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生無可戀

第53章 生無可戀

不得不說,車夫大哥果然是個實誠人。竟然真的将兩人送到泓都之內。

此刻正值晌午,子吾打從進了都城就将布簾掀開一條縫,好奇地張望着外面的人來人往。他本以為‘泓都’會什麽破爛不堪,或者是在哪個山溝溝裏窩着的土霸王組織,着實沒想到,原來是一處繁華絲毫不亞于上陽城的大城池。

“小公子,我們已經在泓都的主幹道上了,您是下來走走呢?還是有要去的地方?”車夫在外悠悠架着馬車,亮着嗓子詢問。

子吾收回目光,轉而望向玄影。憶起兩人一路都在互相較勁,直到互相妥協對方,他沖着外面回答道:“車夫大哥送佛至西天,幫咱們找家醫館停下咯。”

“好嘞!”駕車人答應着,馬鞭一揚,車子稍稍加快了點速度。

“子吾,其實我……”玄影剛說了半句,對面坐着的人就遞上一個白眼來。

“你怎樣?身體無恙是不是?”子吾挑眉問道。

玄影輕輕颔首,言道:“傷勢真的已經全好了。”如果說,在伍府的時候還有幾分假;那麽現在,他傷勢确實已經徹底恢複,在這較長的一路奔波中痊愈了。

“信你才有鬼!”子吾毫不客氣地噎回去一句。

馬車颠簸了一會兒,逐漸慢下速度,最終停在一處懸挂着偌大‘醫’字招牌的樓房前。子吾率先跳下馬車,昂首看到第三層的屋檐下,一個醒目的鎏金門匾,“青山醫館”。

醫館內大約寥寥十幾號人,老弱病殘,哼哼唧唧地聲音此起彼伏。另有四五個統一着白衫的年輕人,看上去該是館內的夥計,有條不紊地忙碌着。距離大門最近的年輕人,一眼看到一個小公子,拽着另一名黑衣公子,使勁兒向屋子裏面拖。他好奇地探出頭,問了句:“二位,這是怎個意思?”

“看郎中咯。”子吾言道。

年輕人仔細打量了兩人一番,若有所思,忽地露出張笑臉,一手刷刷寫了幾個字:“來來來,拿上,到那邊稍等片刻。”

子吾一手接過紙片,繼續拉扯仍舊試圖離開的玄影。兩人走到一小衆隊伍後頭,看了看最前頭,一個古樸的屏風擋住內中一切,想來那便是坐堂問診的醫者了吧?不過,令人疑惑的是,總有幾道莫名其妙的目光投擲過來,子吾不由得低首檢視了自己,順便看了眼玄影,不覺兩人有什麽問題。

屏風之後,時不時傳來病者陣陣地痛呼聲,也不知這醫者到底是怎樣看診的。致使子吾一度懷疑,這家醫館到底是不是有挂名?就在又是一聲凄慘地嚎叫落下之後,內中傳來一聲吆喝:“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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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吾立即拉着玄影繞到屏風後面,頓時一股難聞的藥材味道充斥着大腦,還伴随着刺鼻的血腥氣,他霎時知道了身後這一排屏風,原來有這麽大的作用。

內中一人正垂首擦拭着手上的一片赤紅,擡手瞟了進來二人一眼,言道:“喲呵!你這是轉性了?何時好上這一口兒?”兩人還沒反應過來 ,那人如遭重擊一般,猛地直起身,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子吾。

“喂!咱們是來看病的,不是給人當作擺設拿來欣賞的。”子吾被對方盯的有些不自在,不由自主地把玄影向前推了推。

醫者逐漸将目光落在子吾的一雙手,注意到其緊緊扯着另一黑衣公子的手臂。他換上一副淺笑,調侃道:“這位小公子,何必拿在下開涮?你家這位身體好得很,來湊什麽鬧熱?”

“你還沒診過,就敢鐵口直斷?”子吾表示懷疑。

醫者一手摸着光禿禿的下巴:“觀二位皆是面色紅潤,身體健朗,一舉一動,同進同退,該是無甚病痛才是。”

聽聞此話,子吾非但沒有安心,反而覺得這話裏好像透着點兒莫名。

果然,對方繼續言道:“若是關于那方面的事情嘛,請恕在下無能為力,你們找藥房拿點補腎壯陽的藥材,回去慢慢調理吧。”

子吾猝不及防地被一番調侃,面上憋得通紅,暗自瞄了一旁,注意到玄影一臉地茫然,才稍稍放心。他對醫者不确定地問道:“閣下問診都是用看得?”

“不然,用摸得也可以!”說着,一手騰然抓過子吾的手腕,當真一路摸向手肘。

子吾被這一舉動吓到,掙紮着言道:“喂!拜托,我又沒病!”

不規矩的手停在子吾肩胛,對方忽然變得一臉嚴肅,眼神發直地盯肩頭那一處看了好久:“你……你你你別亂動!讓我試一下!”說着,另一手拿出根銀針,就要紮下去。

“試什麽?本少好得很!”子吾扭着手臂,一使勁兒,終于脫開對方的魔掌。

那人舉着空空如也的手掌,稍有愣神兒,繼而默默收了銀針,再擡首,神情已經恢複如常,對子吾笑言道:“小公子是外來的?來泓都不單只為看診吧?”

“在下喜好四處游歷,泓都只是路過。既然吾友身體無恙,告辭了。”子吾說着,朝對方抱了拳,拉着玄影匆匆出了醫館。

兩人沿着街道走了一會兒,子吾不停地東張西望,對玄影道:“那個什麽青山醫館着實不靠譜,咱們換一家。”

“非也,泓都之內,恐怕無人能及其一二。”玄影望着醫館的方向,淡淡說道。

這一舉動,引得子吾亦好奇地跟着望了片刻,暗自嘆氣:“罷了!你沒事就好。我們先住下,然後再尋機打探線索。”他将內心的疑惑小心遮蔽起來,青山醫館中的那名醫者,最初那個如見到老朋友一樣的反映,早已印在子吾腦中。他十分篤定,這個人絕對見過一張同模樣的臉,也許還不僅僅是見過。身在江湖,有哪個沒跑過醫館?那張臉的主人,會來到這裏亦不算奇怪。

風雅軒是一家客店,一家在泓都之內很有名氣,排得上榜的老字號客店。外面是雕梁畫棟,五彩紛飛,內中是極為講究的陳設布置,寬敞的大廳裏放置着十幾張方桌,基本全部坐滿了人;二層以上則皆是由十幾間房圍成。

子吾手中拿着個布袋來回悠蕩,看着進進出出,絡繹不絕的人們。心底裏,對七姑娘的做法又加深了幾分不解。一邊威脅兩人不可與泓都抗衡,一邊又做着與言語相反的事情。比如,那馬車是特意為他二人準備的;車夫亦明顯是輕車熟路跑慣了的;甚至車上還準備了一袋銀兩。種種跡象看來,七姑娘根本就知道他兩人還是會來到泓都。

基本高朋滿座的風雅軒,子吾兩人不過是運氣好那麽一絲絲,由店夥計引着入了座。子吾一邊等吃食,一邊四下張望着瞧熱鬧。其實此處還真就沒什麽鬧熱可瞧,食客們各個穿着得體,吃相斯文,相互之間的閑聊,也不會特別吵鬧。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會有那麽一兩個嗓門壓不下去,偏偏又愛多話的人。

“李老板,這頓飯你要請。我可聽說,都主這次大喜所有布匹綢緞都走的你家。”

“啊?哈哈哈!張老板,瞞者瞞不識,這次大喜宴會的所有酒釀,不也是走了你們家嗎?”

子吾循聲望去,原來是隔壁桌的幾個中年人,看上去是一個賽一個的富态,手上項上皆戴着幾種名貴的飾品,聽起來個個都是泓都有頭臉的人物。他想不到自己來的還挺湊巧,趕上泓都之內的都主大喜,也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排場?雖然這事兒與他并不關系,但天生愛湊熱鬧的子吾,還是不免有幾分好奇,畢竟待到他回家之後,早晚也會變成上陽城的城主,不如先看看別人咯。

“趙裁縫,聽說都主差人找過你,是不是喜服由你包辦啦?”一人湊近了身旁的人,壓着聲音問道。

趙裁縫在這一群人中,算是個較為年輕的,身材也不似那幾位走樣的嚴重,他呵呵一笑:“什麽都瞞不過幾位大老板,喜服确實由我負責,已經于昨日交工了。”

那個問話的又言:“那不是重點,我們只想确認,你可有見到……”說到此處,向趙裁縫遞了個眼色。其他人亦心領神會,沖着趙裁縫擠眉弄眼。

“呵呵,我哪有那個眼福啊,是我家婆娘去給裁量的,回來跟我感嘆說,鳳語姑娘長得真是漂亮啊。”趙裁縫笑呵呵地說道。

子吾一聽到‘鳳語’兩字,心下一驚,擡首看了玄影一眼,發現其只顧飲酒,似乎根本沒注意,只得作罷。悶頭做下猜測,這些人口中的鳳語姑娘,難道就是伍府的七姑娘嗎?難怪伍豐澄一副捅破了天都不懼的模樣,是因為大靠山在這裏?

一人突然說道:“講實在的,鳳語姑娘自小兒就被留在都主身邊,會有這一天,我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說不定他們早……”

其身旁一人立即手忙腳亂地阻止,低喝道:“多了!多了!什麽胡話都敢往外說了!”

另一人亦趕緊打圓場:“就說不要灌他太多酒,你看現在開始了吧?趕緊扛回去啦,不然我們都會被他害死!”

一衆人在周圍幾桌的注視下,擱下銀兩,連忙互相攙扶着離去了。

子吾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碗裏的米飯,心思早就落到那從來都沒看明白的七姑娘身上。對即将而來的喜宴又多了幾分興趣。

“小公子,你們的羅浮春~!”店夥計吆喝着,将一壺酒擱在子吾兩人之中。

子吾一把抓住轉身欲走的店夥計,正色問道:“哪個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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