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烏鴉的啼鳴(四)

第17章 烏鴉的啼鳴(四)

琴酒第一次見到仁王是在十二年前,剛成為代號成員沒多久的他在一次任務中找了幾個配合的底層成員,其中就有仁王。

那時候的仁王在底層成員中很突出,所以之後琴酒又單獨點名要他配合過幾次任務。

沒過兩年仁王就拿到了代號,大概是發現他們倆共同出現的任務完成度都很不錯,仁王直接被調到了行動組,成為了琴酒的搭檔。

或者說,是靈活行動小組。

琴酒是在戰亂地區長大的,做過雇傭兵們的拖油瓶,也待過混亂的街區,□□械鬥對他來說都是小兒科了,他是那種在很小時候就拿着□□上過戰場又活着回來的“預備役”。

美國“平息”了戰亂,不少孤兒被送去了美國各個地區的孤兒院,之後琴酒被組織看中,帶回了組織的殺手訓練營。

他進入組織時是有選擇機會的。這個年代孤兒很多,美國人也暗地裏對組織有投資,組織更有從更古老時代傳下來的貴族家訓練家仆和死士的訓練方法,烏丸家在戰後體量上升,在國內的地位很高,旗下本身也投資了不少孤兒院,并不會強求孤兒加入。

投資孤兒是要花費成本的,選中的孤兒培養過後成為代號成員的可能性更高,也更受信任。

并不是被家庭收養,而是被“企業”收養,這是直接擺在孩子們面前的選擇。

孤兒院中有性格懦弱的孩子拒絕了,而琴酒主動同意了。

這是第一次選擇。

第二次選擇,則是進入組織之後。

組織明面上的産業有很多,有讀書天分的會被送去深造,能成為研究員的也會給予相應的機會。琴酒什麽都沒選。他身體素質是那群孤兒裏的佼佼者,不至于淪落到什麽都不行只能被送去做人體實驗的程度。他甚至還很聰明,孤兒院給予的基礎文化課程,他都能拿到不錯的成績,因成長經歷天然懂得幾個國家的語言。

但他想當殺手。

他要槍,要刀,要武力,要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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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習慣了強大才能獲得一切的世界觀,也并不覺得充斥着黑暗和血腥的生活有什麽不好。

他是天生的殺手和狂徒。

殺手訓練營的教官中有雇傭兵也有叛變的特工,他們對琴酒的評價很有意思:如果在幸福美滿的家庭長大,琴酒或許也會進入什麽執法機構,西方國家的那種合法暴力機構,或者成為什麽犯罪顧問。

“這有什麽假設的意義嗎?”當時的琴酒很不解,“我不需要家人。”

他也并不認為自己真正沒有家人。

戰場固然是殘酷的,但戰場上存在的情感也是可貴的。戰友之間的信任,還有在那樣殘酷的地方所展露出來的可貴的溫情,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他天然情感匮乏。曾經他也有過選擇“光明世界”的機會,是他自己放棄的。

是他自己選擇擁抱黑暗。

不過因為當時訓練營教官對琴酒的評價,組織BOSS确實考慮過把琴酒送去當特工,反向卧底國家機構。

但後來發現,琴酒太突出了,不管是外貌還是氣質都絕對不是一個合格卧底應該擁有的。

是殺手訓練營出來的首席新人殺手,最開始獲得的任務難度就比其他人要高。

在遇到仁王之前,琴酒配合底層人員時,底層人員的損耗率頗高。

這并不是琴酒的問題。戰場留下來的習慣,琴酒并不會直接放棄隊友。只要有可能,他都會嘗試去營救。但他的任務難度太高了,能活下來代表着他本人的強大實力。在他自己活下來的同時還要保護那些或是腦子不夠,或是實力不足的底層人員,對當時的琴酒來說确實有些超綱了。

自我要求很高的琴酒自然不滿意那樣的結果。

所以在意識到仁王的實力比大部分底層人員都強後,他就喜歡點仁王的名字。

組織的Top Killer這兩年成為了組織叛徒的噩夢,是組織的清道夫。但十二年前的琴酒還只是個純粹的殺手,還沒有現在這樣精湛的指揮技術,也還沒有被安排太多處理內部叛徒的任務。

甚至,出于他本人的責任心,他是同批殺手中很不錯的隊友。

仁王最初加入組織的理由,只是很簡單的“複仇”,要放在現在的Top Killer眼中,會被本能地懷疑。但那時候的琴酒還沒有現在這麽多疑。仁王實力足夠,他就願意和仁王一起出任務。

組織其實是沒有固定小組的。

琴酒現在是行動組負責人,所以他可以調動行動組的所有成員配合完成任務。而他有用得順手的成員,逐漸就成了頗為固定的行動小組。

其餘的行動小組也是類似的,并不是實際意義上的“固定”,而是相互配合時頗為默契,也很适合一起完成任務,所以經常被安排在一起。

代號成員做任務時本身可以申請配合的成員,由BOSS覺得是否同意。

琴酒遇到合适的任務會要求仁王配合,而仁王也喜歡和琴酒一起完成任務(畢竟他知道琴酒是組織裏的重要角色,需要加深“交情”),逐漸兩個人就成了其他人眼中的“固定搭檔”。

中途仁王通過了數次忠誠度測試,也做了許多高難度任務。有和琴酒一起的,也有和其他人配合的。

他逐漸成長,也按部就班展露自己的鋒芒。

和琴酒的配合次數也随之減少。

而當時的行動組負責人伏特加,也開始忌憚他們……

故意刁難的任務,信任危機,反向捕獵。琴酒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冷笑一聲,想起最開始見到仁王時,自己對仁王的評價。再對比仁王現在的樣子。差別之大說是詐騙都不為過。

那家夥确實适合情報組。

總比神秘主義者要好一些。琴酒将煙蒂狠狠摁在桌面上,站起身來:“走,伏特加。”

“是,大哥。”伏特加連忙跟上。

酒吧後門停着琴酒的愛車,伏特加啓動引擎,問琴酒:“大哥,我們現在去哪兒?”

“宮野明美資料裏出現過的地點,還有她曾經租下來的房子。全部都要搜查一遍。”他說,“信息部的名單人員也要做最簡單的篩選。”

他說完又打了兩個電話,是調動東京行動組的一些行動人員去做名單篩選的。

伏特加不解道:“這個任務不是已經給日內瓦了嗎?”

“情報甄別至少要交給三個人。”琴酒冰冷的眼神通過後視鏡注視着伏特加,“我們才是執行人,要把握主動權。”

“可是,日內瓦不是情報組的……”

“閉嘴,伏特加。”

“是,大哥。”

看着伏特加縮了縮脖子不再提問,琴酒輕嗤一聲,靠在椅背上。

剛才在酒吧裏,日內瓦絕對想問他,把“伏特加”當做小弟使喚是什麽感受。

但也确實該讓那個混蛋看看,這個伏特加有多麽聽話。

仁王還不知道,自己的出現,讓琴酒難得陷入過去的回憶。

琴酒這樣的搭檔,對于本質裏掌控欲也很旺盛的他來說,并不是個好選擇。如果不是一開始就知道琴酒是重要人員,仁王根本不會主動去成為琴酒的搭檔。

真想念比呂士啊。仁王轉着鑰匙圈,開始懷念從前自己選的搭檔。

這個世界,不管是琴酒,還是真田,或者是貝爾摩德,可都不是什麽好的組隊人選。

但矮子裏拔高個,總比伏特加好。他說的是這個伏特加。

仁王喜歡和聰明人搭檔。讓聰明人按照自己的計劃一步一步走,走入欺詐師的舞臺,是能讓他興奮的事。

但如果是琴酒的話,會更喜歡伏特加這樣的搭檔吧?他和琴酒的“決裂”,對雙方都利大于弊。甚至可以說,“決裂”本身,成為了他和琴酒現在關系的平衡點。

琴酒忠于黑暗。他在和琴酒的搭檔中發現了這一點。

組織現在是暗影中遮天蔽日的鴉群,所以琴酒現在是組織的忠犬。但一旦組織陷入危難,有四分五裂的危險……琴酒說不定會在最關鍵的時候反戈一擊,再攫取他想要的一切後遁去。

這是個危險的人,但不一定是絕對的敵人。畢竟任務只要求“黑衣組織滅亡”。

仁王撤掉了幻影,拐彎走進安全屋之一。他已經有了重點調查對象。信息組的名單上全是技術人員,在本身不具備足夠的技術能力的前提下,想要通過日常生活調查到背叛跡象,就需要用一點小手段。

仁王計算機水平還行,可他更習慣幾十年後的高新科技。

況且,他現在是情報組負責人之一,有些事完全不需要親力親為。

給自己的手下下達了跟蹤或者恐吓命令,仁王回想起名單上的一個名字,決定天亮以後就開車去

西多摩市。

西多摩市的雙子樓已經竣工,作為常盤集團技術工程師的原佳明,從前是隸屬于組織的秘密技術人員。

或者說,是被威脅着替組織做事的技術人員之一。

而按照他所知道的“信息”,這就是這次信息部的叛徒,将會在死在琴酒手上。

或許是組織給他的兼職工作太多了,又或者是從組織給予他的任務中發現了危險氣息,總之原佳明已經背叛,并且在信息部服務器和數據庫出現問題時截取了一部分情報,打算作為籌碼,或者是作為對組織的報複。

信息部的防火牆很強大,截取情報這件事根本無法隐瞞,原佳明的技術水平還沒有到達能夠瞞過組織防火牆和防控軟件的程度。

那家夥太有恃無恐了,根本沒有想要掩飾自己竊取情報的事實。

琴酒要求三天,是因為目前組織在官方內部的卧底還沒有收到獲得組織信息的消息。這就代表着信息組的叛徒沒有打算将手裏的籌碼交給官方——如果要交,早就可以開始和官方談判了,可現在沒有任何消息。

那麽,只要在這些信息流通到黑市,或者展露在公衆面前之前,銷毀掉,再清除掉叛徒……

“可不給官方,也不賣到黑市,距離數據洩露也有兩天了,信息組自查都結束了,行動組都開始搜查叛徒了……”仁王怎麽也想不通,“原佳明到底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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