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瞧見活鬼

第38章 瞧見活鬼

子吾習慣性地縮在玄影身後,順着對方的視線看過去。除了眼前呼呼啦啦地落葉之外,深處則是黑乎乎的一片,根本什麽都看不真切。夜路還是走過幾次的,可自從身邊有了人,他那沉寂了十載的依賴信任感,如決堤一般肆意地泛濫着。

玄影凝目遠處,頭也不回地提醒道:“護好它。”

子吾負手握住身後的黑布袋,故作輕松地說道:“看你咯!這邊可是有挂保的!”

話音甫落。一陣陰風吹過,莫名止住了落葉,龍竹林中霎時白霧蒸騰。不比白晝裏的光景,此時的白霧又濃又厚,夾帶着涼爽的濕氣,鋪面而來。這一番景象,看上去,當真像是有什麽鬼怪出沒一般。

“哈哈哈哈!有活人,好久沒有開葷啦!”言語中透着幾分陰冷,一道暗紅色的影子,在林中穿梭,眨眼間,倒掛在兩人眼前的一棵竹杆上。

即便是尋着聲音,子吾也着實花了些功夫才找到對方。他昂首望向上空,一件赤紅色的大鬥篷,裏面裹着的也不知是人是鬼。直覺得認為是後者,哪裏有人像只蝙蝠似得掛着。再一想,書中所言,蝙蝠多數是以鮮血為食,眼前這只,怎麽也算是蝙蝠王了。他不由得縮了縮脖子,眼角瞟向身旁,心裏瞬然涼了一大截,那個他最為信任的玄影不見了!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憑空消失了!

來不及多做計較,子吾當機立斷,一手抽出雪裏鴻,做好了生死一搏地準備。可當他再望向竹竿,那張暗紅色的鬥篷也不見了!

“原來是你!你竟然又來了!哈哈哈哈!”

這一道陰冷地話語在子吾身後冒出來,他早已僵在原地,只有握劍的手心在滲汗。

待到子吾反應過來,轉身一劍刺出,那張鬥篷呼啦一動,飄開些距離,陰冷中帶着嘲諷:“哈哈哈哈!你怎麽如今變得這般不濟?”複又湊近些,猛勁兒嗅了嗅,退後兩步道:“不對!不是你!”它忽地擡起鬥帽:“你不該是這個味道!”

“啊!”子吾驚叫一聲,整個人跌坐到地上。鬥帽下是一張縱橫交錯了幾十條疤痕的臉,五官全部扭曲歪斜,猙獰可怖。無論是與否,在他看來,眼前這個都和印象中的‘鬼’沒差了。雖然此時人不知躲到哪裏去了,他還是很贊同玄影的話,鬼确實不是他想象中的樣子,而是比之更加恐怖萬分!

就在對方伸出一只不見血肉,唯有枯骨的爪子時,子吾倏然抽出身後的黑布袋,重重砸在上面,竟是直接打碎了對方的手爪!望着掉在地上的碎骨,他愣了一瞬,猛然憶起玄影曾言,聖檀骨壺乃是釋門法器,想不到當真可以拿來“捉鬼”?!

趁着對方還未回過神的時候,子吾利索地一個鯉魚打挺,一手持着聖檀骨壺,怒視對方。在他看來,既然證明了是釋門法器,就意味着眼前這張鬥篷下的果真不是人!但他已不似起先那般懼怕,忙亂中還不忘抽出一絲心神來埋怨,那個主張捉鬼,又半路落跑的家夥。子吾相信玄影并不會當真抛下他偷溜,這種信任也算是毫無依據可尋了。他就是認為其定然隐藏在白霧之中,等待機會出手。

“克邪之物?”鬥帽下發出一聲陰冷地疑惑,那鬥篷下斷掉手爪的手臂也縮了回去。

這一番動作自然瞞不過緊緊盯着鬥篷的子吾,他挑着眉頭問道:“怎樣?你很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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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不知天高地厚!”說着,由鬥篷之下的另一手中亮出一把銀光閃閃的月牙鈎,挽個花式,直奔對手面門。

子吾畢竟沒什麽江湖經驗,危險來了只曉得用手中之物去擋。當他再次擡手将聖檀骨壺橫在眼前的時候,手上突來一陣痛感,寶物失手掉落。還未來得及反應,另一手被人抓住,向上一挑,雪裏鴻準确無誤擋住了對手的月牙鈎。子吾驚魂未定,瞟了身邊的人一個大白眼,暗自腹語“出現地還真是及時!”

突然又殺出來一個人,鬥篷之下也停了攻勢,通過剛才的一個解招,盤算着接下來的贏面有多大。它直覺插手的人不好應付,将手中的月牙鈎轉換了個方向,嚴陣以待。

玄影拿過子吾的雪裏鴻:“我來!”

“辛苦你了!”子吾說着,拍了拍玄影的肩頭,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樣,自己則附身拾起聖檀骨壺,指着那個暗紅色的鬥篷,一步一步地退出戰團。

玄影客氣地向對方抱拳,禮貌地詢道:“如此本領,是誰助你?”

見對方不予回答,子吾追問道:“或着說,一年前,是不是我殺了你?”他當然知道不會是自己,只想确定是不是那名少年劍客而已。鬥帽下那張臉上的傷疤并不是很舊,還有那只被剔地只剩骨架子的手爪,再聯想阿蘭嫂地說辭,他認為這個應該就是原本被‘剁碎’的那人了。既如此,不但能為自己正名,還能查出重要的線索。

鬥帽下一雙歪斜扭曲的眼睛,盯着子吾看了片刻,緩緩搖首,又對玄影言:“道亦有道,無可奉告!”

玄影正色言道:“用以精血續命,算作哪一路的‘道’?不過是邪術罷了!”

鬥帽下又是一陣陰冷地笑聲:“我只想他死!只要他死!”又喃喃說道:“他為什麽不來?為什麽啊!”一句嘶吼,雙目頓時發出赤紅色的光芒,折射在原本銀亮的月牙鈎身,讓人不寒而栗。

玄影亦不再多言,采取主動攻勢。雪裏鴻并未開刃,但在他手中也和利刃沒有什麽差別,搭配上行雲流水般地身法,對手是難守更難攻。

一旁的子吾越看越是驚訝,印象中,玄影每每對上江湖人都是步步退讓,尋機化解。第一次見其出招如此不留餘地,他更加肯定鬥篷下的,不論是什麽東西,肯定不是人。

并未給對手絲毫機會,玄影幹淨利落地一劍挑掉對方手爪中的月牙鈎,又一掌襲入其鬥篷之中。

一瞬間,那鬥篷好像被人施了定形咒,不再有任何動作,鬥帽亦乖乖搭落。

“你殺了他?”子吾在一旁看了半晌,好奇地湊近兩步,對玄影詢問道。

将雪裏鴻交換給子吾,玄影道:“我不殺人。”

子吾了然地點點頭,又突地反應過來,驚道:“所以他真的不是人?!”再次問玄影:“那他是什麽?”

“那些人們看到的鬼相,就是他了。”

“哈……哈……”子吾幹笑兩聲,有意表現出對這個回答得不滿,又道:“本少是要把它拿下山,再向衆人說一句‘幸不辱命’嗎?”

玄影一聲嘆息:“留在此地吧,他無法證明你的清白。”

子吾也就是一說,他自然不會真地扛着這個鬥篷內的‘鬼’下山。但他實在是不甘心,已經找到了被殺者,馬上就能問出那少年劍客的訊息,卻又生生斷在此處。心情不好就要有地方發洩,他随手抽出聖檀骨壺,在鬥帽上一敲,憤憤不平地說道:“到底是沒了線索!”

被子吾的聖檀骨壺擊中腦殼,鬥帽下發出一聲凄厲地慘叫,随即內中灑落一地的灰燼,最終被飄然落下的鬥篷遮蓋。他呆立當場,腦中想到的是另一屢次被聖檀骨壺所傷的人。

玄影訝異地看罷了一地灰燼,将目光轉向子吾,淡淡說一句:“回去吧。”

“你是人嗎?”子吾凝視着玄影良久,将對方面上的驚愕盡收眼底,才悠悠繼續說道:“竟然将本少送上去誘鬼!”末了雙手向上一攤,“也罷,習慣了!”

望着子吾扛着雪裏鴻大步而去的背影,玄影數次擡了手臂,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下,緩步跟随。

子吾暗自做了一路的思想鬥争,不是因為人,而是為身後的聖檀骨壺。再次想起當初那一道虛影對他的囑托,由于情勢所迫,他便不計後果的一口答應下來。如今再看,早晚有一天是要接受食言的代價了。其實,只要真的找到人,任何結果,他也心甘情願受之。

“恩公,怎麽就去了一夜,結果如何?大夥兒都很擔心你們。”阿東帶領着幾個年輕力壯的在山腳下,見到兩人身影,上前關切地問道。

子吾沖他們報以微笑:“鬼相已經除去了,大夥兒今後可以安心了。”

衆人一陣歡呼,其中兩個力壯,一左一右架起子吾,硬是把他擡入了青田莊,又歡天喜地的準備酒菜來慰勞。

打從再次進入青田莊,子吾就察覺到了暗處那如利刃刮骨的目光,也知道是何人所發出。他徘徊許久,扣響了一道禁閉的房門。

阿蘭嫂只将門開了一小部分,探出頭來,怒視着門口的人,也不做言語。

“我想見小寶,問他……”

“砰!”

子吾的話被這一重重地關門聲止住,他緊了雙拳,再次不死心地扣門。這次,裏面幹脆無人應聲。

“恩公是要尋找阿蘭嫂嗎?”一個中年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熱心地詢問,又道:“我幫你叫她出來啊?”

子吾連忙阻止道:“沒有,不需要麻煩了。”

玄影上前,低聲對子吾言道:“無需急在一時,她沒有遂願,還會來找你。”

子吾收拾了心情,挑眉道:“你這是在安慰本少嗎?”

“我只是告訴你,不久之後會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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