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欲加之罪
第48章 欲加之罪
子吾怎麽都料想不到,再見那名血氣方剛的漢子,其人卻已是陰陽兩隔。
兩人到達古廟,所見到得是林明鋒一張死不瞑目的臉,橫屍在地,四肢分離,全身筋脈盡斷,五髒六腑亦被搗碎,爛在肚裏。
如此情景,子吾早已不适地躲開視線,這些都是玄影無所忌諱地觀察良久,說給他聽得。
“手段很兇殘,一點都不輸于殺了林明刖的那個人。”玄影說着,伸手就要去翻動屍體,又忽地站起身,盯着門外較遠的地方:“來了好多人!”
子吾雖然什麽都沒看到,但玄影說有人,那就無須質疑。直覺事有蹊跷,他道:“先躲!”一手拉過玄影就往神座上爬。
“殺人兇手!還想逃到哪裏去?”話音甫落,外頭出現一隊人馬,統一的暗色着裝,個個帶刀佩劍,步履一致地直奔古廟而來,頃刻間,便将廟門圍個嚴實,生怕飛出去一只蚊蟲。
“你們是伍府的人!”子吾篤定說道。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伍府對二位禮遇有加,你們竟然是手段殘忍的劊子手,在五通城裏殺人!”伍豐澄一邊搖首惋惜,一邊策着高頭大馬晃晃悠悠走上前,一雙眼睛先是稍有疑惑地看了子吾,繼而落在了玄影身上,露出個意義不明地笑容。
子吾心下火氣直蹿,他一轉身在玄影身前,故意擋住伍豐澄的目光:“人不是我們殺的!”
伍豐澄并未理會子吾,而是直接向玄影問道:“你是不是後悔昨晚對我留情?”
子吾偷瞄了玄影一眼,搶先道:“閣下未免太過自作多情。吾友淡泊名利,不喜争鬥,對上誰都會留手,你并無特別。”他故意把話說出七分戾氣來,就像是在宣布所有權一樣,毫不掩飾自己護犢子的心思。
伍豐澄湊近二人,正視了氣鼓鼓地子吾一眼,幽幽說道:“看來昨晚的花毒,倒是成全了你們,怎麽也不聞一聲感謝?”也不待其做出反應,轉身對一衆護衛命令道:“來呀!給我把這兩名殺人兇手帶回去!”
“等下!”子吾突然喝道,又言:“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定罪?凡事講求證據,你看到我倆殺人了嗎?可能說出我們有何動機行兇嗎?”
伍豐澄換上一副狡詐地笑容,低聲細語地在子吾耳邊道:“這裏是五通城,說話地只能是伍府!”說着,只手一揮:“押回去,細細拷問!”剛說完,立即有護衛沖上來拿人。
“玄影,你還不動手,難道想皮肉受苦?”子吾扯了一把還在發愣地身後人,低聲說道,順手去抽雪裏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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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影止住子吾地沖動,對伍豐澄道:“便随你回去,以證我二人清白。”
“識相!”
唯一出力的不戰,子吾也就更加無能為力,只好随着伍府的隊伍走。好在伍豐澄倒沒讓他們享受階下囚的待遇,而是安排在伍府內的一處偏房,美其名曰“就近監視,提審方便。”
子吾在偌大的房裏來回踱步,時不時甩給鎮定自若的人一個白眼。他其實早已想過,會是誰殺了林明鋒,方才伍豐澄又言,伍府是接到報信,才去古廟拿人。而通過報信者地描述來看,兇手就是子吾。他知道不是自己,那麽極有可能是正在找尋的少年劍客了。可是,對方為什麽選在這個時候,在五通城裏殺人?又為什麽挑林明鋒下手?是與游龍寨有私怨嗎?報信者到底是無意撞見,向伍府陳述事實;還是有計劃陰謀的想要陷害他?
太多太多的疑問,萦繞在子吾腦中,他想過和伍豐澄解釋,又怕對方萬一真的是子初,那麽肯定會因此陷入險境。
“玄影,你做何想法?”
玄影緩緩睜開雙目,沉思片刻說道:“伍豐澄心知不是你所為,放寬心吧。”
“知道還扣着我?!這是幾個意思?”子吾語出不瞞地問道。
“該是為了給目擊者一個交代。”
玄影剛說罷,門外走進來一個人,滿面笑容:“還是玄影兄臺懂我,理解在下的苦衷啊。”
子吾才一望見伍豐澄的笑臉,內心裏就蹿出一股無名之火。這家話數次語帶暧昧的調侃,也就仗着玄影聽不出其中深意,厚着臉皮占便宜。他怒問:“伍豐澄!你到底想怎樣?”
伍豐澄對子吾賊賊一笑,低聲言道:“我要人!”
子吾一手打出個贊許地手勢:“真直接。”繼而,一臉冷冰冰地回道:“沒可能!”
“那我只好将你當做殺人兇手處理了。”伍豐澄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好沒道理的地頭蛇!”子吾說着就要動手。
玄影連忙制止:“子吾,冷靜!”
“該冷靜的是他!”子吾一手指着藏在玄影身後的伍豐澄說道:“本少今天非要斷了你得念想。”
話音甫落,子吾一手推開玄影,提着雪裏鴻就刺了過去。但令他大感訝異的是,伍豐澄竟然運起玄影不久前交過他的招式,輕松躲開劍鋒,又趁機由掌變為爪,擦着子吾的手臂襲上來。他只得将手腕向內一翻,才避免被扣住。
伍豐澄從容變招,再進一步,起掌攻向子吾身前的空門。後者那三腳貓的本事,完全不知要如何接招,呆愣在當場。
猛然間,子吾腦中閃過昨日觀看兩人切磋的情景,赫然發現,伍豐澄此時使出的,正是昨日裏玄影所施展的招式。他不解地瞄向身後的人,用以眼神詢問:“你教他的?”
玄影對此亦大為驚訝,沒想到伍豐澄與他過手,竟是把那些招式都學了去:“好一個學以致用的本事。”他對其贊嘆道。
子吾登時黑了臉,手中一轉,挽個劍花,擋開對手的攻擊。再半途換了走勢,由中路直刺過去。
這下子輪到伍豐澄訝異了,他一邊招架一邊笑道:“你用我敗給玄影兄臺的招式,來解我的新招,是想主動認輸嗎?”
子吾傲然瞟了對手一眼:“那是你不會用!”
在一旁的玄影倒是不忙着拉架了,他沒想到子吾的記憶力如此強悍,把兩人昨日過手的招式全部記下來,而且在使用伍豐澄的武學時,稍加變化。看罷兩人幾個回合,玄影就明白了,伍豐澄只是學去了他的招式,而子吾根本就是為了解他的招式,故意劍走偏鋒。
只有子吾自己知道,沒有任何內修的他,體力已達上限。本以為玄影會适時出手阻止,豈料對方似乎欣賞地興致勃勃,完全沒注意他的狀況。雖然子吾很清楚,玄影的武學基本都是招招留情三分,讓他有機會數次下暗手,但也架不住伍豐澄沒完沒了地纏鬥。
就在戰況進入焦灼的時候,随着伍豐澄一個變掌為爪的招式襲來,子吾倏然向後一仰,又借勢打個旋子,同時将雪裏鴻橫掃了過去。
“啊!”伍豐澄突然停手,一聲慘叫。
子吾連忙退後幾步,提劍護胸,謹慎盯着對手地一舉一動。他知道其剛才那一下,必是直接抓到聖檀骨壺了。
伍豐澄好像吃痛很嚴重,他甩了幾下手腕,揉着泛紅的手掌,正色問道:“你身後布袋裏是何物?”
子吾聯想到灰化在聖檀骨壺下的林明刖,故作神秘地說道:“克邪法器!專門用來收你這種妖孽,怕了嗎?”
伍豐澄面上不見一絲懼色,反倒是将目光投向玄影,露出一個高深莫測地笑容,他道:“不玩了!”又對子吾言:“若論妖孽,你身邊那個更甚才是。”
子吾雖心有疑惑,但絕不受人挑撥,此時此刻,必須站在同一陣線。他道:“此言差矣。這若是妖,你則是孽!”說着,作勢一手反抄後腰。
伍豐澄驚道:“別亂來!”
“放我們走!”子吾威脅道。
“現在還不行,時機不對。二位還是暫且委屈一日吧。”伍豐澄也不等子吾說話,轉身便離開了。
“還不放開我,你的手是想廢掉嗎?”待到伍豐澄的身影遠去,子吾頭也不回地對身後人說道。
是的,沒有用聖檀骨壺拍死伍豐澄,不是因為他心慈手軟,而是玄影早就不顧自身狀況,一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在那之下,是聖檀骨壺頻頻散發地灼熱。子吾第一次感覺到源源不斷的熱力,經過他的手掌,傳入到聖檀骨壺。但手腕上的另一只手,卻是比雪匿鴻跡的冰雪還要寒冷刺骨。
望着玄影那慘白的手掌,子吾咬了嘴唇,将想罵人的話吞回肚裏。蹙眉凝視了良久,緩緩問道:“你為了他需要這麽拼嗎?”
見後者完全不欲回答,子吾就更加氣憤。他将雪裏鴻朝榻上一扔,一手抽了聖檀骨壺往旁邊一放。
玄影好奇地問道:“子吾你這是作甚?”
“補覺!昨晚沒睡好!”子吾說着,把自己也丢到榻上去了。
玄影搖首苦笑,慢慢解下黑葫蘆,飲罷了一口酒,待到手掌逐漸恢複血色,盤膝一坐,老僧入定。
子吾聽得屋裏半晌沒動靜,悄悄眯出一條眼縫,才發現玄影不知何時又在打坐。他無聲地沖其做個鬼臉,繼而看向門外。如此稀松的守衛,已經很明顯了吧?現在不養精蓄銳,晚上要怎樣溜呢?
不過,另一人的突然來到,卻是大大出乎子吾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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