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吾之情戒

第47章 吾之情戒

刀氣擦着子吾脖頸而過,感受到一陣冰涼,他不由得打個寒顫。一手抹了把脖子,心有餘悸地長長舒了口氣,還好,還活着。

林明鋒厲聲問道:“你見過我大哥?什麽時候?在哪裏?”

每一句問話,刀鋒跟着逼近一分,子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原來是那人的兄弟。”他暗自腹語。見其如此緊張,腦中立即想到了應變之策,強作鎮定地說道:“見過的人現在不在這裏。”

林明鋒略做遲疑,問道:“與你一起的那個?”也不等子吾回答,繼續言道:“被伍豐澄帶走了。”

“嗯?!我去救人!”子吾說着就要起身。他不确定那伍豐澄到底想拿玄影怎樣?該不會是輸不服氣,要殺人吧?!

林明鋒不慌不忙地說道:“伍豐澄暫時不會殺他。”

子吾聽後稍有釋然,忽地憶起當時玄影狀況似乎不對?還有伍豐澄地怪異舉動,以及那一陣花香……他嗖地起身,“不行,我必須去救人!”

林明鋒沒有動,神情默然地看着子吾幾番掙紮,幾次摔倒,走不出三丈開外。忍不住出聲:“現在是怎樣?上演感天動地世間情嗎?”他不瞎,之前目睹的情況已經是再明顯不過,可當時只有那麽一處古廟可以栖身,七姑娘又不願直接回伍府。是以,他只能厚着臉皮打擾了這小兩口兒。江湖人對這些并不在意,也就根本沒往心裏去。

“羨慕就直說,本少不會笑話你!”子吾一副以此為傲得神情,好不客氣地冷言嗆了一句,順帶狠狠甩了語出風涼的人一個大白眼。不顧自身傷痛,一次次站起來,又一次次失力倒地,最後索性将雪裏鴻別在腰間,徒手冒勁兒向前爬。這番境況,這種感覺,已是再熟悉不過,然而,卻仍舊是無能為力。不由得再次想起十年前,眼睜睜看着子初離去,從此杳無音訊。

“別掙紮了,你再折騰下去,只會讓花毒更加肆意在體內流竄。”林明鋒不鹹不淡地飄來一句話。

“花……花毒!”經提醒,子吾才想起來,那一陣詭異的花香。他當時還放松心情,好好感受了一回,竟然是着了伍豐澄的道,難怪一點力氣使不上!他随即問道:“你有解藥?”

看到林明鋒默然搖首,子吾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家七姑娘竟然沒給你解藥,完了!死定了。”他仰卧在地,對林明鋒道:“送佛送上西,勞駕大俠把我埋了。”

“沒說出我大哥下落之前,你還不能死!”林明鋒冷冷直言道,頓了頓又說:“若非你們疏于防備,怎會被伍豐澄得逞?”

其實無需林明鋒多言,子吾亦發現自己剛才的言語有些過分。歸根究底,确實是他放下戒心,讓對方有機可乘,本不該怪罪旁人。再次想起七姑娘目送他離開閣樓的眼神,子吾終于明白內種真意。

“言之有理。這錯誤,本少自己彌補。”子吾說罷,翻身匍匐前進。在某些時候,他的性子還是比較倔強。就比如此刻,他不再關心林明鋒是否會伸出援手,亦不去理會體內花毒地加速發作,只将目标鎖定在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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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府不在那邊。”

子吾險些一頭栽倒泥裏,吭哧吭哧爬了半天,林明鋒才告訴他方向錯了!回首怒視一眼,卻發現兩人距離不遠,很明顯是有默默跟上來,他正欲出言,對方卻突然凝視遠處:“人來了!”

話音甫落,又一道聲音入耳:“子吾,你怎樣了?”

子吾登時僵在原地,如此熟悉的聲音,随之而來的是,一雙有力的手臂,伸在面前。他使勁兒揉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幻覺,眼前蹲着的人,正一臉關切地望着他,可不就是心心記挂的玄影?!

一時間,子吾清楚明白,這個人,是屬于他的,絕不允許有絲毫意外。他用盡力氣,緊緊擁住對方,感受着身上逐漸傳來的溫暖。過了半晌才道:“腳軟而已。你無恙吧?”

“嗯。”玄影有些木吶地回道。将子吾扶起,溫柔地幫其撣掉一身的泥土。

子吾這時才注意到花毒的嚴重,他無法直立,只能雙手扶着玄影的一條手臂,勉強站穩。

“我看你不是腳軟,是嘴硬!”林明鋒不冷不熱地抛來一句話。完全無視子吾暗中甩來一個白眼,繼續道:“你們再不走,伍豐澄就會帶人趕來。”

玄影道:“請寬心,伍豐澄恐怕不甚方便出門。”又道:“感謝閣下援手,恩情永記在心。”

身陷囹圄,還能毫發無傷地從伍豐澄手中出來,并且将其施以懲戒。林明鋒自然不會小觑眼前人,他單掌一亮說道:“免!只需要說出我大哥的生死,咱們就兩清了。”

“不知令兄是何名號?”玄影問道。

“游龍寨大當家,林明刖!”

見玄影一臉疑惑,子吾補充道:“是咱們在龍竹林裏遇到的那個人。”他一說話 ,突然警覺身體狀況,似乎越來越嚴重了,一只手悄然成拳。

“龍竹林?南夙山!”林明鋒聽得關鍵,出言道。

“你知道?”子吾心中不免訝異,對方知道地點,難道不曾去過嗎?

林明鋒道:“一年前,大哥與人有場約戰,之後便下落不明。我曾接到訊息趕往龍竹林,但什麽線索都未發現。”

“你去過龍竹林,那你可知內中鬧鬼一事?”子吾問道。

林明鋒蹙眉道:“沒聽說過。江湖人怕得什麽鬼怪?”

子吾大感驚訝,再問其:“青田莊裏的人們,沒有告訴你南夙山鬧鬼?”

“什麽青田莊?南夙山下,一片荒涼,根本沒有人煙……”

“什麽?!”這下連玄影亦覺得事有蹊跷,他從懷裏拿出那個白衣小土偶,仔細觀察了片刻,放回懷中。

“南夙山下沒有人煙……”子吾喃喃重複一句。若真如此,他們那兩日看到的都是什麽?!鬼怪?還是山精?可是,聖檀骨壺對于那些并沒有出現異樣反應,似乎确确實實是有血有肉的人。

“請問閣下,是在何時去往龍竹林?”玄影正色問道。

林明鋒垂首沉思,繼而回道:“現在想來,差不多七八個月前。”

子吾兩人相視一眼,複又默契地頻頻颔首。仿佛無需言明,就知道對方想說什麽。

但一旁的林明鋒可不知道,他問道:“你們能不先把話講清楚,再去一邊兒眉目傳情?”

“你大哥……已經死了。”子吾語氣盡量平靜地說道。要擱在平時,他不會這樣直接了當地報喪,可現在情況刻不容緩,再不采取措施,他的手掌就快被自己摳掉一塊肉了。更為要命的是,即便如此,也未能減少身上那種百萬蝼蟻過獨橋的感覺。

林明鋒聽到結果,仰天一聲怒吼:“啊!”驚得林中休憩的鳥兒四處亂飛。“兇手是誰?!”他對子吾問道。

“我們還在調查,所以需要尋找游龍寨的人,希望能有林明刖相關的訊息。”

林明鋒疑惑地問道:“你們又不是捕快,為什麽要查這件事?”

“實不相瞞,殺害令兄的兇手,很可能也是我正在找尋的仇家。”子吾一邊隐忍着身體狀況,一邊解釋道。他不用看也知道,玄影八成氣得臉都綠了。可是總不能讓他據實以告,給自己多方樹敵吧?

林明鋒沉思良久,提出一個要求:“我要加入。”

“嘭!”子吾終于堅持不住,直接坐到地上,緊緊抿着嘴角。

玄影察覺到其狀況不對,驚問道:“子吾!你怎樣了?”後者緘默不語,猛勁兒搖頭。

林明鋒可是非常清楚,一語道破:“他中了花毒。看來是快忍不住了。”

“我帶你去找伍豐澄尋解藥。”玄影說着就要背上子吾趕去伍府。

林明鋒出言道:“這毒眼下只有你能幫他解了。”

“此話怎講?”

林明鋒打量了玄影一番:“你應該也中了花毒吧?伍豐澄怎樣給你解毒,你就怎樣給他解,反正你們關系很近了,無所謂。”

子吾臉色霎時變得慘白,解了?!伍豐澄給玄影解了花毒!是用了解藥嗎?不對!如果是解藥,林明鋒的話就不該是這樣說;倘若非是解藥,那麽會是……他不敢亦不願再想下去,又怕自己會忍不住做出什麽事情來,好在玄影适時而來的一句話,安撫了他。

“我并沒有中毒。”

林明鋒一臉不敢置信:“怎麽可能?”

子吾暗自松了口氣,沒有說出一字一句。他選擇相信,一個自诩“從不妄言”的人,這次也不會騙他。

玄影抱拳對林明鋒問道:“閣下既然甚為了解,可知花毒到底是要怎樣解?”

林明鋒一時氣結:“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不就是一陣錘對錘咯!”說到最後,倒是他自己先紅了臉。

玄影看在眼裏就更覺莫名其妙了,轉首又看到子吾滿臉通紅,猶豫着問了一句:“所以……是怎樣解這花毒?”

子吾一時語塞,他偷偷瞄了林明鋒一眼,後者還是很懂行情,大刀朝肩頭一扛,撂下一句話:“我在古廟等你們。”潇灑而去。

玄影剛準備挽留,被子吾一巴掌打掉手臂,他不解地問道:“他走了,花毒怎麽辦?你知道怎麽解嗎?”

不管到底是出于怎樣的一種關心,反正子吾是理解成自己心中所希望的意思。他淡然一笑,輕輕颔首,問道:“你做好知道答案的準備了嗎?”

沒頭沒腦一句話,玄影木讷地反問一句:“什麽?”

“本少的情,就是這樣一種存在。”子吾說着,雙手迅速扣住玄影的手臂,借聖檀骨壺的威力,使其反抗的力量陡然減弱幾分。繼而對玄影開始了言傳身教,表達了他對情的闡釋。

這是一份無愧天地的情,誕生于兩顆赤誠之心的糾纏。

夜空中,一輪皎潔明月,似是羞于直視地上那一番火熱地景象,緩緩挪進了流雲之間,又有些不甘願得露出一點點來偷瞄。但那流雲反倒負起責任來,主動去遮蔽明月的視線,而明月亦不肯輕易作罷,總在流雲身上尋找可乘之機,稍有縫隙便滑了過去。不稍多時,已數次得逞,流雲似是追逐地疲累了,索性任由明月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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