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睚眦必報

第51章 睚眦必報

是日,萬裏無雲。百裏無衣所居的小院,一片寂靜,偶爾匆匆路過一兩個頭都不擡的仆人。

子吾順着門縫觀察良久,實在有些耐不住肚子一直唱‘空城計’,回首瞟了眼五谷不沾的玄影,突生一計。他一派從容地将房門打開,攔住一名路過的仆役,言道:“去幫我準備一大份兒吃的,送到這裏來。”說着,淡定地轉身回房,坐在正中桌子旁。

門外頭的仆役只敢用眼角偷瞄,聽到吩咐,不禁有點兒疑惑,都什麽時辰了,怎麽統領好像剛起床?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啊?雖是一腦子疑問,但不敢問,誰都不會嫌自己命長,去招惹這一人之下,他連忙答應着一路跑遠。

一旁的玄影聞言,面上略顯訝異,子吾居然可以完全模仿百裏無衣的聲音,他贊嘆道:“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本事。”

“喲,你誇我啊?”子吾笑嘻嘻地貧一句。

沒多大功夫,便有三兩個仆人急步而來,每人手上皆是兩個三層高的食盒子。山珍海味擺了一大桌子。

子吾正狼吞虎咽地吃飯,注意到玄影蹭到桌子邊緣,看似無意地帶動了筷子。他驚地差點咬到舌頭,堪比看到什麽未曾見過的奇景。轉而一想,這五谷不沾的人撥動筷子幹什麽?再仔細一瞧桌上,登時變了臉色,手中筷子倏然握緊,嗆得連聲咳嗽。猛地起身,給自己到一碗茶水,動作幅度卻較為乖張許多。

“人走了。”玄影重新坐到一旁,抱着他那黑葫蘆,喝着好似從來不會見底的酒。

子吾起身站在門口張望,然後将門關閉,回身問道:“剛才是誰?”

“鳳語姑娘。”

原來是她,想必是那幾個仆人的反常舉動引起鳳語留心,随之跟蹤而來,暗中偷窺。既然沒有當中戳穿,悄無聲息的離去,是有心放人?還是懶得插手?子吾絲毫猜不透鳳語的心思。

出身鴻都,又是得力女将,定然經常和百裏無衣照面才對,為什麽鳳語打從看到他,好像就能明确分出兩人?前腳端了自己的老家,後腳乘着鳳座告捷回城。難倒名利和權勢遠比親情重要?

子吾滿腦子都在揣測未知的多種可能性,早已食之無味,索性放下碗筷。他突然醒悟,如果鳳語偏重鴻都,那麽她會不會選擇,揭發?!

子吾嗖的起身,一拍桌子,對玄影說道:“咱們先行離開,再做計較。”

“遲了。”玄影凝視着緊閉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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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一切已經太遲了。

“見過都主!見過鳳語姑娘!”一聲接着一聲的問禮,噪雜地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在已經讓人惶惶不安的時候,又陡然陷入一片死寂。

門外來的正是鴻都都主宇文連天,寬厚健碩的身軀,往那一站,無可撼動。身後跟着兩人,左邊是面無表情的百裏無衣;右邊是一身勁裝的鳳語。在其後是大隊人馬,分立兩旁,将這所宅院團團圍住。

一名護衛上前将門推開,數十道目光都集中在同一處。看到房內空空如也,有人露出驚愕的神情,有人露出疑惑的神情,還有一衆護衛整齊一劃的如釋負重松氣聲,唯有一人,面上沒出現過任何變化。

“無衣啊,這是……”宇文連天指着面前一桌子的狼藉,不解地問道。

百裏無衣暗自後悔留下兩人在這兒瞎折騰,雖然篤定那黑小子很是穩重,卻忘了其對那楞小子太過放任。他垂首猶豫着如何回答才好,還不忘用餘光四處搜尋房內有人的可疑痕跡。猛地想到,房內那兩人唯一可以臨時躲藏的地方,只有……

就在百裏無衣悄然擡首望向房梁的時候,一張輕薄的蜘蛛網緩緩飄落下來,不止是入了他的眼,更是吸引了都主的目光。

宇文連天只手一擡,看着落在手裏的蜘蛛網,上面明顯有揉扯的痕跡,嘴角露出一抹輕笑。他臉色倏然一變,運勁于掌中,反手打向房梁。

子吾一聲低呼,躲在房上的玄影适時接下這一掌,帶着他跳下來。

宇文連天依舊沒有去看兩人,只露出一瞬遲疑:“恩?有來歷!”擡手正欲再次攻擊。

百裏無衣一步上前,屈膝跪地,抱拳言道:“都主,屬下鬥膽請命。”

宇文連天大手一揮,負于身後,對百裏無衣道:“好,你來!擒下再說!”

百裏無衣犯難的看着兩邊,也不起身,垂首抱拳“都主,他們并非歹人,乃是……乃是無衣的朋友。”

宇文連天聞言,正視了兩人一眼,當他看到子吾的面容時,不由得蹙眉,臉上出現一絲訝異,一手指着子吾問道:“你……叫什麽名?”

“子吾。”

“姓氏呢?”宇文連天追問。

子吾本欲脫口說出,但又憶起一些顧及,貧了一句:“反正不姓百裏。”

宇文連天面上并未動怒,“哈哈哈!你是為無衣而來?”

“對!”子吾點首,沖着對方比出一個稱贊的手勢,繼續言道:“既然您是他主子,想必清楚他失去的記憶部分,可否告知在下?”

百裏無衣連忙上前出言警告子吾:“注意你的說話方式!”

“無妨。”宇文連天遣散了一衆護衛,随手打掃一張椅子坐下,目光落在百裏無衣身上,“雖然十年來你只問過一次,還被本座給搪塞回去。但你內心裏還是想知道自己失落了什麽。”

子吾悄悄觑過一眼,見百裏無衣立在一旁,垂首不語。

宇文連天稍有停頓,繼續道:“這本是人之常情,本座亦不欲一直隐瞞下去。只是考慮到,尚欠機會。”說着将目光移向子吾,“現在,事實真相就交由你們兩個有緣人,自己去查證了。”

百裏無衣聞言,這才敢擡首,正欲言語。

子吾疑問:“什麽意思?您老難倒也不知道真實情況嗎?”

宇文連天滿面憂愁地嘆氣:“本座只能提供一條線索給你們。”說着再次将目光凝聚在百裏無衣身上,緩緩道:“當年是在泓都百裏之外撿到身無蔽縷的你,見還有口氣兒,就交給初出茅廬青山練手。好在青山不負本座所望,将你醫好,送還回來。至此十載,便在鴻都打拼。”

“這部就約等于沒線索嗎?”子吾暗自腹語,不滿地對着宇文連天翻個白眼兒,看來只能去問當時負責搶救的青山了。他再次瞄百裏無衣一眼,察覺對方得知真相後,臉上也沒什麽大波動,好似與之無關。

宇文連天站起身,對子吾道:“本座念你是個勇敢的少年人,夜入鴻都之事便不予追究,看在你與無衣相像的緣份上,鴻都城內禮如上賓。”

子吾眼珠一轉,這老頭對我還挺好,有了都主作保,那麽很多事情也會容易許多,這可是他在上陽城內就學到的經驗。他一本正經地抱拳,道:“多謝都主。”躬身同時,趁機瞧了全程站在一旁,不發一言的鳳語,甩給對方一個鬼臉。

宇文連天離開的時候,在玄影面前伫足,将其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目光最終落在那個紮眼的黑葫蘆上,“閣下亦是同等待遇。”

這一決定,可害苦了一衆護衛,因為他們不願為那沾光的小子跑腿兒,可又總是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統領,為免皮肉受苦,也不敢冒然挑釁,一個個皆是有口難言。

子吾好不容易脫離玄影視線,在後院繞了半天,終于讓他發現了目标。

鳳語正獨自坐在亭子裏看書,眼前突然落下一個人來,抱劍而立。瞥到那通體赤紅,鈍又無刃的長劍,她頭也不擡地問了句“人不在身邊,你還敢如此作?”

對方落下面罩,把長劍收了:“你為什麽能明确分出來本少和百裏無衣呢?”

鳳語慢慢合上書卷,緩緩擡首,凝視了子吾,輕輕吐出兩個字:“殺氣!”後者還在想這個‘殺氣’要怎麽來?就聽鳳語又補充道“別找了,你只有傻氣。”

“哈,一個能親手了結自己兄長的女子,倒着實讓本少訝異。”子吾不甘示弱的戳對方短處。

鳳語聽到這話,眼神瞬間一凜,冷哼一聲,“出入江湖這麽久,依舊只憑着所見事物表象妄下斷言,看來是早已習慣了躲在身下啊。”

子吾反應過來,臉色變得難看,可他知道就算宇文連天在怎麽心大,真惹到鳳語姑娘,那絕對會是撫了逆鱗的下場。

“雖然都主特赦你暢行無阻,但這邊都是女眷。”鳳語說着,指向不遠處的警示牌,沖着子吾秀眉一挑。

子吾自小飽讀詩書,雖是愛鬧,可這種事情,他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意識到不妥,連忙退出亭子。

鳳語反倒是起身,足下一個趕步,靠近子吾,一手攔過其頸。

看到遠處走來的宇文連天和百裏無衣,子吾僵在當場,一時忘了該做何反應,只聞耳邊飄來一句柔聲細語。

“你該對女人多一些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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