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正經人
44 正經人
◎心裏的火撲騰騰燃到三尺高。◎
一路上遇見不少村民和樂家母女、大将軍打招呼, 張大娘子端着簸箕在門口倒騰裏面的豆子,見到跟在褚英後面的那一串串人,問道:“樂夫人, 家裏來親戚了?”
親戚?
樂夫人回眸看看她的三閨女,眼裏含着深意。
樂瓊心生慚愧,腦袋耷拉着, 不敢再與阿娘作對。
“算是罷。”
張大娘子沒多想,見了女社的幾個人又是寒暄幾句, 等人群走遠, 她自言自語:“奇怪,怎麽瞧着有點眼熟?”
尤其樂夫人、樂荊、樂玖和那小娘子站在一塊兒……
等等。
站在一塊兒?
她腦裏豁然清明——樂三娘子回來了?!
張大娘子是個嘴碎的,而她的好朋友秋大娘子更是個篩子嘴,愛嚼舌根的。
樂鎮東去田地視察的功夫,半個村都在傳他三閨女回來了, 消息傳進他耳朵,他嘴角一抽:“真的?”
“敢哪騙地主老爺, 村裏人都這麽傳呢。”
村裏的消息傳得比秋風刮過的速度還快,樂地主不疑有他, 轉身坐着牛車往家裏趕。
他的瓊瓊回來了?
憋了一道兒的念想在進門看到站在院子裏的那道身影, 他眼淚唰地淌下來。
殷酌聽到動靜回身對上的就是樂老爹淚流滿面的花貓臉,她怔了一晃,俯身行禮:“伯父。”
“……”
哭錯了人, 樂地主顧不得尴尬, 哽咽問道:“我閨女呢?”
“阿瓊她——”
“快進來!在外面瞎丢哪門子人!”
樂夫人兇巴巴的聲音如同春日一場及時雨,驅散樂地主心頭的傷感, 一溜小跑地邁進門, 也忘記問問杵在自家院裏的女子姓甚名誰。
殷酌手心冒汗, 心裏五味雜陳。
人參嶺威名遠揚的大嶺主,第一次嘗到被人冷落的滋味。
殷榷看她模樣實在可憐:“阿姐?”
殷大嶺主悶吭一聲,蔫了吧唧的,和那雨打的殘花一般。
“阿姐就這般歡喜那女人?”
“什麽叫做那女人?”
知道妹妹跌落懸崖身受重傷,腦子時清醒時糊塗,殷酌咽下到嘴邊的斥責,擡起頭,看着不遠處那道門檻,聽着裏面的聲音,認真道:“她是你阿嫂,阿榷,你失憶了,我不該和你多做計較,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因你的莽撞,壞了我的大事,你阿嫂難為,我也難做。”
她準備了那麽多,不就是為了在樂家爹娘面前讨個好?
現在白費了。
樂夫人定然很讨厭她。
殷酌沒精打采地幽幽嘆息:“你若心疼你阿姐,就該想想,什麽話該說,什麽話死也要憋回去。”
“……”
殷榷被她說得沒臉:“我知道錯了。”
她們姐妹二人可不是不受待見麽?
殘存不多的記憶告訴殷榷,以前阿姐走到哪兒都是受追捧的,這回受了她的連累,連門都進不去。
好在樂夫人仁慈,沒真把她們關在大門外,只教她們在院裏長蘑菇。
她撓撓下巴,心想:阿姐好歹有嫂嫂護着,她……她欺辱了映娘,做了那樣過分的事兒,映娘會不會幫她說清還不知道呢。
她一臉心虛樣兒,殷酌眉頭一皺:“我還沒問你,你做了什麽,惹得楊大将軍揪着你不放?”
如果僅僅是一時失手險些傷人,磕頭謝罪便是。
“我……”殷榷張張嘴:“我失憶之前,奪了映娘的身子……”
“你是說映娘?!”
“嗯……”
映娘何許人也?
樂夫人認下的幹女兒,特意辦過認親宴的,只差一步就要上了樂家家譜。
殷酌四肢百骸竄過一股涼氣。
一巴掌響徹庭院。
豐收堂。
樂地主見了歸家的女兒,眼淚止也止不住,樂夫人嫌他礙事,将人扯到一邊,樂玖負責幫爹爹捋清頭緒。
樂瓊端端正正跪在堂下:“是女兒沒臉沒皮纏着殷酌,我喜歡她,害怕爹娘不同意這門婚事,更怕阿娘為我尋一門我不喜歡的親,挨了打,一氣之下起了私奔的念頭……”
她以額叩地,哐哐幾個響頭磕下來,聽着就疼。
從貼心小棉襖這兒得知三閨女不是跟野男人跑了,而是年少被一個女人迷了眼,樂地主是放心也不放心——起碼是女人,他不用擔心三閨女回來肚子裏揣娃,但對方是名女子,他仿佛又回到當初嫁小女兒的糾結。
這天底下,也不是是個女人就靠譜的。
男人有花心大蘿蔔,女人也有。人總有劣根性,劣性又不分男女。
江湖人不拘小節,快意恩仇,今天愛這個,明天愛那個,死了老婆也不妨礙另娶,過的是刀口舔血活在當下的日子。
樂地主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樂玖伸手為他撫平。
“你害怕為娘随随便便為你指婚,擔心為娘不顧你的意願強行逼你嫁人,那你現在看到你四妹妹了,她喜歡女人,不也遂了願?”
樂夫人真想仰天喊一聲“冤枉”,冤死她了!
“我是那樣不講人情的親娘?你但凡肯好好和我講,別管你喜歡男人女人,你就是喜歡一只兔子,娘也不會不經你允許擅自宰了那兔子!
“我是什麽樣的人?你口口聲聲左一個擔心右一個害怕,不就是把我想成不講道理蠻橫專權的大人?我是嗎?你摸着良心說,我真是嗎?!”
她扯過一臉茫然的楊念:“她不也是女子?”
楊念:“……”
樂玖:“……”
“她是女子,不也娶了你四妹妹?你問念念,我可有打過她、罵過她、瞧不起她、不信她?”
楊念頭搖成撥浪鼓:“沒有沒有,岳母待我甚好,如若親娘。”
樂夫人松開她,掬了一把辛酸淚:“樂瓊,你好狠的心吶!六年不回家裏一趟,你這會回來做什麽?”
“阿娘!”
樂瓊心牆崩潰:“我錯了阿娘,我知錯了!我大錯特錯!求阿娘寬宥,不要不認女兒……”
她哭得快喘不過氣,樂玖心腸軟,眼圈也跟着泛紅:“三姐姐……”
樂地主實打實的哭包,見不得這場景,尤其最不愛哭的三女兒哭成淚人,他含淚勸道:“阿英,算了罷,孩子回來就好。”
他們老兩口不是早盼着阿瓊回家嗎?
這人回來了,知錯了,下跪了,吓唬吓唬,再臭罵一頓,就算了罷。
“算了?”樂夫人四下尋索,樂玖順着她眼神看去,眼疾手快地搶過放在門口的掃把緊緊抱着。
樂夫人正在氣頭上,看她如此維護小白眼狼,氣得瞪她。
樂玖兀自裝傻,假裝看不懂阿娘的神色,抱着掃把不松手。
“來人!”褚英氣沉丹田:“請家法!”
樂地主傻了眼——真要打啊!
可不是真要打?
這家法還是褚英嫁過來以後,分了家,用一晚的功夫寫出來的。本以為在她活着的時候用不着……
管家匆匆忙忙去請家法。
樂夫人手握長鞭,一鞭子揚起還沒落下殷酌跑進來跪在她腿邊:“伯母心裏有氣,要打就打我罷!”
“好!我就兩個一起打!”
啪!
一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殷酌後背。
一鞭子又起。
殷酌伸手将樂瓊護在懷裏,甘心承受未來岳母的怒火。
樂夫人越打越氣,越氣越打。
樂荊是個孕婦,見不得這畫面,被丫鬟扶着回房,孕期将近,眼瞅着三妹也帶心上人歸家,她心裏起了酸楚。
單說一母同胞的姐妹四人,二妹夫素來聽二妹的,殷大嶺主沉穩護妻,楊念放着公主不要,偏愛玖玖,放着京都好日子不過,跑來鄉下建府……
四姐妹,唯她一人沒有歸宿。
她已然不再為孫竹禮感到酸澀了。
只是……
低頭擡頭所見盡是旁人恩恩愛愛,樂荊眉頭微蹙:“稍後正堂事了,再來知會我。”
“是,大小姐。”
樂荊自去歇息。
歇也歇不踏實,閉上眼都是三妹妹痛哭流涕的情狀。
樂瓊那個人,性子最傲,打小想法就和別人不同,叛逆、桀骜、心是野的,能笑着絕不在人前哭。
此次哭得臉都白了,當長姐的見了說不心疼是假的。
她唯恐阿娘火氣上來把人打出個好歹,剛要起身,丫鬟走近前道:“大小姐,夫人罰三小姐跪祠堂去了。”
“殷家姐妹呢?”
“殷大當家也跟着三小姐一同跪着呢。至于殷二當家……夫人把人趕出去了。”
“……”
趕出去了?
樂荊暗道不妙。
連着殷酌一起打,說明阿娘心中有氣,氣發出來也就好了。
可不讓殷榷進門,一道眼神都不給她,這就……
難了啊。
“映娘呢?”
“五小姐和四小姐在陪夫人閑聊。”
樂玖擰開瓶蓋幫阿娘上藥。
樂夫人這一頓打,打得太投入,教鞭子磨傷掌心,等氣頭過了,又喊疼,樂小娘子不好笑話自家阿娘:“阿娘,好點沒有?”
清涼帶着香味的藥膏塗在手掌,褚英輕哼:“好多了。還是你和映娘貼心。”
樂玖貼心是真的。
映娘受之有愧:“阿娘,莫要再氣了,我不和殷榷來往了。”
“也不是不和她來往。”褚英摸摸她手背,知她自幼艱苦,性子軟弱,也不再怪她對那殷榷意想不到的寬容。
“你和她的事,交給阿娘掌眼,倘她只是對外人兇悍,對內人關心備至,而你又中意,娘就促成你們的婚事。倘她是個沒良心的,不知冷知熱,只曉得犯渾,還有你三姐姐、四姐姐呢,有你兩位姐姐在,咱們想怎麽治她,都成。”
“我聽阿娘的。”
她的乖順柔和簡直是樂瓊的反面。
樂瓊要有她三分乖巧,樂夫人就不用生這一肚子的氣了。
“阿娘,放寬心好了。”樂玖為她捶背:“天塌了,有念念頂着呢。”
樂夫人被她哄得眉開眼笑:“你尋個機會,給你三姐姐送藥去,別說是阿娘說的。”
樂玖痛快應了。
.
樂家祠堂,供奉着幾代人的牌位,燭火搖曳,殷酌衣衫破裂,後背皮開肉綻,陪樂瓊一臉肅穆地跪在蒲團。
“疼嗎?”
“還好。”
樂瓊上身跪得筆直,有殷酌護着,她只受了些無傷大雅的輕傷,遠沒殷大嶺主落魄。
“阿酌……”
“怎麽了?”殷酌捉過她的手:“傷心了?”
“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我也不會體會到情之一字。阿瓊,你不必自責。你阿娘肯打我,我挺開心的。”
樂瓊遞給她一道“你是不是傻”的眼神,殷酌輕笑:“她肯打我,說明肯認我。要我如何不開心?只是挨一頓打就能娶到心儀的妻子,多少人得羨慕我。”
她不開竅的時候如頑石教人心碎,一開竅,許多話無師自通。
樂瓊沉浸在她給的柔情蜜意,當着列祖列宗的面,不好親她,話音一轉:“我不後悔喜歡你,我後悔傷爹娘的心了。”
今日堂前的那番斥責,句句入了她的心。
初聞四妹要嫁女子為妻,她只當是滔天的權勢逼得爹娘不得不低頭,今日一見,阿娘待楊念甚好,說是當親女兒來疼都不為過。
早知她開明,樂瓊何必去鑽那牛角尖?
“我常說阿榷沖動魯莽,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害了你,也害了我,累得爹娘為我挂心。”
“三姐姐?”
她們聊得太過忘我,樂玖推門進來,笑容揚起:“我可不是故意打擾你們,是阿娘來派我送藥。”
照面就把親娘賣了。
要讓樂玖說,親母女哪有隔夜仇?阿娘越是憋着一肚子關心不說,她的姐姐們難免會來嫉妒她獨得阿娘的寵。
有件事她記得很明白,十歲那年,阿娘買了一套木制的小玩意,全家數她最小,玩性最大——木盒裏統共五個擺件,大姐姐一個,二姐姐一個,三姐姐一個,剩下的都歸了她。
三姐姐初時歡喜,得知比妹妹少得了一個,連那已有的小物也要扔了。
阿娘因此訓她,說她做姐姐的心眼比針眼還小。
隔天買了四套,一人五個擺件拿着玩。
阿娘嘴上不說是特意買來哄三姐姐開心的,心裏卻想着她愛吃醋、心眼小、凡事愛計較的三閨女。
後來那幾年,家裏買東西從來都是人手一份。
等到三姐姐挨了一巴掌賭氣跑了,阿娘私下還與她念叨,說養孩子不易,一碗水端平太難。說她三姐姐性子怪,不知學了誰。
但樂玖知道,阿娘沒少為性子怪的三女兒掉眼淚,有時抱着她睡覺,夢裏都在喊三姐姐的名。
“四妹!”
樂瓊驚喜道:“走近點,快讓我看看你!”
全家她最愛吃醋,全家除了爹娘,她也最疼樂玖。
樂玖投入她懷抱,臉埋在她脖領,聞到那股久違的香味,她眉眼溫軟:“我好想你呀,三姐姐……”
抛開先前歸家的心驚膽戰、各種忐忑,此時此刻,懷裏抱着妹妹,耳邊聽她訴說想念,樂瓊才慢慢感受到胸腔踴躍而出的狂喜:“阿玖長大了,你成親那天我有來喝你的喜酒,你心上人也很好,模樣出挑,是個會疼人的。”
只是一下子有人搶走她的妹妹,樂瓊心裏不舒服。
“三姐姐還說呢,回來就打我的念念,打壞了我可不幹!”
她面上含笑,眼神卻認真。
樂瓊心頭又是一酸。
“好,姐姐錯了,姐姐和玖玖賠不是?她那麽厲害,哪是我能打壞的?”
“反正你不能欺負你的‘妹婿’,我會惱的!”
別說打壞了,就是蹭破皮,樂玖都得抱着楊念哭。
樂瓊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祠堂昏暗,離近了細瞧,便見她記憶裏稚嫩甜暖的幺妹,已經有了作為人.妻的妩媚風情。
身子發育的也好。
比她也不遑多讓。
“你呀你,阿姐看出你很中意她了。”
“三姐姐不也中意這位?”樂玖眉頭一挑,沒喊“三姐夫”,反而用了“這位”來稱呼。顯然還在嗔惱她們以多欺少。
“這位是玖玖罷?”殷酌忍着一身傷疼,從腰側布袋裏翻出備好的禮物:“雖然遲了,但也賀你新婚之喜。”
晶瑩剔透、溫潤素淨的一塊水玉獻寶似的捧到樂玖眼前。
“玖玖,你若不嫌棄,就收下?”樂瓊幫心上人說話。
殷酌嗓子眼發幹,心知得到這個妹妹的認可有多重要,她小聲道:“上面刻了你和大将軍的名諱……”
許是她好大一個人瞧着怪可憐的,樂玖接過這份價值不菲的賀禮。
她管家數月,在家裏的私庫見過幾塊成色與之相差無幾的水玉。
但念念是朝廷正一品大将軍,有什麽稀罕物都不稀奇,她這“三姐夫”能送出這麽一份見面禮,的确是有心了。
再看殷大嶺主衣衫破爛,後背能夠預見的鮮血淋漓,樂玖同她道謝,送出傷藥,不再啰嗦地退出來,留她們二人共處。
金烏西墜,玉兔東升,亂糟糟的一天總算要到尾聲,樂家上下恢複一片安寧。
被掃地出門的殷榷放心不下同跪祠堂的長姐,在樂家門口走來走去。眼見天色暗淡,索性起了睡在門外的心。
吃過晚飯,樂地主摟着發妻在床榻說悄悄話。
映娘時不時起來詢問下人,得知那人就睡在大街,忍着擔憂沒作聲。
祠堂內,樂瓊、殷酌老老實實跪着,不敢起旁的歪心思。
樂玖回了清水河南的将軍府,在燈下穿針引線為楊念縫補衣袍。
“仔細傷了眼睛。”
楊念為她提來另一盞燈燭:“明個兒再縫?”
她是大将軍,不缺這一兩件衣服。
但樂玖就是手癢,總想做點事情做:“我給你縫衣服不好嗎?以往這事,阿娘心情若不好,爹爹就得自個兒動手,現下不用你來做,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要不是看在念念白日裏大出風頭哄得阿娘團團轉,她才不會費心傷神地縫縫補補。
“我是心疼你傷了眼睛。”
“與其心疼我,那你還不如今晚多出力,好好伺候我。”
“……”
楊念擦拭濕發的手一頓,喉嚨裏幹得要冒煙。
頂着她快要燒起來的視線,樂玖咬斷線頭,臉紅紅道:“怎麽,我說得不對嗎?”
把和人打架的力氣用在她身上多好。
她将縫好的衣服放進竹簍,美眸輕擡,瞧着某位大将軍半濕半隐的玲珑曲線,心裏的火撲騰騰燃到三尺高,燒得她骨頭都輕了,臉面也不想要了,聲線浸了水,也浸了濃濃的委屈:“你到底要裝到什麽時候呀,念念,我想你想得要發狂……”
她又不是重重閣樓裏養出來的禁欲小古板,偏偏喜歡的人總想端着一副正經的架子——雖然正正經經的大将軍也很誘人,可她最喜歡的念念本就不是地地道道的正經人。
裝什麽?
來欺負她!
磨磨唧唧的。
愁死人啦!
作者有話說:
捉蟲!感謝在2035-08-01 21:45:38~2035-08-02 15:45: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很行的一只兔兔 11個;abc 2個;浮生、元寶、無可救藥、無人如你-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樹歌山川 44瓶;樸姓小龍崽子 38瓶;越涵szd 35瓶;慕吶吶吶_ 11瓶;十二銅表法、大呀大芒果 10瓶;54525258 3瓶;遊瓊 2瓶;245、Mi Manchi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