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只管來飲

45   只管來飲

◎多得是榨不完的蜜意濃情。◎

晚風吹過清水河面, 秋天的味道連同金黃色的桂花,彌漫在靜谧的夜。

清水河南,偌大的将軍府, 下人們各自回房休息。

丫鬟秋秋打着哈欠躺在平整軟和的大床,感嘆跟了個命裏富貴的主子,日子過得舒坦多了。

主院, 內室,隔着噼裏啪啦的燭火, 樂玖迎上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眸, 雙手揪着繡了銀紋的帕子,心裏的小鹿拼了命地亂撞,撞得她胸口疼。

“我說的不對嗎?”

婚前在裝,婚後也裝。當她是小傻子、小呆瓜,看不懂缭繞的情火, 殊不知樂玖懂得可多了。

她是爹娘最嬌寵的女兒,賴在家裏的時間最長, 爹娘感情甚篤,兒時無意聽到的那些聲響她不懂, 長大了就懂了。

阿娘待她不設防, 總當她是孩子。

樂玖不服氣:“你也當我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楊念愣住:“你……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剛開始約會就知道了。”

“我做了什麽就……”

樂玖愛極她小臉紅撲撲的樣子,眼睛漾着笑:“你說喜歡我的臉,也喜歡我的腿, 你還……”

她聲音低弱, 楊念上前幾步彎腰附耳過去。

“你還那樣對我。”樂小娘子唇瓣微張,白嫩的指尖喂到嘴裏, 神情說不出來的誘。

楊念看直了眼, 思緒也跟着回到第一回前往風筝塢約會的那天。

她眼睛透着光亮, 仿佛萬千星辰揉碎了一股腦湧進她熾熱深情的眸,樂玖撤回濡.濕的細指,眉眼彎彎:“從那時候,我就知道你想睡我了。”

結果睡到了,又在裝矜持。

她說得大将軍抹不開面,狼狽地垂了眼。

看不見那雙漂亮的眼睛,樂玖未免有些失望,低聲道:“楊姐姐,你以為不好的模樣,是我最歡喜的樣子。”

她挑起對方下颌:“你那麽好,我情難自禁,總想與你胡鬧。我見着你俊俏的身板,就想抱抱你的腰,抱着不撒手,在你腦門貼上樂玖專屬的紙條。見着你彎弓射箭,我就恨不得,你那一箭是射向我。死了也甘願。

“我想了你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從你說想娶我的那一刻,我的心就不再是我的了。我樂玖何德何能勞你惦記?”

她言辭懇切,親吻楊念流暢的下颌線:“你不知道你有多好,第一眼就深深吸引了我。你冷着臉不說話的神情,我還以為你厭了我。

“十五歲那年,跟你同行的那幾天,我激動遇見了你,你是我見過最驚豔的人物,長得美,銳利,也不失溫柔。誰能想到……”

她唇畔揚起:“誰能想到,你會害羞到不敢和我說話,你又大膽到,差點撞壞我的少女心。”

彼時青春年少,那樣熱情不含糊的表白,是樂玖不能拒絕的。

此後她愈發慶幸自己給出了貼身的長命鎖。

在她看來,這便是定情信物了。

她撥開楊念衣領,擡手撈出那把陪伴她多年的金鎖子:“你看,為了與你相配,阿娘又為我定制了一把玉鎖。”

應的是金玉良緣的美意。

樂玖真情流露,耐不住嬌羞輕喘:“楊姐姐,只要你愛我,你想怎樣都行。只要你開心,我也開心。”

這話無異于傾情表白。

和她的直白坦誠相比,楊念自慚形穢:“玖玖……”

“親我。”

樂玖笑着環好她後頸:“我們不是明媒正娶的妻妻麽?你這樣子,好像我們又在偷情,背着大人做不要臉的事兒。”

她趴在楊念耳畔,唇不時吻過她耳尖:“念念姐姐,你再不動,我要忍不住了……”

為了自己的畢生幸福,樂玖什麽軟話也說了,借機撩弄得枕邊人五迷三道,她膝蓋碰碰楊念的衣擺,正如約會時楊念含蓄地用膝蓋碰她膝蓋,夜裏迷戀地抱着她的小衣入睡。

她一點也沒有說謊。

楊念再傻乎乎地杵在那不動,她真忍不住了。

膽大的樂小娘子為心上人開了一道春天裏淙淙流淌的溪流,溪流漫過寸金的名貴錦緞,楊念摸了一手的輕纏。

燭火明亮,秋風正盛。

門窗緊閉,隐隐約約聽見小娘子似喜似嗔地喊了聲,星子在蒼穹眨眼,白月光傾灑在大地,是為良夜。

大将軍放出潛伏心底的野獸。

小娘子如願以償地得了歡。

清水河北,樂家,大門口,犯錯的殷榷孤零零睡在長街,大門敞開一道縫,門子受五小姐吩咐,抱了一床被褥出來:“殷二當家,給你!”

他們誰也不知這位人參嶺的二當家做了什麽孽,不受老爺夫人待見。

但殷榷天生好相貌,長得好的人或多或少會比姿色平平的人多得到兩分寬容。

她感恩戴德地抱緊被褥,朝門子道謝,門子擺擺手,大門重新掩好。

不用再以天為被以地為床,殷榷偷偷開心一小會兒,卷着被子坐靠在樂家大門,揉揉腰,勉強發起精神來,盯着月亮發呆。

映娘……

長得不錯。

瞧着心腸也軟。

這麽軟嫩的姑娘,殷榷想不通:沒失憶之前,她是怎麽想的?睡了就不負責,不大像她。

她臉上還印着阿姐打的巴掌印,不僅臉疼,心裏也一陣刺撓。

思來想去,她也想給自己一巴掌。

不過是給失憶前的自己。

也忒不是東西了。

睡了就跑,不厚道,太不講江湖道義了。

但這真就是她做的事,殷榷惆悵不語,慢悠悠進入夢鄉。

樂玖流了大半夜的歡喜淚。

得虧将軍府大,關起門來外人聽不見。

她趴在桌子,迫不及待地去迎那教她醉生夢死的意中人,腰肢一手可握,又細又白,比上好的玉色還妙。

發絲如瀑,鋪在雪白的美背,楊念在她起起伏伏的嬌柔聲中,不知今夕何夕。

月亮鑽入雲層,星子眨眼不見,天邊咔嚓一聲雷響,大雨傾盆。

殷榷夢裏被斜斜吹來的風雨淋醒,想想她在祠堂陪阿嫂跪着的阿姐,再想想這會睡得正香的小娘子,她感慨同人不同命。

“造孽啊。”

早知今日,她何必嘴賤呢?

惹毛了樂夫人,和她有過露水情緣的小娘子也不愛搭理她。

幾次見面,就說過一句話,殷榷悔不當初。

大雨嘩啦啦地砸在地上。

雨聲甚是喧嚣。

楊念打開半扇窗。

涼風冷雨吹散有情人心頭的燥熱。

喑啞婉轉的調兒顫顫悠悠地漫出去。

碎在雨裏。

揉作一腔癡。

雨下了多久,聲響也鬧了多久。

雲銷雨霁,天地煥然一新。

敞開的窗關了回去。

敞開的潺潺風月也暫時停歇。

樂玖睡在心上人懷裏,面頰紅粉,一臉滿足。

紅日準時攀上來,祠堂內,樂瓊、殷酌不吃不喝一整宿。

樂瓊還好,受的是皮肉傷,殷酌挨了樂夫人一頓家法,一不敢用內力抵擋,二巴不得傷得再厲害些,好教長輩完完全全把心頭惡氣撒盡,規規矩矩任勞任怨地跪了一夜樂家祖宗牌位,饒是上了藥,傷口亦是猙獰,天蒙蒙亮發起高熱。

祠堂的門打開,晨光湧進來。

樂夫人看着面色明顯暈着不正常紅的殷酌,再看看自己目露祈求的女兒,視線落在滿滿當當的兩只飯碗。

“好啦,扶她出來,孟女醫在外面等着呢。”

即便殷酌沒生病,楊念昨兒個也安排了女醫今日上門問診。

她面面俱到,十足拿捏了樂家母女的心。

很難有人不喜歡她。

樂瓊扶着燒得昏迷不醒的殷酌,跪了一夜,起來,腿腳發顫,險些沒跌倒。

樂夫人扶穩她,又看殷酌燒得人事不知,氣道:“先顧好你自己罷。”

她抱着生病的殷酌往前走。

瞅着她急切的背影,樂瓊眼眶生熱,哽咽地喊了聲“阿娘”。

樂夫人身子停頓:“快走罷,她燒得不輕。”

曉得殷酌是江湖人,武功不俗,身子骨結實,她那頓打是下了狠勁兒的。

她讓玖玖給兩人送藥,玖玖不僅送了藥,也送了暖胃的吃食,哪知挨打受罰的兩個孩子傻乎乎不敢動一口。

不吃不喝挺着傷跪着,祠堂陰冷,一宿過去,樂夫人氣消了大半,不好再無動于衷。

殷酌能為她的女兒心甘情願挨這頓打,也算是阿瓊沒看錯人。

殷家姐妹,殷酌借着生病如願得到準丈母娘的憐惜,殷榷大半宿沒睡着覺,形容狼狽,抱着被子想心事。

她直接卷着被子歇在樂家門口,太惹人眼,思來想去,樂夫人還是同意将人請進門。

“我能進去了?”

出來說話的是映娘,映娘不敢多看她,胡亂應了聲,殷榷落後兩步走在她身後:“對了,多謝你的被子。得虧了她,要不然昨夜真不好過。”

“……”

映娘見了她不知該說什麽,倘站在這兒的是沒失憶的殷榷,她也許會有一些話題,問問她事後去哪兒了,有沒有想過還會和她見面。

然而這話說出口需要天大的勇氣,映娘也不再是當初死了娘無依無靠的女人。

她有幹娘,有一群姐妹,辛檐也從雲腰坊贖身出來,隔三差五來尋她。現在的映娘,有了主心骨,她與殷榷的事更有阿娘為她做主,她嘴笨的嗯了嗯,沒主動開口的意願。

殷榷上趕着問:“我阿姐怎麽樣了?”

“病了。不過不要緊,有孟女醫在,她是侍候楊大将軍身邊的醫者,醫術高明。”

殷榷提着的心落回去,乖乖抱着被子,又是好一會沉默。

樂夫人等人在陪樂瓊說話,經過昨日那一鬧,叛逆的孩子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祠堂也跪了,接下來是一家子說知心話的時間,映娘不習慣那樣的場合,坐在正堂“待客。”

“映娘。”

殷榷沒來由的心虛:“我夢見過你。我聽楊念說,咱們……”

聽着她磕磕絆絆的話,映娘臊紅臉:“別、別說了,我不怪你。”

這下輪到殷榷驚訝了:“不怪我?”

“一開始怪過。後來……就不怪了。”

話匣子打開,映娘忍羞道:“我出身雲腰坊,八歲就知道以後逃不過被人欺淩的命運,你……你做了那事,反而使得坊主想要推我做賣藝不賣身的花魁娘子,也算誤打誤撞。你我都是女子,我也、也沒吃虧。”

“沒吃虧?”

映娘聲細如蚊:“我也,也要了你。”

“……”

“是你握着我的手,主動給的,我不要,你就兇我……”

殷榷白皙的臉蛋兒浮上一團熱:“這、這樣啊。”

沒失憶之前,她這麽莽的嗎?

“你不要怪我阿娘。她一直以為我受欺負了,氣不過這才……”

“沒有,我沒有怪她,是我一開始雲裏霧裏沒搞明白,言辭無狀,得罪了她。為人娘親心疼女兒的遭遇,都在情理之中,怎麽做都不過分。”

殷榷暗地裏想:她都肯把自己交給這小娘子了,怎麽論都不該是沒動心。莫非是她動心了,後來趕得太巧,沒來得及趕回雲腰坊就被令狐玄寧暗算?

她忽然說話動聽起來,不再見誰怼誰,映娘猶豫再三,問道:“關于我,你記得多少?”

.

日上三竿,碧空如洗。

樂玖睜開水潤潤的眸子,楊念貼過來親親她唇瓣:“睡得好嗎?”

“好……”她啞着嗓子就要抱人:“以後都這樣好不好?”

“都這樣?”

“嗯。我很喜歡。”樂玖埋在她脖領:“我們都不要裝了,本性對本性,不好麽?”

楊念被她說得意動,心裏的火又有摁不住的趨勢。

看清她眼裏的小火苗,樂玖輕蹭她額頭:“楊姐姐,你渴不渴?”

這麽個活色生香的小美人,誰見了不渴?

楊念如實地眨眨眼。

樂玖輕捏她指尖:“那你來喝呀。”

美人如酒亦如水,多得是榨不完的蜜意濃情。

只管來飲。

作者有話說:

念念:不裝了,從此之後我就是忠犬變大狼狗!(嗷嗚)

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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