真嚴怎樣?比命重要?”

“是!”

三人異口同聲地蹦出一個字。子吾驚得手一抖,差點劃傷對方,他立即換上一副過來人的口氣,安慰道:“放心!這邊是經歷過的!燒不死你們!”說着擡首看了玄影一眼,繼續說道:“你們千萬記得這種感覺,它會在你們每一次拿起兵器的時候浮現,這次燒毀的是面具,下一次可就是臉皮咯!”他一邊一臉嚴肅地說完,一邊故意作出可怖的表情來。

三人果斷沖着兩人抱拳說道:“多謝!告辭了。”

莫名其妙的受了一波無妄之災。子吾望着三道遠去的背影,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理智告訴他,沖動并沒有什麽用,只要玄影不出手,他追上去也打不過,頂多算是送羊入虎口。

“本少知道你會說‘得饒人處且饒人’,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們走江湖的。”子吾不滿地說道。瞟了玄影一個白眼,一手拾起聖檀骨壺,重新別回腰間,不與理睬對方。

玄影深思片刻,尾随其後,當發現子吾竟是直接奔着下山的路去,他出言提醒道:“子吾,你答應了青田莊的人們,幫忙捉鬼。”

子吾翻個白眼,雙手一攤說道:“‘鬼’不是已經被咱們的玄影大聖人放走了嘛?”罷了又道:“本少會向大夥兒宣揚你得‘善舉’!”

“非也。‘鬼’并不是他們。”

子吾背後一涼,這才仔細觀察了周圍已經逐漸褪去的黃昏,竹影搖動,涼風陣陣拂面而來。他故作無畏地正色道:“江湖人也信怪力亂神一說?”然而玄影并未回答他,只默默盤膝而坐。子吾本想甩手就走,還沒出去幾步,又折了回來。誰知道會不會再有人蹲守在哪裏等着宰他?與其如此,他寧可在這裏陪着捉鬼,反正動手辛苦的從來都是某人,又不會是他。

随着夜空越來越黑暗,子吾距離玄影亦越來越近,望着即将到子時的天色,略微低聲說道:“玄影大俠,也許它們今晚有事情,不會出來走跳了。咱們還是回吧?”見對方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不死心的繼續勸道:“要不咱們明晚再來?你今天戰了三個人應該以及很累了吧?”奈何他就是磨破了嘴皮子,玄影仍舊是個老僧入定。

書中有言‘子時的陰氣最為重’,子吾覺得這涼風都吹入骨子裏去了,他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又朝着旁邊的活雕塑靠近了一些。

時下并非秋季,龍竹林中的落葉突然間越來越多。玄影倏然睜開雙目,望着他面前漆黑一片的深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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