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動手動腳
第55章 動手動腳
三更半夜,鴻都之內一片寂靜。一小隊統一着裝的帶刀護衛,匆匆穿過幾條主幹道;一個負責打更的老人家,由南向北,一路敲敲打打。
月涼如水,子吾一番軟磨硬泡之下,玄影最終妥協。兩人在風雅軒的屋脊上吹夜風,欣賞着滿天星鬥,偶爾被街道的聲響吸引,瞧個熱鬧。
“開始吧。”子吾偏首仰望立在身旁的人,伸出一只手。後者凝目觀察了四周的狀況,拉起他。
玄影一板一眼地說道:“先放松心情,慢慢閉上眼睛,靜下心來,想象自己站在平坦的大地。”
“上來就要玩這麽大嗎?本少還不想因為練個輕功而英年早逝。”子吾對此深表懷疑,調侃道。
“我會護着你。”玄影一派溫和的說完,在子吾當真依言而行之後,悄然撤了雙手。
內修這種東西其實多數是靠自身的悟性,教了也不是立即就能會的。實言,子吾很有天賦,之所以不能學習內修,是因被人鎖了必要的走氣命脈。玄影說是教授,也只是給他個心理安慰,畢竟武學亦是因人而異。
不知不覺,子吾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他突然好奇玄影是否真的還在,悄悄眯出一條眼縫。眼前只有夜空一片,內心頓感失落,猛一轉身,正欲質問,卻未料到直接撞在玄影身上。
雖然是一臉茫然地神情,子吾還是能感覺到由對方手掌中傳來的溫暖,竄流全身。他垂首輕聲細語地言道:“執着于武學,是不想有朝一日你決意離去,而我在原地無能為力。”
略微昂首,對方的木讷反應亦在子吾意料之中,但這并不妨礙他表達自己的感情。手下緊緊摟着玄影,他真得開始害怕,其終會遠離塵世,遁入空門。子吾知道,玄影雖不言明,亦不曾拒絕,可那只是因為其不谙世事,不懂七情。他就像個十足的小人,堅定着自己的一廂情願,利用一切機會滿足自己的欲望。
子吾內心裏非常明了,就像聖檀骨壺對玄影逐漸失了攻擊性,他無法用一幅自己都不知道下落的畫卷,系住這個人一輩子。如此,也只是為了不再有所遺憾。
玄影沒有推拒,沒有躲避,一只手安撫似的拍了拍子吾後背,安慰道:“哈,多慮了。我離開的時候,你已經可以……唔……”
子吾忽地變了臉色,霸道地堵住玄影的話,雙手緊緊抓着對方,仿佛稍有猶豫,人就真的會消失不見。他不敢去直視那一雙心如止水的眼眸,幹脆閉上眼睛,貪婪地索取。直到再也無法溫暖逐漸冰涼的體溫,子吾登時松開鉗制,看到玄影身上逐漸恢複血色,一句話說不出口。
玄影言道:“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子吾完全不懂玄影,一再縱容他的任何舉動,到底是為了什麽?能夠接受的底線又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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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翻回房內,子吾順手去關窗子,不經意看了眼街道,只見岔路口拐出一個人來,東張西望了片刻,擇一條路狂奔而去,邊跑邊回首張望,好像被什麽追趕似的。
就在這個人身影已經有些模糊的時候,半空突然躍下一個人,穩穩落地,掃視了一圈兒周身狀況,奔着同一方向而去。
子吾怔在原地:“子初!”突地反應過來,抓起雪裏鴻就要沖出門。
“子吾,你做什麽?”玄影一把攔住他詢問道。
子吾一邊掙紮,一邊言道:“放開,我看到人了!”
玄影略微細想,立即明白過來,一把摟過子吾再次翻出窗外,立在屋脊,問道:“哪邊?”
子吾慌忙看了看街道,向着那兩人追逐的方向一指。玄影又抓着他落了地,兩人急奔而去。
真的是你嗎?你果然在這裏嗎?子吾不住地一遍又一遍自問,內心裏燃起希望。足下越奔越快,遠處慢慢有了人影。
“別離太近,會被發現。”玄影出言提醒道。
子吾身形稍有緩和,激動地問道:“你能看到他是不是?你能看清楚他的樣子嗎?”
玄影搖首,蹙眉道:“我只知道,後者緊追前者,前者在逃命。”
“那咱們偷偷跟上去。”
不稍多時,兩人來到一處樹林,枝繁葉茂,把月光遮蔽了七七八八,林中黑乎乎一片。子吾跟在玄影身後,又走了半晌,轉悠了大半個樹林也未能找到人。後者縱身上樹,手搭涼棚張望了四周。
“人已經不在此地!”玄影一躍而下,篤定言道。
子吾追問:“往哪裏去了?”
玄影黯然搖首:“不知道,我看不到。”
子吾露出失望地神色,仰天長嘆。
玄影安慰道:“既然人在鴻都,早晚還是會找到的。”
子吾面無表情,保持着昂首的姿勢,臉色煞白。玄影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亦萬分驚訝。
那棵枯樹幹上,竟然嵌着一顆人頭!遺容扭曲,顯然死前受到極大痛苦,但對方速度足夠快,以至于其還保持着張口欲言的神情。
樹影搖動,洩露幾縷月光,恰巧打在枯樹上。這顆頭,對于子吾來說,還是有幾分面熟,他白天才見過頭顱的主人,那會兒還是個四肢健全,完完整整的人。他還計劃着想辦法從其身上套取自己想要的訊息,想不到數個時辰不見,已是陰陽兩隔。
“羅山河怎麽會死在這裏?!”子吾不敢置信地問道。
玄影躊躇了一下,言道:“他就是那個一直在逃命的人。”說着,目光看向子吾,指着樹下一堆雜亂的葉子:“是被人肢解,最後才砍下了頭顱。”
子吾大驚失色,腳下不自主地向後挪了幾步,不确定地問道:“兇手是那個不停追他的人嗎?”
玄影并未點頭,子吾似乎松了口氣,只要不是子初做下的就好。
“深入此地,我最多只感受到四種不同的氣息。”玄影沉思良久,才直言道。
“夠了!”子吾突然發火:“你也說那個人已經不在這裏,或許本來就有人在這裏等着殺羅山河,一切只是巧合。”說到最後,連他自己都沒了底氣,聲音也漸漸低下去了。
玄影沒有反駁一字一句,像往常一樣包容子吾的怒火。若言這內中蹊跷,又何止一兩處?羅山河白日裏分明是來試探兩人,只不過他沉住氣了,順手推出子吾打亂對方目的。
殺人者極有可能是子吾一心要追的那個人,可是動機呢?多大的仇怨需要肢解對方來洩憤?那個人的身法,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一路跟蹤,始終沒能看清樣貌。玄影知道,此時說什麽其也聽不進去,倒不如等安靜下來再說。
世上有這樣一種人,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翻臉如翻書,只有把它按下去,就乖乖靜下來了。
子吾可以說是這樣的人,但他同樣亦屬于事後三省的人。能夠在沉靜之中,醒悟問題關鍵。
今日的鴻都格外有些吵鬧,子吾一早就被外頭的噪雜折騰起來。借着好地角兒,趴着窗戶瞧熱鬧,發現多了好些個紅燈籠,五彩綢緞。他一把撩開一片,好奇地張望。一眼就看到那名接過自己的老乞丐,依舊是靠着個大酒壇打瞌睡。怎麽才經過短短一夜,鴻都裏好像只有這名老乞丐沒變過。他腦中忽然蹿出一個注意來,随即一手抓過雪裏鴻。
“那老乞丐看上去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向他打聽一番,如何?”子吾說完,一手拉開房門。
玄影贊許地點首:“不妨一試。”
令人驚嘆的是,風雅軒也來了個大變樣,到處亮閃閃,金燦燦,晃得子吾差點找不到樓梯。相交于昨日的滿座,大廳裏今兒倒是沒什麽人,店夥計看到兩人,熱心上來招待:“二位爺,哪裏去?”
“逛街!”子吾随口一應。
店夥計也不知是沒聽出子吾的語氣,還是早就習以為常,他笑嘻嘻地道:“爺,今兒這街可不能随意逛了。”
子吾挑眉問道:“哦?是因為滿大街彩綢亂舞嗎?”
店夥計解釋道:“今兒是鴻都的大日子,都主早就下令各家各戶,清理門面,懸挂紅燈彩綢,不得随意占用主街。”
子吾撇了撇嘴角,故作嚴肅地低聲詢問:“擺這麽大陣仗,難道你們都主要出來壓路?”
“都主自己從來不會如此,這是為迎接鳳語姑娘才特意排下,都主對她格外賞識,過幾天就是都主夫人了,陣仗自然要夠氣派。”
子吾聽這帶有崇敬的語氣,出言問道:“怎麽,鳳語姑娘很受人尊敬嗎?”
店夥計連連點頭:“鳳語姑娘真的是大菩薩啊,她心腸很好,為鴻都勞心勞力,大夥兒都很感激她,對鴻都這門最大的喜事更是民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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