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婚期定
22 婚期定
◎我要玖玖,我要和她成親。◎
娶妻令的橫空出世, 好比七月炎夏一盆冷水澆在人頭頂,舒爽裏難掩狼狽,震驚後又似卸下扛在肩頭沉重的擔子。
沒來由的解脫。
書房一片狼藉。
樂家夫妻倆猶自沉浸在“她明明可以靠搶, 卻和我們裝斯文”、“她要真斯文,乖寶的嘴唇怎麽磕流血了”、“她有禦賜金令,我們玖玖終于可以風風光光大嫁了”的思潮風暴。
坐在書堆中的楊念看二老壓根顧不上她, 逮着機會偷偷用帕子擦半幹不幹的鼻血。
擡眼,和樂玖投來的一瞥相遇。
樂玖嘴唇又破了。
真是多災多難的下嘴唇。
“……”
多災多難的下嘴唇, 也是多災多難的樂小娘子, 神情呆呆的。楊念三下五除二地擦幹淨鼻子,染了血的帕子被她做賊一般收進袖袋。
樂玖張張嘴,心想:你這人怎麽這麽多沒用的心眼呀!
擦了鼻血的帕子,她不會去偷,不會去搶, 以為她是朱夫人那樣的人麽?
她郁悶死了。
為能早點出嫁,美人計都用了, 安排了好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戲,扭頭她心心念念的好姐姐給了她一份更大的驚喜。
平地起驚雷。
誰能說這不是小傻子呢?
她雙手抱臂, 靜靜地看她犯傻。
楊念腦袋泛疼, 倉促之間推開樂玖,厚如磚頭的書下餃子似地砸下來,其中一本書的書角好巧不巧擦過她頭皮。
她不确定頭皮有沒有破損——鼻腔殘存的血腥氣, 嚴重影響了她的嗅覺, 她更不敢用手摸頭,免得被不眨眼瞅着她的小娘子發現端倪。
到這會楊念兀自慶幸, 幸虧砸的是她, 萬一砸到玖玖, 那就不好了。
最先從海浪滔天裏緩過來的是樂夫人,她戳戳夫君手背,樂地主緩慢地眨動他過于漂亮的眼睛,這雙眼睛長在男人臉上,讓人感嘆可惜了。
情感豐富淚腺發達的樂地主以拳抵唇咳嗽兩聲,像是一個很了不得的信號,樂玖歪着腦袋看過去。
楊念也懵着腦袋等他的下一步指令。
被兩道……不對,三道,他家夫人這會也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樂鎮東壓力巨大:“先、先收拾收拾罷。”
他走近楊念,看清她手裏拿着的禦賜娶妻令,頭皮發麻,身子一哆嗦,狼狽地移開眼睛。
楊念低低喊了聲“伯父”,給了樂地主好大的勇氣,他問:“這東西,是真的罷?”
鎮北大将軍小臉頓變:“禦賜之物,誰敢造假?”
他太不會說話,樂夫人看不下去,三兩步沖到大将軍身前:“陛下允你娶妻?”
凡事有爹娘替樂玖沖在最前方,反而是樂玖這個當事人成了沒事人,她想插話,硬生生找不着機會,急得和熱鍋裏的螞蟻。
楊姐姐明顯是熱血上頭,被書砸傻了,她阿娘在套話。
樂小娘子胳膊肘往外拐,擔心楊念說錯話,然而聽到那句“娶妻令出,天下女子,便是皇室公主她都娶得”,母女倆的心同時沉入谷底。
樂夫人怒道:“你想娶公主,那你來長樂村,這些天是故意戲耍我們?”
這話從何說來啊!楊念太陽穴發脹,體內的燥火褪了大半,她認真解釋:“晚輩的意思是,富貴權勢不是最重要的,難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我要玖玖,我要和她成親。”
“當真?”
“比南海大珍珠還真。”
“……”去你的南海大珍珠。
樂夫人扯扯嘴角,壓着笑:“好,那你娶罷。你要娶妻,那我要我家玖玖十裏紅妝,風光出嫁,你一輩子都要對她好,否則天打雷劈,身敗名裂!”
“應當的,應當的……”楊念懷疑她的頭皮在流血。
“阿娘……”
樂夫人不覺得為了女兒要楊念的幾句承諾有哪裏過分了,她道:“你發誓。”
“我發誓,這輩子定當愛妻如命,絕不辜負,若違此誓,就教我五雷轟頂,名聲喪盡。”
“這是你說的,還請楊大将軍莫要言而無信。”
楊念點頭。
“好,我的女兒,就交給你了。擇日你再登門,我們商量婚期。”
樂夫人牽着樂地主的手腕離開,安靜的書房,書倒了一地,樂玖和她楊姐姐大眼瞪小眼,楊念欲收娶妻令,被小娘子一句話喊住:“給我看看?”
“給。”
大盛朝絕無僅有的一塊金令,交到小娘子掌心,樂玖雙手捧着,眼睛漫着易碎流光:“你可以娶公主,為何要犯傻用在一個農女身上?”
她自認貌美,但皇室公主很少有醜的。陛下既然給了這塊金令,沒準揣的就是招楊念為“婿”的心思。
她楊姐姐可有本事了。
陛下愛才,舍一個女兒,籠絡住大将軍的人和心,何樂不為?
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她蔫頭耷腦地撇撇嘴:“有精糧不吃,你偏來吃糙糧……”
“什麽精糧糙糧,在我眼裏,你就是最好的。”
她兩人一刻鐘前還吻得昏天暗地,楊念不允許她的小娘子妄自菲薄,她忍着頭疼:“我最鐘意你了,你看,我本來是要當正人君子的,結果你誘我,我就當不成了。”
樂玖臊得想暈過去,睜眼說瞎話:“我沒誘你……”
“是,你就是放出一對兔兒讓她們透透風,省得悶着。”
“……”
樂小娘子又氣又笑,鬼扯的“怕悶着。”
一番插科打诨,她那不講道理的醋勁消了,才意識到周圍空氣變得格外粘稠。
“玖玖。”
“嗯?”
“你會嫁給我罷?”
“會啊。”樂小娘子東瞅西顧,就是不看她。
楊念托起她的臉:“沒有這道娶妻令,你也會的罷?”
樂玖一怔:“沒有這道娶妻令,我不也準備央得爹娘同意你我的婚事麽?”
爹爹是她派秋秋請過來的。
十八歲,情難自抑的小娘子不要臉地關起門來和意中人茍.合,用不到做全套,只需教爹爹看見是她先動手的,是她欺負了楊念。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她低估了自己的魅力,也錯算了楊念的反應。
初見,她以為楊念是山中流淌的一泓清泉,是清冷孤傲的月,彎弓射箭,面無表情。
再見,她以為楊念是天邊飛來的一只白鶴,是振翅翺翔随時能再飛走的蒼鷹。
她要留住她。
将自己綁在她腿邊。
而實際上,她的念念卻是一匹披着狗皮的狼,狂野,不羁,是運籌帷幄的大将軍,是三軍統帥,是欺到她頭上,她就會重重咬你一口,攻城略地的一把好手。
爹爹都站在門外大吼了,楊姐姐還不肯放過她。
弄得她徑直軟了腰,丢了魂兒。
她任勞任怨地幫忙撿起書本,楊念按在她手背:“嘴唇,疼、疼嗎?”
樂小娘子嗔瞪她:“你以後有什麽事兒,都不準瞞我。”
兇巴巴的。
還有點撒嬌的軟媚。
楊念喜歡這種親近的感覺:“好,我不瞞你。”
樂玖輕哼,她急着回房洗澡,沒耐煩道:“一邊去,不要搗亂。”
讨人嫌的大将軍前一刻還是一塊香饽饽,這會就……
她坐在椅子笑了笑。
瞅着小娘子那段纖細的後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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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臨,在樂家吃完晚飯,楊念騎馬連夜回平安縣。
“怎麽不讓她留宿?”
樂地主驚了:“你說讓她留宿?”
樂夫人一本正經,眉一挑,氣勢就起來了:“不行?”
“……”
不是不行。是你這臉變得忒快了!敢情他磨破了嘴皮子勸東勸西,也比不過人家一塊娶妻令?
樂地主默了默,醒悟過來:是比不過。他怎麽能比得過嘛!
禦賜金令,皇命不可阻。楊大将軍想娶誰,可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甚至陛下都沒特意強調,她只能娶一個妻。
以她的功勞和帝眷,娶一後院小娘子都沒問題。
樂鎮東嘶了口涼氣。
“你又做什麽怪?”
“那個,夫人啊,你過來,我有話說。”
“神神秘秘的。”樂夫人放下羹湯,轉身走了幾步:“說。”
“你有沒有問大将軍,那娶妻令,是只娶一個,還是見一個娶一個,見一個娶一個啊?”
“……”他說話太繞,等樂夫人品出滋味,臉色一沉:“她敢?!”
“她有什麽不敢?陛下就是她最大的靠山!大盛朝開國起就沒女女成婚的先例,盛律更沒規定同性可婚,這事換了旁人來做是要被刨祖墳,扔臭雞蛋的,但是陛下就敢為了他的愛将開先河,有娶妻令在,楊念做什麽都是奉旨而行!”
誰敢說她一個字不是?
說了,那就是蔑視皇威!蔑視皇威,是掉腦袋的大罪!
樂夫人煩得不行,沉吟良久,知事不可改,楊念拿出娶妻令的那一刻起,擺在他們眼前的唯有嫁女一條路。
“這就要看玖玖的本事了。”
樂地主嘿了聲:“她本事大到要撐破天了!”
這是仍在氣樂玖先斬後奏在書房胡來。
“爹爹!”
樂小娘子換了一身淡粉衣裙,笑吟吟地端着菜碟邁過門檻。
樂地主心腸一軟,臉色不好再耷拉着,又被甜言蜜語哄得暈頭轉向,無奈嘆氣:“好了好了,你翅膀硬了,爹爹管不了你了。”
樂玖和她阿娘對視一眼,一左一右圍着發小脾氣的中年男人。
樂鎮東心裏美得直冒泡,所有的擔憂壓下去,此刻他安心享受妻女在側的幸福就成。
入夜,樂玖泡在浴池,借着燭光,看留在白.玉峰的淺淡指印,她輕輕彎唇,當晚,做了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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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縣,鎮北大将軍低調下榻在平安客棧,已經過去幾日。幾日的功夫,長樂村清水河南的房子由幾百人輪番建蓋,至今已能看出威武大氣的影子,楊平彎腰彙報近來發生之事。
大盛軍班師回朝,陛下坐鎮京都,楊念人不在京都,京都滿了她的傳說。
一座鎮北大将軍府矗立在寸土寸金的紫金街,不僅如此,盛帝更賜下打龍鞭、丹書鐵券,本着不打擾的好意,禦賜二物如今正供奉在大将軍府,并未聲勢浩蕩地送往平安縣。
事情做之前,陛下身邊的親信奉皇命八百裏加急将喜訊告之——誰聽了不得說一聲“大将軍深得帝眷?”
這是盼着楊念娶了妻早早回京都呢。
但楊念不關心她在京都的大将軍府,只關心她在長樂村沒蓋成的“破房子。”
楊平忍下無語:“楊姐姐,長樂村的房子,最早也得進了四月才能蓋好。咱們完全可以緩着來。”
“不能再緩了。”楊念笑道:“我要娶妻了。明天上門和伯父伯母商量婚期。”
“……”
好家夥。
難怪你猴急猴急的!
娶妻乃人生大事,楊平懂,楊平這會媳婦都沒着落呢——若是回京都,憑他的軍功和楊姐姐這座後臺,本可以娶個官宦之女,可後來他尋思一番,還是阿娘說得對。
跟着大将軍有肉吃,有官當,都有肉吃了有官當了,還能愁沒媳婦?
大将軍都不嫌棄農家女,以後樂小娘子做了大将軍夫人,他還得跪她。不如也找個農家女,省得娶了媳婦,媳婦看不起農女出身的将軍夫人,平白給他惹禍。
朱大人不正是現成的例子?
朱夫人那回惹了樂小娘子,楊姐姐嘴上不說,心裏可是記着一筆呢。
楊平抱拳:“阿平提前恭喜楊姐姐了!”
楊念低眉淺笑。
不同于她夜裏激動得輾轉反側,樂玖一覺睡醒,神清氣爽。
吃過早飯,楊念登門,往前廳與長輩商量婚期。
不比她大将軍的位高權重,本人在父母雙亡的情況下親自來一趟樂家是為表對兩家婚事的重視。
至于樂玖,待嫁閨中的小娘子,又是家裏尤為受寵的幺女,父母健在,婚期商定一事就得交給雙親安排。
她原本想故技重施蹲在珠簾後偷聽,奈何住在她家隔壁的淩竹來找她玩。
那是她在長樂村唯一的朋友,前年結交的,淩竹這人沒甚心眼,好似長了對順風耳,村裏那些有趣的八卦樂玖都是從她這聽來的。
她說話有趣,人也大大咧咧,不嫉妒,不攀比,就是話多。
樂玖給她沏茶的空當,好友話匣子打開,憋了一肚子的話不停往外冒,有時候聽久了,樂玖就會忘記她是誰,要做什麽,總之一整個暈乎,還困。
“你打起精神來聽啊!”淩竹搖晃她肩膀。
“……”扪心自問,樂玖今天睜開眼一顆心就興奮得不得了,但淩竹就是有能把她說暈、說困、說到她不想動腦子的神奇魔力。
她開始懷疑她是不是人。
莫不是催眠蟲成精?
她眯眼看人,淩竹叉腰:“你看什麽看?有沒有聽我說話?我剛才說了什麽,你重複一遍!”
“……”
遭了。
你剛才說了那麽多,我記不住啊!
樂玖懵懵地對上她可可愛愛的杏眼,少女氣笑了:“好你個樂玖玖!虧我一心想着你這個好朋友你倒好拿我的話當耳旁風!”
……倒也沒有。
耳旁風可不催眠。
樂小娘子身嬌體弱,上身快被她搖晃散架,眼冒金星:“別晃了別晃了,我看人都重影了……”
“重影?這是幾?”
淩竹氣勢洶洶地豎起一根手指。
樂玖優雅地送她一道白眼:“這是你。”
“為什麽是我?”
“一個大傻子。”
“……”
等丫鬟秋秋端着剛出爐的點心過來時,果不其然,淩小娘子氣急敗壞地追着她家小姐跑。
好像暴躁狗狗狂追靈巧貓貓。
但樂家的“這只貓”不行,體力太差,沒到中場就累得要死要活。
“小嬌氣包。你這樣,以後怎麽生孩子呀!生孩子很疼的!”
淩竹煞有其事地和癱在地上起不來的好友分享她的見聞:“村東的張大娘子你知道罷?她兒媳,昨晚為給張家生個大胖小子,人差點沒了。好在張小裁縫不蠢,知道請宋老大夫過來,要不然,懸!”
張大娘子幾年前還提着幾斤豬肉來樂家提親,指望空手套白狼,後來兩家交惡,趕上樂玖被山匪擄去,有驚無險地回來,在村裏的名聲就大大的不好了。
其中就有張大娘子的一份“功勞。”
騙不到有身家的小娘子,張大娘子急慌慌地給兒子娶了下河村木匠的閨女。
可笑盛律都規定男女平等,張家還抱着“生不出兒子就一直生”的愚昧念頭。
“這可鬧得。”樂玖心疼嬌滴滴的小娘子不僅要受生産之苦還要被婆婆磋磨,她道:“一會去後廚提幾斤肉走,一半給你,一半,你幫我送去張家,給張家媳婦補補。”
尋常村裏有人家生了孩子,住在村裏的鄉裏鄉親都得上門送禮。
淩竹拍着胸脯答應:“交給我好了,保證你家的肉全進了張家媳婦肚子!”
她做事樂玖放心。
聽她說了好長時間,她也有好消息與淩竹分享。
“竹竹,我要嫁人了。”
“都說了不要喊我‘竹竹’,聽起來像在喊‘豬豬’,欸?等等等!”淩竹湊近看她:“你剛才說什麽?你要嫁人了?嫁誰?”
你不和我一起當一輩子的老姑娘了?!
淩竹抹了把眼角不存在的淚:“你在開玩笑罷!”
“沒有。我真的要嫁人了。”
婚期定下,她就要準備準備嫁給楊姐姐,從未經人事的小娘子,做真正的女人。
她臉頰泛起兩朵紅雲,含羞帶怯,眼眸如水,這下,淩竹不得不信了。
“那人是誰?”
誰搶了她嬌嬌軟軟的好朋友!
“你要看嗎?”
“我當然要看!不想看的人是狗!”
“……”
樂玖“哦”了一聲,不吱聲了。
“你怎麽不說話?”
樂玖眨眨眼:她能說,她有點怕竹竹那張嘴嗎?
“那你一定要記住,都聽我的,我讓你看你就看,拉你走你就要趕快走。”
淩竹急性子:“啰嗦,帶我去!”
她揮揮拳頭,樂玖歡歡喜喜挽着她的手跑去偷看。
正堂,多是樂地主在說,偶爾需要的時候樂夫人才補充幾句,楊念深刻懷疑她二老昨夜一夜未眠,專用來應對今天的“商量。”
有娶妻令在,樂家不從也得從。于情于理于法,兩口子終是接受女兒要嫁給眼前人的現實。
是以不睡覺,事無巨細地都要從楊念這兒得到準備的答複。
譬如婚事在哪兒辦,怎麽辦,請什麽人,成了婚樂玖是跟她回京都,還是先回邊城拜祭“公婆”。
每件事都需要有人來拿主意,這主意并不好拿。
也好在楊念做足充分準備才來。
她交出一疊關于成婚的章程,安安靜靜坐在位子等待。
樂父樂母頭挨頭地讨論上面的流程細節。
比起之前來的那幾回,楊念此刻頗有兩分輕松閑适。
這是她連夜請了很多人來,參謀得出的一份“答卷”,按傅娘子的話來說,再苛刻的人,也不會對此有意見。
樂玖、淩竹屏息凝神地躲在珠簾後,一只小手撩開簾子,露出一道可供視線穿過的細縫——她們所在的位置絕好,能從下到上看清楊念這個人。
淩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三四遍,心想:這怎麽瞅也是個女人啊!還是個英姿飒爽、滿面春風的女人。
是她除了樂玖,見過最漂亮的人。
又和樂玖的漂亮不一樣,多了一股淩竹說不出的肅殺震撼。
真奇怪。
分明那人笑得狗尾巴都搖起來了。
可是看着她,就讓人想臣服。
不是她們惹得起的。
淩竹又想:這不是幾天前來樂家送了好多好多禮的貴人嗎?
村裏人提到這女人都愛用“貴人”來代替,今日再見,确實挺“貴”的。
她瞅着樂玖,用口型問:“你男人呢?”
樂玖耳尖微紅,也回她口型:“女人不行嗎?”
“女——”
淩竹驚得一嗓子差點飙出來,被樂玖早有防備地捂住嘴。
嬌嬌俏俏的小娘子眼睛瞪得圓圓的,似貓眼,拖着淩竹就往回走。
回房,她不服氣:“女人有哪點比男人差了?”
淩竹傻了眼:“你……你要嫁的真是那個女人?”
“什麽叫做那個女人,那是我楊姐姐。”
“你等了三年來的那個?”淩竹更驚了:“那不是你最最好的朋友嗎?!”
為這她還吃了好幾罐子的醋。
她吃錯了?
“那是我的女人!心上人!”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小娘子霸氣地向人宣告她的所有權,淩竹嘴張得能塞下一顆雞蛋:“我也不是很懂啦,不過不都是男人娶女人,女人給男人生娃娃嗎?”
“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我非她不嫁。”
“哦。哦哦哦!是這麽回事啊。那我剛才沒仔細看,你再帶我看看?”
樂玖高高興興答應。
這回淩竹瞅得仔細,又不敢看仔細,省得樂玖氣她盯着人和狗盯骨頭似的。
楊念哪哪都好,長相好、武功高,樂玖一點也不擔心好友不喜她的準枕邊人。
離了那地兒,她炫耀道:“怎麽樣?”
淩竹豎起大拇指:“好!”
樂小娘子心花怒放。
這就是她和淩竹能玩到一起的原因。
“她鐘意你嗎?”
問完意識到問了句廢話,淩竹換個話題:“你們……親親了嗎?”
“嗯嗯!”
樂玖眼睛晶亮,希望她多問一問。
淩竹不負所望地壓低喉嚨:“是唇對唇,還是舌頭攪在一塊兒?”
樂玖眼裏的光,啪地滅了。
“還能這樣?”
“能啊。”
她一句話暴露談情說愛處在的階段,淩竹同情地看着她:“我聽素容說,去年朝花節柳王兩家訂婚的第二個傍晚,她就和意中人攪合在一塊兒……是王二郎先主動的。”
“……”
她觑着樂玖臉色小心翼翼問:“玖玖,她是不是不夠喜歡你呀?”
“胡說!”樂玖試圖解釋:“我楊姐姐太含蓄了,她不是婚前就欺負小娘子的人。”
淩竹恍然大悟,由衷道:“那她真是個好人。”
樂玖郁悶地趴在桌子,倏地眼睛一亮,指着自己嘴唇:“看!這就是我楊姐姐咬的,她怎麽可能不喜歡我?她愛慘我了!”
“你不說,我都以為是蚊子咬得呢?我還納悶,這也不是蚊子出沒的季節。”
樂小娘子眼睛眯成一條線,氣息危險:“竹、竹!”
淩竹又不傻,坐在那等她小拳頭捶,兩條腿跑得飛快。
從後院跑到前院,樂玖追了一腦門汗,一個轉角,撞進溫軟的懷抱。
楊念攬着她腰,笑:“慢點跑。”
淩竹悄摸摸探出毛茸茸的腦袋:“玖玖的楊姐姐好,你可以喊我小竹子或者竹子妹妹。”
“竹子妹妹。”
淩竹懵在當場,驀地捂臉,臉和天邊的火燒雲一般精彩。
哇!玖玖的楊姐姐的确很迷人啊!
相比起來,村裏的那些少男都是一群豬猡!
她才不給好姐妹礙事呢,一溜煙飄走。
樂玖捏着楊念袖口,扭捏道:“商量好了?準備何時迎我進門?”
楊念掏出錦帕替她擦汗:“五月初八。”
“那還有好久……”
小娘子嘟着嘴:“差一個多月呢。”
她這般恨嫁,楊念失笑:“這已經是岳父岳母最大的讓步了,你不知道,一開始岳父還提議明年三月份。”
直到她說會住在長樂村,婚期才縮短到五月。
這是她辛辛苦苦讨價還價得來的結果。小娘子還不樂意。
她親她唇角:“雖現在沒有名分,但我還是想說,玖玖,在我心裏,你已然是我的小娘子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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